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在这片空旷地上展开身法,身体竟真的轻盈如燕子一般,落地无声,出拳也无声,只是带起些许微风。
片刻后,苏哲把拳法一收,看向一旁的赵洪:“怎么样?”
赵洪收敛心神,恢复镇定自若,点了点头:“挺不错。”
末了,赵洪又补了一句:“你先按照自己的理解去组合一下这两形。”
苏哲闻言,沉吟了片刻,随后才点了点头:“我试试!”
他的脑海中此时出现的是下午赵洪摆出的那个架子。
苏哲双眼微闭,脚步不移,双掌抬起,身体一沉,熊形就起,其实这一手就不容易。
行拳意行拳意,首先要行,然后才能有拳意,这里的行不单单是是行走,还有动作的意思。
很多的意,其实都要“行”才能释放,比如你出个门,动作缓慢,懒羊羊,别人就会说你慢的像乌龟一样。
这里的动作缓慢,就是“行”,别人说你慢,像乌龟一样,就是意。
但是拳法练到高深处,就能够以神传意,简单来说,就是我的心里此刻就有一头熊的意。
我站在这里不动,身体放松,任由心里的熊意来主导身体,那么这个意就透过我的身体散发出来,就能够让你感觉我就是一头熊。
苏哲现在站着不动,就有这么个意思,随后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燕子,身上沉重的意思一变,变得轻盈起来。
再变,又出熊意,如此反复,苏哲眉头一皱,他无法让两种意同时出现。
最后他强行组合两式的拳架,站着不动,身体一沉,手却似风中拂柳,这个架子一成,苏哲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熊意与燕意此时尽失,徒具其形。
抛开了意,站这个架子就很容易,而一但心里起了意,这个架子就站不成。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苏哲现在要融合两意,就仿佛要在一座山上放两只老虎,怎么也做不到,最终两只老虎都没能留住。
“哈哈哈!”赵洪在一旁哈哈大笑。
苏哲停下来架子,疑惑的望向他:“怎么回事?”
赵洪几步走上前来:“你下午看我摆架子,只以为这就是熊经鸟伸,其实哪有那么容易!”
苏哲:“哦?”
赵洪:“熊经鸟伸,自是要先熊径,也就是要练出来熊走路的踪迹,然后再是鸟伸,就是伸展开身体,练出鸟来,这两点你都已经做到。
但是想要一上来就把两者融合站成一个架子,除非你的拳法已经练到了最高境界,否则是万万不可能的。
你也不要学我,不要看我站的简单,那是因为我从小就练这个,已经一二十年了,不一样的。”
苏哲点头:“那该如何?”
“自然是循序渐进,然后就是磨!”说罢赵洪展开身形,练起了一套拳法。
苏哲看着看着,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赵洪现在练的是形意拳中的两形,分别是熊形和燕形,他抛开了其他十形,单练这两形。
赵演练这两形,起初两者泾渭分明,能够很明显的看出两形的转换,渐渐的,两者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转换的也越来越自然。
后来,赵洪打的拳架中熊中藏燕,燕中有熊,最后,两形尽去,诸法归一,赵洪把拳法一收,只留了一个架子,这个架子看着简单,却是这式拳法的最终奥义。
老子说大道至简,此刻在赵洪演示的这一式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苏哲看的怔怔出神。
“怎么样?”赵洪收了架子,朝苏哲挑眉。
苏哲回过神来,不禁感叹:“今生交了你这个朋友,还真是邀天之幸啊!”
赵洪一怔,随后哈哈大笑:“不说这个,刚刚你看明白了吧!”
苏哲点了点头,就如赵洪最开始说的那样,一个磨字,道尽了真意,就是把这两式磨合起来,至于如何磨,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翌日,此时正值夏秋交际,天气昏沉,少有阳光,庄园内主宅的庭院里,一棵梧桐枝丫伸展,覆盖方圆一片好大的地方,此时正是清晨,凉意习习。
却见梧桐树下剑光舞动,身影惊鸿,原来是钟神秀在舞剑,忽的一阵风吹来,梧桐树上飘落下来几片叶子,叶子缓缓飘落,有的还打着旋,在即将落地的时候,这些叶子突然分成了两半,断开处整齐光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几片落叶就已经被钟神秀以长剑划开了。
旁边站着三个人,一个是个老人,身着衣袍宽松,外表虽老,但精神矍铄,身形挺直,其双眼之中丝毫不显浑浊,站在这里就好像一棵青松。
另外两人则身伴在其两旁,一人是钟琉璃,另一人则是施子婕。
钟神秀收了剑法,眼神朝老人望去,笑容绽开,几步上前:“爷爷,我这剑法如何呀?”
老人面容温和,朝她点了点头:“不错,你已经快超过我当年咯。”
“哪有,爷爷是最厉害的。”钟神秀平日里端庄优雅,此刻在这个老人面前竟难得的显露出了小女儿姿态。
老人哈哈大笑,末了又看向一旁的钟琉璃,说话满是风趣:“有你们这两个后代,不知是你们老子修了多少世的福分,也是我这个老头子前世积了德。”
“噗嗤!”一旁的施子婕听的没有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钟神秀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施子婕止住笑意,朝小姨吐了吐舌头。
老人却不在意,反倒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施子婕摇头晃脑,抓住老人的手,嘴里轻呼:“太爷爷,我头发都被你弄乱啦!”
老人收回手,笑着点指她:“你呀!跟你妈一个性子,都不喜欢学武。”
施子婕双手抓着老人的手臂,露出讨好的笑容:“太爷爷,有小姨和小舅舅学武就可以啦,我这么笨,学也学不会的。”
老人开怀大笑,随后才道:“你可不笨,跟你妈妈一样,眼光都不差,你找的赵洪那个小子就不错,虽然比他那个大哥要差一些,但是一身形意功夫也已经登堂入室。”
施子婕喜笑颜开,末了却又说:“太爷爷,那有你这样的,怎么能以功夫好不好来评定一个人呢?而且现在又不是以前了,功夫……”
“子婕!”却是钟神秀在一旁开口打断了施子婕的话。
施子婕小心翼翼的观察老人的脸色,老人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物,一生战功赫赫,而他之所以能一次次的从死人堆中爬出来,凭借的就是几手功夫,至此之后,拳术也就成了他家传承的一部分。
此刻施子婕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刚刚一时不察,顺嘴就说了,现在唯恐老人生气。
老人却不在意,朝钟神秀摆了摆手,目含笑意:“子婕说的没错,现在不比从前,太平世界,歌舞升平,哪里还需要打打杀杀。”
接着老人又将目光看向施子婕:“不过你刚刚说不能以武功去评定一个人的好坏其实是不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