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价码随便开?
楼令眯起了眼睛,说道:“齐卿自然无价,那一杆大纛也绝非财帛能够定价。”
这摆明就是让适当的敲竹杠,可惜楼令想要更多。
国佐皱眉沉吟了一小会,说道:“我有很多盐巴和各类布匹。”
在齐国,只要是显赫的大家族,哪一家又不是有大量的盐巴和布匹了?
楼令更想要的是人、粮食或铜锭,不想全部要盐巴或布匹。
“这样,我知道你刚刚获得大夫爵位不久,缺乏一些管理的人才,可以代你购买一批为仆。”
“因为时间太赶的关系,我可以给你八千斤的盐巴和包括三十匹绸缎在内的三千匹布。”
“剩下再交给你两千奴和隶,三千石粮食。”
国佐开出认为很有诚意的价码。
“怎么能用这些来衡量您与那一杆大纛的价值呢?”楼令问道。
国佐像是被楼令的贪婪给惊到了那般,瞪大双眼看着楼令,脸颊也开始抽搐起来。
“最多加三成,不能再多了。”国佐沉声说道。
楼令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真心认为……”
“别说了,五成。”国佐脸色有些铁青了。
楼令点头,却是又说道:“我们来到齐都,封地远在汾水中上游……”
国佐铁青着脸说道:“我派人送到你的封地。”
楼令走上去抓住国佐的双手并紧紧握住:“齐卿大气啊!”
国佐根本不想跟楼令说话。
楼令看国佐挣扎得比较厉害,放开紧握的双手,说道:“齐卿现在就可以离开。”
至于大纛?什么时候国氏将答应的东西运到楼令的封地,自然可以将大纛拿回去了。
国佐深深地看了楼令一眼,迈开脚丫子走了几步,比较突然又停下转身,问道:“令大夫有来齐国的打算吗?”
楼令诧异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到齐国?”
国佐不再说话,转身迈步离去。
什么毛病?
楼令发展得这么好,并且好好的晋国不待,跑去齐国让人揍嘛?
哪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迫使必须逃亡,楼令选择的逃亡国家也会是楚国,不可能跑到齐国的。
没太特别的原因。
晋国长久作为天下霸主,哪怕不再是天下霸主,也有一个中原霸主的保级。
楚国哪怕从天下霸主宝座上跌落,他们也会在长时间内当南方的霸主。
楼令无法活两百年以上,压根不想过得太憋屈。
从楼氏营地离开的国佐,他自然是去郤克那一边,参与到投降的谈判之中。
后面,楼令听说国佐去了又跟高固吵了一架,一度让三方的会谈被迫暂停。
一直到临近傍晚时分,齐国才最终跟晋国、卫国谈好投降条件。
隔天,齐国那边出人开始在“临淄”城外的东南部,也就是在淄水边上修建会盟台。
这个会盟台便是用来化干戈为玉帛用。
等会盟台被修建好,晋国、齐国和卫国会在那边会盟,举行一个结盟的仪式。
这个其实就是春秋时代的投降方式了。
会盟台在八天后被修好。
它是一个看上去像金字塔的高台,最上面留有一个平台,只有一面修了台阶,提供上去顶上的平台。
在第九天,郤克特别喊上楼令,包括他俩在内,晋国这一边有八人上去平台。
一同在场的有以孙林父为首的卫国一方,还有以高固为首的齐国一方,更有来自宋国、郑国、鲁国、莒国、杞国等等周边一些小国的人进行观礼。
那些列国的来人,有些是由晋国邀请过来,更多则是他们本身在“临淄”城内,算是一种适逢其会。
会盟台的西面、西北面和西南面,分别有晋军、卫军、齐军组成方阵静静站立。
三方的兵力并不多,每一个国家意思意思,派来一千五百人而已。
在场的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座位,绝大多数只能站着。
楼令却是被在郤克左侧后方安排了一个席位,与他坐成并排的人是晋军司马申巫臣以及“侯奄”董昭。
这个“侯奄”就是军队的后勤部长,只是由于时代特性的关系,职权方面的权威或权力被无限缩小。
“不久之后,我便要出使吴国了。”申巫臣对楼令低声说道。
楼令先是一脸诧异,想到了什么似得,对申巫臣点了点头。
申巫臣的意思就一个,他绝对没有长期占坑的意思,等他出使之后,司马会落到楼令身上。
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碍于之前晋国君臣不确定到底要不要扶持吴国,先让申巫臣在司马这个职位上镀镀金,决定扶持吴国也要有一个过程。
晋国肯定要从两国邦交中进行考验和试探,真正确认吴国是一个值得扶持的国家,并且吴国起来之后能够威胁到楚国,才会展开实际的援助动作。
“只是苦了我的姜啊!”申巫臣叹息了一声。
申巫臣的媳妇便是夏姬,她是一位很具传奇色彩的女人,也是春秋时代少有能够留名青史的女子之一。
那么,申巫臣怎么觉得夏姬会苦呢?没其它的,只因为夏姬是一个欲望比较大的女人,说是“无男不欢”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了,申巫臣怕的就是夏姬乱来,并且知道一定会乱来。
所以,要不是无法拒绝,申巫臣一点都不想去吴国展开邦交,奈何他是从楚国逃亡到晋国,得到了晋国的友善对待,甚至可以说是获得了超格的礼遇,不能对晋国没有回报。
现场的会盟仪式已经在进行。
肯定是郤克当“东道主”的身份,主持会盟仪式,过程便是先当执宰,宰杀牲畜,再念祝词。
说是祝词,其实就是说清楚晋国为什么要征讨齐国,将理由说得清清楚楚,以示己方绝非无故出兵,更不是在欺负弱小。
齐人即便是听得很不爽,奈何他们打输了战争,作为主动求和的一方只能憋着。
郤克忙碌了好一阵子,轮到邀请孙林父、高固一块下去焚烧祝词的时候,对高固说道:“齐卿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吗?”
高固眼角抽搐了几下,脸色很难看地对郤克行礼,大声说道:“上一次晋卿前来‘临淄’出使,我们没有表现出该有的尊重,实在是不应该啊!”
郤克就喜欢看对方那一脸的憋屈,昂起头再一脸的笑吟吟。
“我们没有遵从礼节,甚至做错了事情,要向晋卿道歉,请晋卿原谅!”高固说完弯腰九十度,保持九十度鞠躬的姿势。
到这个时候,郤克应该表现出自己的大度,走过去将高固给扶起来。
然而,郤克径直走向台阶,随后一步一脚地下去了。
弯腰低头的高固先是愤怒,想到了什么似得恢复平静。
刚才那一幕被现场所有人看到了。
高固代表齐国向郤克道歉,算是郤克得到了想要的。
可是,郤克表现出了绝对的蛮横,讲实话就是让列国来观礼的人觉得由郤克来执政的晋国一定会很不好相处。
楼令要下去时,有人喊住了。
“令大夫?”杞朔便是喊住楼令的人。
“你是……?”楼令真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杞朔先自我介绍,讲来自哪个国家,什么姓,什么氏,名是什么,随后问道:“听闻令大夫乃是姒姓?”
楼令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杞国就是姒姓当国,而姒姓追溯起源是夏禹的子孙,同一个姓的情况下,想攀关系总是能够攀得上的。
懂得杞朔是什么意思或意图的楼令给予了积极的回应。
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姒姓。
作为专门为大禹祭祀的诸侯国,杞国尽管多灾多难且十分弱小,但是在诸夏文明圈的地位可不低。
真正妨碍杞国的是他们太过弱小,要不然是能够借地位来达到很多其他诸侯办不到的事情,例如做同一件事情,由杞国或齐国来做,杞国得到的声望会是效果加倍。
当然了,楼令看出杞朔想认亲戚,只是没有给予正面的回馈,却也没有拒绝。
楼令需要搞清楚情况,起码要跟杞国宗室联系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出现一个姒姓的人,说自己能够代表杞国,马上就给出明确的回馈呢?
“以后可以多往来啊!”杞朔要的就是楼令给出积极回应,其余可以后面再来操作。
下方,郤克已经做好了祭祀的准备,等着与高固、孙林父进行歃血为盟的仪式了。
这个会盟顺利完成,晋国等于是打得齐国又一次屈服,削弱齐国实力的同时,成功阻止齐国靠拢向楚国,完成了战略上的目标。
当前的人对战略的认知其实没有多么清晰,大多就是顾着眼前。
看看会盟结束之后,回去路上的晋人都在聊些什么,基本也就知道了。
他们在聊的是齐国的赔偿,自己能够取得多少收获之类。
晋人很欢喜。
齐人则是有各种负面情绪。
卫人看上去却是有点事不关己的意思。
比晋人更欢喜的是有幸参与会盟的鲁人。
这一场胜利尽管没有鲁国的参与,他们甚至在收到郤克消息之后没有出兵,但是认为很快就能够将丢掉的“艾陵”从齐国那边夺回去。
会盟结束,齐国重新成了晋国的小弟之一,晋军与卫国在第三天才拔营。
“国氏的运输队已经出发了?”楼令在意的是这个。
楼见并不介意楼令反复发问,他一样感到无比欢喜,迫不及待想回去封地接收国氏承诺的物资。
“这样的事情再来几次,我得发啊!”楼令觉得自己找到了快速发展家族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