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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生?

还是怕再来一次弑君?

也许不是想表达上面两种情绪,单纯就是没有安全感。

楼令问道:“是有人对君上不敬吗?”

晋君周立刻说道:“并没有对寡人不敬。”

楼令沉默了一下下,说道:“一切会好起来的。”

晋君周重复道:“无人对寡人不敬。”

想来也是,晋君周没有急于拿回属于一国之君的权力,自然不会有人进行打压。

一个不搞小动作的国君,群臣自然乐意表现出恭敬,君臣看着也就相处和睦。

楼令说那一句话,其实是在试探晋君周有没有着急拿回权力。

年纪小的晋君周两句话暴露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他确确实实是觉得卿大夫权柄太大了!

什么情况啊?

晋君周都说没有人对自己不敬。

然而,晋君周那样说确实是暴露了。

“君上且先适应,日后臣一定相助。”楼令给予了保证。

晋君周赶紧扫视其余人,没发现有谁在刻意注意他们这边,才抿着嘴对楼令点了点头。

一国之君要是完全没有实权,国家一定会乱起来。

怎么那么说呢?

君权太重的话,国家命运系于一人之手,显得太过于危险了。

要是一国之君完全没有实权,众臣互斗是必然,等一个权臣完全把控权力,也让国家命运落到一个人的手中。

对于国家来说,君权与臣权最好是保持一种平衡,互相制约来减少犯错的可能性。

所以,楼令是真的会适当地支持晋君周,不使得晋国在卿权的指导下犹如脱缰野马一般乱冲乱撞。

这样一看,楼令好像挺高尚的样子?

其实,保持君臣的互相制约,对一国之君或权臣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起码互相之间有敌人,不至于一国之君乱搞,也不会让权臣过于膨胀。

真的形成那样的局面,国家大乱的可能性被减少,膨胀速度过快的楼氏也可以有更久的沉淀期。

对国家好,楼氏也好,楼令肯定愿意尽力维持局势。

一场宴会完毕,各自回家进行最后的准备。

翌日。

誓师大会在城外举行。

晋君周亲自到场,进行一系列的祭祀,再下令一一占卜,随后送走了前往不同战区的军团。

什么占卜?自然是对某一场战争进行预测,得出的占卜结果一定是:大吉!

“你昨晚跟君上聊什么,能聊那么久?”郤至在车厢里面半躺,闭着眼。

楼令知道当时没有人旁听在聊什么,还是实话说道:“君上很没有安全感,我进行了诸多的安慰。”

郤至“嗯”了一声,说道:“没有安全感是正常的。”

“的确是啊。”楼令转头看向窗外,说道:“我们这一位君上看着年纪轻,想法方面似乎不少。只要他不学景公或厉公,或者说不让他走景公或厉公的老路,我们不能约束得太紧。”

郤至睁开眼睛挑了挑眉,说道:“你想得还真多。”

楼令一点不慌,说道:“想要维持君上的体面,我们给予体面再拥有实权,我能不多想吗?”

郤至重新闭上眼睛,说道:“想要双方过得去,确实是要维持一个平衡。你有那个能耐,脑子也好,更知道自己的身份,多操持一些吧。”

他们这些卿大夫又不是全员傻子,哪可能不知道君权与臣权必然相争,任何一方压得对方抬不起头都是一种隐患?

尽管知道那些道理,该怎么去维持一个平衡,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经常就是玩脱了才导致大乱。

“这车怎么样?”楼令改了个话题。

郤至又是先“嗯”了一声,随后呢喃似得说道:“要用一段时间才知道。”

楼令下令打造了八辆马车,同一时间分别送给了国君与几位卿大夫,其中自然有郤至的一辆。

郤至在楼令问起的时候没有赞美,完全是两人关系真的到位,也说了很真实的话。

东西好不好,肯定是要用一段时间才会知道。

刚拿到手不久,来不及体验就一通赞美,看着就是能有多假就有多假了。

楼氏用来送人的马车打造得比较舒适和豪华,以送给晋君周的马车最庞大。

舒适指的是有减震装置以及内部空间足够大,能躺和能坐是基本要求,甚至可以在上面吃喝拉撒。

豪华就是用上了各种后世十分名贵的木料,再加上各种皮草铺垫,有铜与黄金的装饰品。

这一次出征,每一位卿大夫都用上了楼令送的马车,他们刚出发可能还不觉得,走了有一段路程就能体会出与以往的不同了。

而楼令之所以送他们马车,其实是在打广告,后面会向市场投入贩售。

当然了,拿到市场贩售的马车不会像一国之君或卿大夫那样豪华,会分出好几种档次,总有一款会适合当代贵族的需求(买得起)。

下军在朝齐国的方向开拔。

他们出“新田”之后,走的是先去“故绛”,随后再走“黄父”抵达少水一线,沿着少水西岸一路南下,最终过“孟门”抵达靠近卫国的晋国南部的路线。

这一条行军路线会路过的家族非常多,包括公族一众封君以及郤氏、荀氏、范氏,总跋涉路程不会少于六百里。

要去征讨伊洛之戎的上军与中军、新军先走同一条路线,一直南下到“孟津”过大河,抵达周王室境内再分开。

届时,上军拐向西南,直扑伊洛之戎而去;中军和新军则是进入郑国地界,他们会先对郑国展开征讨,等郑国屈服再去打卫国,最终进入宋国地界与诸侯联军会合,一块征讨陈国与蔡国。

下军耗费八天来到晋国南部一个叫“沫”的地方,停下来进行必要的休整。

这个“沫”的旧名叫“朝歌”。

没错,当地就是殷商最后的都城,后面成了卫国的一部分,再之后被赤狄占领,晋军从赤狄手里抢夺,后来成为晋国的疆域之一。

“孙林父来了?”

“是啊,正在辕门处等待。”

晋国要讨伐卫国,不是悄咪咪出兵入侵的方式,去年就派出使者宣读罪行再宣战了。

将要负责讨伐卫国的军团,是晋国的中军和新军,问题在于卫国君臣并不知道。

卫国君臣得知晋国的下军抵达“沫”进行休整,卫君衎立刻派出执政孙林父过来了。

郤至问道:“见吗?”

楼令想了想,说道:“见一见吧。”

下军休整完毕之后,他们会从大河比较窄且河床浅的“棘津”过河进入卫国地界,只是并非进行讨伐,纯粹就是和平性质的路过。

什么?

晋国已经对卫国宣战,晋国的下军还能够和平从卫国地界路过?

那是什么操作?

要是发生在其余时代,这样的事情看着会显得搞笑且荒谬。

可是,春秋时代这样的事情就显得很正常。

既然下军不负责对卫国展开军事行动,下军将和下军佐也就有必要接见孙林父这位卫国执政。

“两位率军讨伐齐国?”孙林父刚才从郤至的暗示明白,下军的目标不是卫国。

楼令接话,说道:“是啊,我们的目标是齐国。途经卫国的时候,不会有主动的军事行动。”

下军不打是建立在没有遭受攻击的前提下,遭到攻击肯定会反击。

孙林父问道:“那是谁来惩罚我们?”

这位是个明白人,使用的是“惩罚”的用词。

郤至说道:“中军和新军。”

“啊!?”孙林父被惊到,张大嘴巴保持错愕表情很久,回过神来惶恐地说道:“我们竟然需要中军和新军来讨伐?!”

那可是晋国的两个满编军团!

一个晋国满编军团相当于列国三个军团,总兵力七万五千打卫国,是想把卫国灭掉吗?

并且,统率中军和新军的人是郤锜。

天下间有谁不知道郤锜嚣张跋扈到了极致,出了名的做事不管不顾?

“我们该付出什么代价,让二位负责惩罚呢?”孙林父现在就一个目标,反正由谁主持讨伐卫国都是比郤锜好。

郤至尽管贪婪,大小事上却是拎得清,怎么会抢中军和新军的活?他说道:“都一样的。”

孙林父心里吼道:“不一样!”

关于郤至的贪婪,自从他负责晋国的总邦交,没少利用职权勒索列国。

只是,面对贪婪的人,以及面对喜欢使用暴力的人,涉及到战争的层面,多数人更愿意面对前者。

那是贪婪的人只要利益给到位,双方不用多死人,输一次就够了。

喜欢使用暴力的人,挨打了一顿还要奉上赔偿,完全就是接连输两次。

“瞧我的记性!”孙林父一拍额头,呼唤外面的人抬箱子进来,再说道:“这是一些小小心意,奉予二位。”

郤至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很多,秉承拿钱办事的态度,说道:“这一次对卫国只是小惩大诫,卫卿不必心慌。若卫卿再边境等候兄长,及时见兄长一面,当即诚恳认错,双方自然不用开打。只不过嘛……”,后面用得着继续说吗?

孙林父秒懂,再拜托道:“能不能请温氏之主派人先行会知晋卿呢?”

讲实话,郤氏的一叔二侄在国内外的名声都不好。

郤锜是出了名的暴躁。

郤至的贪婪无人不知。

郤犨干脆就是贪婪和荒淫的名声并驾齐驱了。

什么情况?贵族喜欢玩女人可不会有荒淫的名声,乃至于玩某些女人是给一条生路,或是给予富贵。

那么,郤犨一定是干了有违常理的操作,才搞得获得一个荒淫的名声了。

通常情况下,春秋时代获得荒淫的定义,要么是五服内乱搞,不然就是与某贵族的妻子乱来。

早年间,郤犨搞了赵氏小宗的妻子,得了一个荒淫的名声,后面更是一再放飞自我,与多名贵族的妻子有染。

那是“妻子”啊!

可不是媵(小妾)之类。

如果不是郤氏势大,光郤犨有一个荒淫的名声,早就给社死,只能躲在封地不敢出门。

然而,正是因为郤氏势大,郤犨不止能够活跃在国家层次的舞台,还是作为六卿之一。

得到孙林父的拜托?

郤至很现实地让人将属于自己那一份的箱子抬到后面,亲自去查验了一番,回来之后说道:“我会派人去见兄长。”

孙林父就爱郤至这种拿钱办事的为人。

最大的事情办完,孙林父没有马上告辞,调整心态与郤至、楼令聊起了天下大势。

主要还是孙林父为卫国进行发声,提一些卫国面临的情况,请求晋国能够给予理解,再暗示郤至不会白照顾卫国,卫国一定会进行实际的感谢。

怎么没有楼令的事情?

那是因为楼令虽然是晋国卿大夫之一,但是并不负责与卫国的邦交。

实际上,随着栾氏、韩氏相继覆灭,搞得好多国家没有了对接的卿位家族进行邦交。

到现今为止,有太多的事情牵绊晋国君臣的精力,他们还没有做好相关的分配。

有总理权限的郤至却是有权与各国展开邦交,自然需要卫国更明显的巴结。

“卫国很识相啊?”楼令刚才已经看出一点,卫国君臣希望由郤至来对接邦交。

郤至问道:“你不看看都送了什么?”

楼令也不客气,命人打开那些箱子。

箱子里面无非就是绫罗绸缎或玉石、铜锭之类,区分就是高价值的东西占到的比例多寡。

当前送礼真的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毕竟,楼氏没有将纸张卖得到处都是,哪来的字画呢?

至于说乐器、礼器之类?更不可能说送就送了。

很明显的事情是,卫国送郤至的礼物价值更高。

对此,楼令没有什么心里不平衡的地方。

讲事实就是,郤至从出身到手头的权柄就是比楼令好和高,卫国君臣更加巴结郤至没有什么错。

如果楼令嫉妒以及不爽,纯粹就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他们在“沫”休整了五天,随后渡河来到卫国势力范围,期间渡河耗费了六天。

六天多吗?

不是走桥梁过河,携带那么多的物资,只是耗费六天算少了。

最后面的部队进入卫国势力范围之后,他们当即开拔。

下军路过卫国都城“濮阳”的时候,郤至、楼令等一些人还进城接受了孙林父的款待。

怎么不是卫君衎出面款待?他在准备款待郤锜、中行偃和士匄、士鲂呢。

下军在途经卫国期间,沿途向卫国各地贵族采购了不少的物资,甚至中军和新军进入卫国都会展开贸易。

并不是卫国愿意接受惩戒才能够展开贸易,哪怕是敌意再浓的国家,当地贵族也会卖物资给入侵一方的军队。这个也算是春秋时代的特色之一了。

下军借道卫国地界来到鲁国。

在下军离开卫国之后的第三天,中军和新军踏入卫国。

明确知道有大军前来讨伐,事先商议好会投降的卫国君臣,他们还是集结军队与晋军打了一场。

那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下,随后当场进行了会盟之降。

什么鬼?

在春秋时代,投降分为好几个级别。

会盟级别的投降受到的惩罚最轻。

兵临城下再投降,签的就是城下之盟。

一旦大败亏输或是城池被攻破再投降,投降的级别就是破国之盟。

不同级别的投降,输的一方付出的代价都不一样。

例如卫国这一次进行会盟级别的投降,交出一半人手之后,当天就进行赎回,价格方面属于正常,事后无非就是当小弟。

城下之盟不止是赔偿高,被俘以及自己交出去的人也要去胜利一方当年限不定的苦力,其实也带有对国格的侮辱性质,比如直接成了附庸。

破国之盟的侮辱性质最强,输的一方国君要亲自出面投降,还要任由胜利一方敲诈,一般输的一方朝堂也要被胜利一方渗透和控制了。

那些就是春秋时期的玩法,到战国之后保留了一些,只是战国涉及到割让城池的新层次。

话说,晋国与齐国接壤,卫国也与齐国接壤,怎么下军还要途经卫国与鲁国呢?

简单来说就是,国境接壤没有错,还要看进军的最优路线。

晋国东部,尤其是东南部,有着太多的湿地与沼泽区域,压根就不适合大军进入。

卫国与齐国接壤,可是郤至和楼令需要去鲁国与集结起来的鲁军会合,自然是进入鲁国,不是直接入侵齐国。

对于跟在晋国后面殴打齐国,只能说鲁国很爱干这种事情。

今年还比较特别。

鲁国一点都不想南下,跟着晋国中军和新军劳师远征数千里之遥。

下军抵达了“曲阜”城外,大军自然在外面等候,一些身份高的人入城。

“礼仪之邦,君子之国,呵呵。”楼令魂穿之前对鲁国没有任何看法。

在魂穿之后,随着身份越来越高,与鲁国的接触增多,讲实话就是楼令没有看出鲁国礼仪之邦和君子之国该有的气度或表现。

他们抵达鲁国的边境没有得到迎接,来到城外也只是邑令出城应酬,入城之前一个真正位高权重的人都没有见到。

郤至面无表情地说道:“君子是圣人,礼仪也是圣人。”

当前只有一个圣人,也是全天下承认的圣人,那便是周公旦。

至于孔子?他只是儒教的圣人,儒教得势自然被尊崇。

楼令知道周公旦是天下人承认完美无缺的圣人,只是更多就不知道了。

碍于“世修降表”那个家族的操作,讲实话就是现代与之利益无关的人,恐怕是对孔圣家族是持负面看法。

至于对孔子本人?认知最直接的就是有教无类。

得知孔子座下无庶民,也就弟子不是贵族就是贵族后裔,是不是连“有教无类”的认知也破灭了?

有一个事实,那就是孔儒的立场从未改变,想学本事必须交钱(束修)!

这种立场决不能说不对,毕竟知识无价。

春秋时代的众贵族,他们对周公旦又爱又恨,不敬却是一定不敢的。

至于说对周公旦后裔?由于鲁国各种不争气,多数人只当鲁国是一个笑话。

郤至和楼令直至到宫城的城门才看到三桓话事人。

“未能远道相迎,请二位不要见怪。”季孙行父行礼说道。

郤至保持面无表情,不乐意开口搭腔。

“怎么不见鲁国集结大军。难道是寡君的使者还没有到,或者使者没有讲清楚吗?”楼令也是面无表情。

季孙行父再次行礼,说道:“且先入宫接受款待。”

“怎么好意思接受鲁君的款待呢?”郤至说得比较阴阳怪气。

楼令接话,说道:“这一次入城只是拜会鲁军君,见一面就要继续开拔。”

鲁国众臣之前已经得到消息,晋军确实没有扎营的举动。

郤至带着怒气,问道:“使者回国复命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你们不会连征召令都没有下达吧?”

这确确实实是鲁国君臣干得出来的事情,他们也不止干过一次了。

季孙行父与公孙侨如、孟孙南分别对视了一眼,再看向郤至,说道:“怎么会呢?只是集结大军需要时间……”

郤至截断季孙行父的话,说道:“看来,鲁国要效仿齐国和卫国啊!”

那可冤枉鲁国了。

齐国有那个胆子。

卫国则是事出有因。

鲁国某些有话语权的智障就是自视高人一等,单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展现自己的特别。

类似的操作,鲁国一百多年来没少干。

鲁国会那么干就一个因素,衰弱了没有错,个性绝不能丢,乃至于用这种方式来展示自己的特别。

郤至说完不给鲁国众人说话的机会,很直接转身就走,且无论鲁人喊什么都不回头。

同行而来的晋人,包括楼令当然是走得很坚决。

出现这种事情,鲁国一众人慌了吗?他们一点都不慌,一些智障还乐呵呵的表情。

俺们又再一次在公众场合表现得与众不同。

谁面对晋国都唯唯诺诺,只有俺们显得有节操!

至于到了私下跪着认错?反正只有少数人看到。

“每一次都这样,偏偏不能立刻教训一顿。”郤至是真的生气。

楼令见得少,问道:“每一次?”

郤至大概是怒极反笑,说道:“你等着看吧,马上有人偷摸摸过来认错,再用更恭敬的态度办事。”

楼令:“……”

讲真话,楼令没搞懂鲁国这是什么玩法。

.......

可能是受台风影响,昨天停电到今天傍晚,实在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