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父母,父亲与母亲在对待儿女会用自己不同的方式。
不是说父亲一定会更严格,或是母亲更宠爱与放纵,只是两者因为经历与承担的不同,对待子嗣会有自己的方式。
父亲知道子嗣,尤其是儿子在长大之后需要承担何等的责任,教育以及安排的路线上,很难免会给儿子设置重重的难关;对待女儿的话,则是知道未来会嫁人,趁女儿没有嫁人之前会给予更多的宠爱与放纵。
母亲当然也知道儿子会在未来承担更多的责任,她们所想的是趁儿子年轻多溺爱一些,免得儿子一生过得太压抑;对待女儿?她们自己嫁为人妇,本身可能存在很多的遗憾或不足,不想女儿长大以及嫁人之后吃亏,对待女儿就会更严格一些。
所以了,不止是父亲和母亲在教育子嗣上面有自己的想法,作为一名单独的个体,谁不是有自己的思想与立场呢?
阿娇到“新田”之后,她担起了自己在家庭的责任,与娘家展开一系列的交流。
除此之外,作为楼氏主母的阿娇,她还用楼氏主母的身份与其他家族的主母进行社交。
各个家族为什么喜欢联姻?不单纯是为了一时间的利益捆绑,其实另一个作用就是便于互相影响。
影响当然是互相的性质,妻子的娘家可以影响夫家,夫家的妻子也能够影响到娘家,主要还是看她更重视妻子的身份还是闺女的身份。
在春秋时代的话,外嫁的女子极少会心向娘家,尤其是真正需要在娘家与现有家庭进行抉择的时刻,多数的妻子不是向着丈夫,其实是向着自己的儿子。
因为聪明的女人知道丈夫的一切终究会由儿子去继承,损害丈夫家族的利益便是在损害儿子的利益,娘家的一切则是归于侄子,很清楚在儿子与侄子之间做出什么选择。
这个也是受到正确教育之下,女性产生的觉悟。
等到了外嫁的女子不顾丈夫和子嗣的利益,凡事一心向着娘家,无非就是她们得到的教育出现变化。
不好说女性做出什么选择,她们的心境或境遇将变得怎么样。到了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无论是做出何等选择,恐怕后半生都不会快乐了。
其实,男性面临在亲人之间进行选择的时候,做出了认为正确的选择,余生一样会留下负担,只是男性一般默默承受,不表现出来而已。
当前因为楼氏与荀氏没有利益冲突,乃至于两家的利益有许多的重叠,阿娇并不需要在丈夫、儿子与娘家之间做出选择。
只是……,女性天然就喜欢自己设置立场,仿佛不这样做会让人生失去乐趣。不是姐妹们之间快乐玩耍,便是丈夫与子嗣分出一个爱憎分明。
“你也不想儿子无法服众,未来接管家族诸事不顺吧?”楼令被阿娇像母狼那般盯着看,讲实话就是没有被吓到,反倒是觉得简直是自己挖坑。
不管有没有结婚,男性或女性绝对要知道一点,男女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一方弱势就再也站不起来。
倒不是说非要多么强势,只是自己的阵地绝对要守住,否则恐怕作为一个人的人格都要失去。
到进入信息战的时代,东亚的审美与男女的价值观是怎么被扭曲,随便在网上查一查就能够找到答案。
这个话题不深入。
楼令与阿娇的相处模式从来不多么复杂,平时状态像家人一般相处,轮到需要在家族利益做权衡,作为丈夫的楼令不会特别提到家族,切入点就是子嗣。
这里是楼令知道当代女性受到的教育怎么样,才不会干出一些糊涂事。
不是歧视或蔑视,单纯说事实而已,女性的思维从远古到长久的以后,确确实实会比较单线条,只要能够找到那一条“线”,制服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易。
同样的,男性也有自己的弱点,只看女性能不能够去找到。
其实……,绝大多数的男性,他们弱点非常好找。
直接说就是男性容易栽在美色上面,以至于美人计从远古到长久的以后,总是会屡试不爽。
楼令说派楼小白去征讨林胡,是为了让楼小白立功积累声望,很能够让阿娇得到理解。
“有派精锐护卫吧?”阿娇立刻从埋怨,转移到对楼小白的人身安全上面。
楼令笑着说道:“当然有。并且我后继会增派部队,不会让儿子吃亏的。”
阿娇先“嗯”了一声,安静了一小会,理智重新占领高地,说道:“你能够从‘士’爬到‘中大夫’,很快会成为‘上大夫(卿大夫)’,自然是有本事的。”
所以,前提是楼令一直在成功,以往的成功让阿娇对楼令有信心,认为不会在安排楼小白的事情上出错。
换作楼令取得的成绩一般般,想要安抚并说服阿娇的话,恐怕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事实也是,人与人相处嘛,无论是统属关系,亦或朋友、夫妻的关系,总是要有相关的成绩在,不然怎么让人服气呢?
在接下来,阿娇趁机会合适跟楼令讲起了她来“新田”之后,一系列在做以及发生的事情。
没有出嫁之前,阿娇的荀氏的地位只能说是一般般,顶多就是兄长智罃比较宠着。
说来也是,一个家庭只有嫡长女的地位会显得高一些,其余嫡出女的地位就会很一般了。
阿娇不是大宗的成员,她也不是小宗智氏的嫡长女,要不然也不会是她来嫁给楼令。
直接说就是,当时的楼令几乎什么都不是,荀氏不可能在楼令身上下重注。
完全就是智罃被楼令搭救过,有这样的情分使然。
智罃建议家族将阿娇嫁给楼令,一开始就是认为自己可以相助,阿娇又能够在楼氏这个家庭享有最高地位的心思。
之后的发展却是出乎智罃的意料,他真的没有想到楼令可以结识郤至并得到欣赏,随后楼令在郤至的赏识下一飞冲天了。
在那个过程中,荀氏从未主动做过什么,要说起到什么作用,大概就是用荀氏的名头起到对楼令的庇护作用吧。
等智罃发现楼令可以扶持,有了机会倒是实际进行了襄助,在征讨齐国期间借兵给了楼令,后来又在司马一职的竞争上帮忙进行争取。
当然了,得是楼令真的有本事,否则无论谁都无法扶持起来。
楼令能够获得司马一职,跟他掌握的律法相关知识,作用才是基础。
现如今,楼令奋斗得卿位即将到手,不是他有多么需要阿娇说服娘家襄助,过程中荀氏起到的作用不是关键。
因为荀氏并未在楼令的整个崛起中起到最为关键的作用,他们无法控制楼令的选项,倒是显示出了阿娇的重要性了。
怎么说呢?也就是旬氏需要阿娇来影响楼令。
所以了,现在的阿娇对荀氏显得很重要,自然而然在荀氏的地位变得更高,变成妻凭夫贵了。
丈夫努力而有看似不可能取得的成就。
儿子未来有着大家业可以继承。
自己在娘家有了更高的地位,能够起到维持夫家与娘家很关键的作用,两个家族的交往属于良性。
作为女人的话,怎么可能不会幸福感满满?
而女人一旦觉得满足,起码作为丈夫不会被妻子没完没了地絮絮叨叨,乃至于丈夫能够享受各种温柔,自然也就会让丈夫保持良好的心情。
一个人在什么样的心情状态下做事,一应的效果会有极大区别,尤其是需要用脑子的工作会显得天差地别。
“荀氏目前没有我们需要帮忙的地方,阿娇这是回去装杯,装得开心了啊?”楼令看着眉飞色舞的妻子,脑子里想着。
在那个过程中,楼令当然是一脸的乐呵呵。
“武的婚事,你有什么安排?”阿娇将话题转到这个。
韩氏的嫡出男女全灭,别说是楼令与韩厥口头有婚约,即便是正式订婚都不会有后续了。
“短时间之内,我不会给武物色妻子。”楼令是这么想,也是要这么做的。
阿娇知道是为什么。
楼武与川姬虽然没有正式订婚,该知道的人却是都知道,怎么可能不存在影响。
楼氏攻克“韩”城期间,韩氏的嫡出男女全灭,不管是刻意造成或是意外发生,责任都在楼氏,只是没有人会因此找楼氏算账。
只不过,其余家族也算是看清楚楼氏的狠辣了。
现阶段,实力强劲的家族基本跟楼氏有关系,不是姻亲,便是结了盟,不太迫切与楼氏进行联姻。
那些实力不如楼氏的家族,他们会害怕跟楼氏定亲之后,变成下一个韩氏。
这样一来,一段时间之内很难免会搞得楼氏的男或女,能够找到合适的良缘。
所以说,做了什么事情,一定会出现应有的效果,可以是好的,也能够是坏的。
幸亏阿娇没有劝说楼令打消让楼武分出去成为小宗之主,不然会让楼令很难做,家族也将埋下巨大的隐患。
其实,由于受到的教育因素,阿娇根本不在乎家族会不会分出小宗,乃至于合适的时候会主动劝楼氏分出小宗。
这是一种宗周时代的分枝散叶。
只不过,阿娇劝说楼令分出小宗,小宗之主理应是她生下的孩子。
“另一个武呢?”阿娇明显是在说赵武这位赵氏之主。
察觉到将会发生动荡之后,赵武早早躲回封地去了。
相信韩氏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赵武耳朵里面?不知道赵武会做一些什么事情。
“赵孟年幼历经巨变,性格上多少有些缺陷。他得知韩氏的事情,心里会彷徨与怨恨,只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不会敢实施报复。”楼令说道。
阿娇听得愣了愣。她不是在问赵武的性格,或是将会做什么,问的是作为赵武仅剩的老师,楼令要怎么来跟赵武相处。
“你不会忘记赵孟将会迎娶我兄长的嫡长女吧?”阿娇问道。
楼令当然没有忘。
近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楼令很难去顾及到全面,讲真话就是没有思考过赵武这个人。
这是因为当前的赵氏太弱,不管赵武想做什么,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支撑。
“韩厥对待赵孟比亲儿子还亲,想来赵武不会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楼令问道。
阿娇稍微变了脸色。
楼令继续说道:“韩厥一直向赵孟承诺,总有一天会襄助,使得赵氏重新获得卿位。现在韩氏没有了,赵孟只能将获得卿位的希望放在我或大舅哥身上。他会将最大的希望放在大舅哥身上,大舅哥要有一个贤婿了。”
本就变了脸色的阿娇,脸上更为难看了。
楼氏只是攻下“韩”地,却也不止是只攻下“韩”地。
一个家族攻克另一个家族的“都”,从任何方面来讲都是进行灭族。
为什么?因为在春秋时代,得胜的家族控制了战败一方的家庙,无法继续祭祀先祖的一方失去了“祀”的资格。
楼氏不止攻克了“韩”城,过程中韩氏的嫡出男女死绝,后面会挑选一个韩氏的庶子继续祭祀先祖,只是韩氏重新崛起的机率太过渺茫了。
本来会在赵武重获卿位帮上关键大忙的韩氏被楼氏灭掉,以为赵武会怎么看待?
阻人财路都胜过杀人父母,何况是使得失去重新获得卿位的最大助力,能够想象赵武对楼氏的态度。
“荀氏……”楼令想问赵武有没有接触荀氏,荀氏是不是给了赵武什么希望,只说了两个字闭嘴,没有打算往下继续说了。
妹夫与女婿哪个比较近亲?
只是单纯论关系的话,肯定是女婿比妹夫亲近。
在伦理的关系之外算上利益,将会变得非常复杂了。
当然,楼令可没有脑子坏掉,自己或让阿娇去让智罃悔婚。
事实上,既然已经订婚,哪怕有机会干掉赵武使得婚约失效,智罃绝对不会去做。
这个是作为老牌家族的荀氏,与新晋崛起的楼氏,根本上的不同。
老牌家族花费了很多代人建立信誉,他们的沉没成本实在是太大了!
新晋的家族还来不及建立足够厚的信誉,顾虑自然会更少一些。
阿娇能够猜出楼令之前想说什么,幸亏是楼令没有讲出来,不然阿娇内心里怎么想不重要,她只能当场发飙来展示态度。
“放心吧,只要我家一直强大,赵武不敢做什么的。”楼令看到阿娇发愁,进行了安慰。
“他不敢对你做什么,轮到小白这一代呢?”阿娇问道。
楼令只能说:“时间还长着呢。”
长久的以后,谁能料到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很现实的情况是,楼氏现在无法对赵武做什么,也不该真正去做什么,否则适得其反的机率无限大。
楼令待在“新田”进行不是休养的休养。
一切的运转并没有因为楼令待在“新田”而起到太大变化,荀氏与范氏忙着攻略分配到手的韩氏封地,随着“韩”地陷落,各处的韩氏众人确实是不再死硬扛着,多地主动向荀氏或范氏投降了。
三个月后,楼令离开“新田”前往“河阳”。
楼氏的大军本就围困住“河阳”,期间发生过几次规模比较小的交锋,大规模的交战却是一次没有。
等楼令抵达“河阳”的时候,大军开进到“河阳”城下。
“让人去喊话,告知他们韩氏仅剩下这一座孤城。他们如果拒不投降,城破将会屠灭‘大夫’、‘士’。有‘士’或‘徒’打开城门将会获得重赏。”楼令进行吩咐。
攻城?
真的要攻城,楼令何必等这么久才过来。
该是如对付“韩”地的行动那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针对了
“只给他们一个时辰的考虑时间。”楼令对着即将上前喊话的人,补充了一句。
最后的结果怎么样?
韩氏委派到“河阳”的管理者自杀,他的儿子领着守军投降了。
楼令没有当天进城,他甚至不想进城。
“只要没有人试图做什么,不用再杀人。”
“让韩诚继续管理城池。”
“投降的部队,随我北上。”
楼令已经展现过铁血手段,等到真正尘埃落定的时候,何不展现仁慈的一面呢?
那么简单,楼令怎么还要亲自来“河阳”这边一趟?只是简单的因为拿下“河阳”的功劳不能让与其余人。
权力的架构从来都不简单,谁该拿到什么功劳也不能随随便便。
不是楼令贪拿下“河阳”的功劳,纯粹就是让其余人拿到都不适合,会使得不该染指的权力的人生出野心,手中本就有权的人心生更大的野望。
所以,楼令真的就是为了所有人好,能不能理解都是这样。
当然了,站在不同的层面,看待同一件事情,看法绝对会是不一样的。
楼令再一次回到“新田”的时候,几个卿位家族的宗主和小宗之主除了士燮之外全回到“新田”了。
郤氏征讨栾氏还没有结束,只是有一件事情在周天子派人询问之后,变得迫在眉睫。
有诸侯薨逝,不管是什么死法,周王室确实是该派人询问。
同时,一个分封国没有新君,周王室催一催也在权责范围之内。
要是周王室敢干涉分封国的新君人选?当然是变成另外一回事了。
“说吧,有什么人选,又该选谁?”郤锜看上去意气风发。
讲真话,郤锜绝对有意气风发的理由。
不说郤锜一直很讨厌的栾书死了,跟郤氏不对付的晋寿曼也成了先君,能够对郤氏产生直接威胁的人全完蛋了。
在郤氏众人看来,哪怕中军将会落在范氏手里,晋国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一定是郤氏做主。
因此,不止郤锜看上去意气风发,郤至和郤犨看着也是志得意满。
他们精神状态春风得意,直接影响到的就是郤氏其余众人。
楼令刚回到“新田”就听了不少事情,大多是郤氏某某谁怎么个嚣张跋扈,哪个又是哪个家族的人被郤氏的谁欺负了。
“士燮什么情况,让你当代表?”郤锜刚问完,没有等人回应,对着士匄又是提问。
看吧,郤锜连中军佐都不愿意称呼了。
士匄却是一脸哀伤地应道:“我父生病,很重的病,无法离开封地。”
郤锜给“啊?”一声,一看就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一小会才说道:“那新君的事情怎么办?”
士匄谦恭地说道:“我父有交代,上军将、上军佐,下军佐,新军将、新军佐,推举出来的人选,便是新君的人选。”
暂时轮不到郤犨讲话,他却是开口说道:“中军佐放弃推荐人选的权力,是吗?”
士匄自然应:“是的。”
这让郤犨变得一脸的若有所思,一边说道:“这样的大事,中军佐怎么能够说放弃就放弃,不是让继位新君变得存在争议吗?”
“我父是清醒的时候交代。”士匄的意思是,他父亲士燮现在昏迷了?
郤犨看向中行偃,说道:“这样很不妥,上军佐认为呢?”
继位的新君会不会恨士燮,讲实话就是他们不在乎。
他们在乎的事情是选定新君会存在争议,让本就存在负面的事情,负面变得更大。
“史书之上,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在这一次都不会留下什么好话。”郤锜在讲事实,他不像其余人那么在乎死后的评价,继续说道:“中军佐不参与,新君恨得又不是我们。”
大实话说得士匄尴尬又心里暗恨,偏偏发作不得。
“赶紧的吧,有人选推荐出来,好好商议决定是哪位公子回国登位。”郤锜再一次催促。
推荐新君?别说楼令还不是卿大夫,哪怕是变成卿大夫,他不会在刚刚获得卿位就随意参与。
几位卿大夫,或者说郤氏和荀氏先后拿出名单,参与进行甄选的五个人,也就是郤锜、中行偃、智罃、郤犨和郤至,他们没有发生激烈的争吵,看着很心平气和在进行商议。
因为郤锜和郤至喜欢有话实说的关系,他俩讲话非常直白,新君一定不能是会恨参与事件的人选,再从中挑选出不会傻乎乎着手削弱或对付卿位家族的人选。
“这事,干得可真是粗糙啊!”
楼令只能说,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