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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瞥未来》开始前一个星期...

天际梦语(Sky dreamer)孤儿院,云中城一座漂亮的四层建筑,位于一条偏僻但打理良好的街边。就和这座游荡的云上城市里其他主流的建筑一样,天际梦语这座小楼的建筑风格也颇为复古,带有来自古老的天马战士部落的风格。带有纵向纹路的支柱成排立在房屋正面,支撑起延伸到房屋之外起保护作用的,尖锐的屋顶。建筑周围是宽阔而整洁的假草坪,包围有高高的栅栏,以防里面的小马在无马注意时溜出院外。

离午餐时间大约还有三十分钟,几只小雌驹和小雄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地玩闹着,天际梦语在一旁看护。她是一只年迈的天马雌驹,淡蓝色的毛发,鬃毛早已变为灰白。她温柔的绿色双眼扫过庭院,看着自己照看的幼驹们天真玩闹的样子,深情地露出微笑。

但她看到两只幼驹时,笑容便消散了。那是一只雄驹,一只雌驹,脱离了大部队,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只有着彩虹色鬃毛与尾巴的天青色小雌驹;这只小雌驹一直都独自坐在一旁,远离其他幼驹,垂着头,即便睁开眼睛,也是死死盯着蹄下的假草地。

这只小雌驹叫做云宝黛西,刚来孤儿院没有多久,差不多一个月的样子,却已经让职员们产生了不断加剧的担忧。刚刚来到孤儿院时,小云宝几乎什么话也不说,常常一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样子。她总睁着眼睛,眼神却涣散,唯一能让小马们看出她在听他们说话的一点,就是她转动的耳朵。

天梦(dreamer)忧虑地皱着眉,看着那只小雌驹走到云宝身旁,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云宝缓缓抬头看向她,眯起眼睛,又垂下头去,回答了些什么。那只小雌驹听完这话,便无助地看向朋友。小雄驹也说了些什么,露出大大的微笑,把刚才和小雌驹一起玩的球送到云宝面前。

云宝心不在焉地看着小雄驹把球放在面前。她看看球,又看看面前幼驹们脸上满怀期待的笑容,叹了口气,起身走开。两只幼驹失望地对视一眼,蔫蔫儿地拖着蹄子回去了。

天梦看到这一幕,轻声叹息。虽然云宝黛西的情况稍微好了些,刚才的那一幕仍在频频上演。别的幼驹想方设法讨她开心,和她交朋友,却无一例外地被云宝回绝,或是沉默,或是转身离开,或是措辞生硬地叫别马走开。

她看着云宝走到另一个地方,坐了下来,又是一副心有怨念的样子。天梦的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起身慢慢穿过庭院,走向云宝的方向。小雌驹耳朵朝她动了动,却没有别的反应。

“云宝?我能和你说两句吗?”她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问道。

云宝不耐烦地嘟囔:“哼...行,可以,随便吧。”

“我刚才看到两个小马找你说话来着...你能告诉我,他们跟你说什么了吗?”

“他们找我一起玩,我没去。”

天梦叹了口气,在云宝身旁靠墙坐下,假装没看见周围幼驹们投来的好奇的目光。“有时候,和大家一起玩一玩,也许会好受点的。”她颇为乐观地小声建议。

“不,我好得很。”云宝简单直接地答复,肩膀稍稍下垂了些。

天梦中起眉头:“可是...你这样不孤单吗?大家都在玩,在笑...你肯定也想和大家一样开心的,对吧?”

“我好得很。”

“真的吗?”

云宝终于抬头看向天梦,耐心全无,面色凶恶。“喂,你能不能别烦我了?!”她厉声呵斥,一下站起来,重重跺着蹄子往房子的方向去,走过天梦面前时,一甩尾巴尖,蹭到她脸上。年长的雌驹深受不敬,皱起眉头。

“云宝黛西...!”天梦对云宝的背影叫出她的名字,但随即便放弃了。批评对云宝来说根本没有用。至少,现在没有用。虽然云宝的行为相当失礼而莫名其妙,但毕竟她受到了巨大的创伤,短时间内要从悲痛中走出来太难太难。她需要的不仅仅是朋友、伙伴,也不仅仅是遮风挡雨的房子,她最需要的是时间,是接受命运的时间。

然而时间或许也不能治愈云宝。天梦看着云宝消失在孤儿院的屋门里,小雌驹将门重重甩上,发出一串回响不休的声音。

“蠢猪...”云宝在三楼的一扇窗边,愤意难平地瞪着窗外午后的天空,压低声音恼火地啐道。别的幼驹都被叫回屋子里吃午饭了,但云宝打算暂时不管吃饭的事。她脸上深深地刻着叛逆的怒色。

之前两只幼驹和天际梦语和她搭话的事情又浮现脑海,她怒火中烧,身上毛发奓起。“他们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好得很,”她气恼得都快冒烟了,“我才不要他们帮忙,我才不要他们可怜我,我根本不要待在这种地方!”

自从她来了这个蠢得要死的孤儿院,就一直是这样。管事的小马总想护着她,宠着她,搞得好像她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小宝宝,可她明明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这里的规矩不仅严格,还经常莫名其妙,晚上还早得很的时候就得回房间,云宝根本受不了。再就还有别的幼驹,老想和她交朋友,她说了自己只想单独待一会儿,可谁也不听。

“蠢猪...”云宝重复了一遍,咕哝一声,将自己从窗边推开,倒回床上,看着天花板,一看就是好久,在自己意识的汪洋中冷静心情。

...真的只是不到一个月吗?她感觉过去好久了。每一天都那么漫长,每一天她都连床都不想下。这里的生活流程重复单调,已印刻在她脑海中,而这份单调只让她愈发厌恶这种生活。重复,单调,重复单调到有时候,她几乎都会忘记,自己来到孤儿院之前的生活。

几乎。

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真的可以忘记。

然而此刻,她没有忘记。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以前的一切,记得那时自己生活的快乐,记得自己曾拥有的一切。云宝回想起自己最爱的食物,回想起与小蝶(Fluttershy)、吉尔达(Gilda)在飞行学校一起玩耍的时光,回想起自己凭借超乎寻常的飞行技术,轻轻松松就能让同窗们叹为观止。她的嘴角,在怀念里微微上扬。

然而,笑容很快消失,她回想起更加黑暗的那些事情。她想阻止回忆继续流动,却已无能为力。她回想起父母的笑颜,那两张面孔,她再也见不到了;她回想起爸爸妈妈为她骄傲地喝彩,支持她支持到昏了头脑,她以后一定会想念这一切的;她回想起自己在赛场上看到的独角兽和天角兽;她回想起巴尔第马的事故...

她的眼里有泪。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她赶紧坐起身来,深深地吸气,呼气,让自己保持冷静。她不会哭,她哭够了。坚强的小马才不会哭,现在她必须坚强。但她越是这么告诫自己,就越是难以遏制泪水的涌现。

她的思绪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门随即便开了,一只年轻的雌驹——孤儿院的员工之一——走进房间。看到云宝黛西在房间里,她悬着的心立刻垂了下来。“啊,你在就好。”她说着,走进房间里来。

云宝赶紧移开视线,不让她看到自己眼睛里有泪水。“你、你来干什么?”她问道,怎么也克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雌驹担忧地皱起眉头,但没有追问。“你没来吃午餐呢...”她轻声说道,来到云宝床边。她从背上滑下一个餐盘——云宝这才注意到她是背着餐盘来的——放在毯子上。餐盘里是无聊的不能再无聊的食物:一个原味马芬,一堆蔬菜沙拉,一个苹果,一方块的果冻。“天梦让我把这个给你,不吃东西可不好。”

云宝没有看她,只缓缓一点头。“...好,谢谢,你、你走吧,可以吗?”她艰难地咕哝道,仍看向一旁。

雌驹望着云宝,站了一会儿,最后只好退出去,沉默地走向房门。她在门框里停下,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云宝,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决定保持安静,溜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雌驹的蹄步声消失在远方,沉默再临,云宝立刻垂下肩,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餐盘上,肚子发出强烈的响声,宣告着对食物的需求。她满不情愿地吃起了午餐,缓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味道一如既往的平淡...

当晚,晚餐后很久,早就过了上床时间,房间里只有云宝还醒着。房间里别的小雌驹大约有十一只,都在床上熟睡,轻轻打着呼噜,说着些听不清的梦话。云宝并没在意,她直直地坐在窗边自己的床上,看向窗外的城市,以及星河灿烂的夜空。

她可以跑。

她讨厌这个地方,干嘛要留下来?跑出去也容易得很,推开窗想飞多远就能飞多远。凭她的速度,不等孤儿院的马员发现,她早就飞得影子都不剩,再也找不到了。这样,她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这样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她跑出去能做什么?

云宝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到马戏团打工的滑稽画面来,忍不住愉悦地轻呼一声。她知道,这还真不是胡闹,她飞得快,在空中也灵活得很,完全可以在观众面前表演。这样还可以给她练习技术的机会,对以后加入闪电天马也有好处。

然而她脸上的笑意很快消失。即便是年幼如她,也马上就能找出计划中的一大堆漏洞。第一,她得找个马戏团,想办法加入,做起来估计没有说起来这么容易。她根本不知道该上哪里找,要是街上有只彩虹色鬃毛的小雌驹到处问哪里有巡演马戏团,准会惹来注意。

毕竟她也算有点名气了。要是她在找马戏团的消息传开,说不定就会有谁捉到她,迟早要被送回孤儿院去。

当地不少家庭都听说了她遇上...‘事故’的事。好几家都试过想接纳她,但她却并不领情。最终,这些家庭也一个个认清了事实,她根本没法和他们好好相处。她脾气太大,又冷漠得很...

“这能怪我吗?”云宝在心中咆哮,肩膀耸了起来,“我就是只小雌驹,亲眼看着我爸妈死在面前,而且我本来有机会救下他们的,如果再快一点点就有机会了,我本来可以把爸爸妈妈推开的!如果不是总想着那只可恶的天角兽,我爸爸妈妈也许就不会死!如果...”

“云宝?”

左侧,另一只小雌驹的声音切开空气。云宝这才发现,自己在小声哭泣。她转头看去,是另一只天马,奶油黄色的身体,亮褐色的鬃毛和尾巴。她有一双明亮的金色眼睛,可爱标记是一个陶瓷搅拌碗,里面丢着几根黄油。她叫混打黄油(butter blend),整座孤儿院的幼驹里,云宝也就只知道她的名字,这还是因为她们的床挨得最近。

“你还好吗?”黄油轻声问道,她从床上滑下来,到了云宝身边。

“我没、没事。”云宝用颤抖的声音撒谎,她看向窗外,用蹄子擦了擦眼睛,“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走开。”

黄油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蹄子放到床沿,双眼驻留在云宝后脑勺的鬃毛上:“...真的吗?如果你想聊聊的话,大家都愿意听的。那个,我们也都是孤儿,不是吗?我们都懂你——”

“你们不懂。”云宝硬生生地说,转过头瞪着黄油,“你爸妈是实在没有办法养你才把你送来的对吧?”

黄油一瑟缩,耳朵垂下去:“呃...是、是的...他们说,他们没有条件...”

“那都算好的了,你爸妈爱你,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他们还活着,我的爸妈...”她停顿下来,咬住舌头,拼命想克制住眼泪。她做不到,几滴眼泪溜了出来。她用力甩头,又看向窗外,藏起自己的脸:“你、你给我、走开就好...”

黄油深表理解,缓缓收回自己的蹄子:“好吧...但就算我们不懂...你也能跟我们说的,可以吗?”

“随、随便。”

黄油慢慢地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床上。她看着云宝的背影,很久,很久,云宝的肩膀在颤抖,她的呼吸浅促而不匀,黄油看得出她在哭。那天晚上,黄油就这样看着云宝哭泣的背影,渐渐睡去。

“云宝黛西?”天际梦语站在食堂门口,叫住正在吃早餐麦片的云宝。房间里有几十只幼驹,年龄有大有小。吃着早餐,有的在小块的纸上画画,还有几个拿出积木来,拼装着一个像是彩色大方块的东西。

云宝吃下最后一点麦片,颇为吵闹地灌下碗里的牛奶,跳下座位,走到天梦面前。今天她总算是有了些精力,真太好了。也许是昨晚哭到睡着真的有好处吧。总之,她走到孤儿院院长面前,不耐烦地瞧了她一眼。“什么事,天姨(Sky)?”她直接开口就问。

天梦立即露出小小的微笑。“有只小雌驹来找你,说是你朋友。”她说。云宝立即专注起来。天梦的笑意舒展,朝背后的门点点头:“她和父亲在大堂等你,你把碗送走,就可以——”

云宝转身飞奔向方才自己坐的桌边,用嘴叼起碗,送到将厨房分隔出去的柜台上,接着便从天梦身旁冲出去,跑向她身后的走廊。激动之下,云宝跑到半路就飞了起来,天梦不悦地板起了脸:“云宝!走廊上——唉,哪里有用啊...?”她本想叫住云宝,但云宝早就飞没了影,只好作罢。

小蝶(Fluttershy)在孤儿院的大堂里环顾四周,面带紧张的神色。房间很大,天花板也做了挑高,可以在室内相对不受拘束地飞行玩耍。亮蓝色的墙上贴满了住在这里的幼驹们画的画,每一幅画旁边就贴着小画家的照片,上面还签着名字。整体来说,这里能给访客们留下很温馨的印象。

然而大门右边摆着的一张办公桌,稍稍破坏了氛围,桌后面作者一只疲惫不堪的雌驹,阅览处理着大堆的文件。她的存在,让整个房间多了一分诊所似的清冷气息,这令小蝶渐渐地感到了不安定。

她坐在办公桌正对面墙边加了垫子的长凳上,父亲坐在旁边。她偷偷瞥了一眼门对面挂在墙上的钟,快到十一点半了。

房间侧面的一扇门一下打开,云宝黛西从里面冲了出来,飞在半空中,急切而激动地环顾四周。“小蝶?!”她叫出朋友的名字,怯懦的黄色小雌驹闻言仰起头,挥了挥蹄子。

“我在这里,云宝!”

云宝看过来,看见小蝶,三两下飞了过来。她伸出前腿环抱住小蝶,把她拉到半空中,紧紧地拥抱。小蝶惊慌地叫了一声。

“蝶(Flutters)!再见到你太好了!”云宝简直是在欢呼雀跃,没有注意自己最好朋友脸上渐渐泛起青色。

小蝶的爸爸弱弱地笑了几声,伸出蹄子轻轻拉了拉云宝的尾巴:“呃,云宝黛西,我们也很高兴见到你,”他柔声说道,朝小蝶的方向一点头,“可是,呃...”

云宝看了一眼,发现自己都快把小蝶勒死了,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降下高度,将小蝶送回长凳上,这才松蹄:“对不起,对不起!”

一被云宝松开,小蝶立刻深深地吸气,甜美的救命的空气啊,填满了她的肺部。她就这样深呼吸几轮,再向云宝露出微笑:“你好,云宝,我,嗯,很高兴见到你,好久没来看你了,对不起,我们,嗯,来的会不会不太是时候?”

“要我说,我永远会为你找时间的!”云宝断言道,愤愤地瞪了一眼办公桌后的雌驹,“然而某些马偏要搞些讨厌的规矩出来。”

“这是我的工作。”雌驹板起脸。

“随便你说。”云宝一挥蹄子,满不在乎,又激动地看向小蝶,“那,你能待多久?我在这里都快发疯了!”

“大约一小时。”蝶先生(mr. Shy)用温柔的声音回答,“然后小蝶还要去看牙医,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吃。”

“啊,懂了。”云宝一点头,终于在长凳上小蝶身旁落下,“那我们玩些啥?”

“呜,呃...你们这里有桌游吗?”小蝶略显好奇地问道,“如果有,就玩桌游好了?”

云宝若有所思地哼了几声,接着把头一点。“可以啊,有几个游戏室就有桌游来着,跟我来!”她挥蹄示意小蝶和小蝶的爸爸跟上,带着他们离开大堂,回到走廊去。这时候,天际梦语刚刚赶到,准备督导这一场会面。

天际梦语孤儿院的游戏室设计统一,只要见过一间,就算是把每一间都见过一遍。房间还算宽敞,有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桌子,适合不同年龄段——从小宝宝到十几岁——的小马玩耍。房间的两个角落专门划分出来,用作玩具和积木区。墙上排着书架,放有桌游、简单的绘画用品和幼驹读物。

云宝和小蝶坐在其中一张中等大小的桌边,玩的是一款以前云宝在小蝶家玩过多次的桌游。她们已经玩了五十分钟,开了两场。一边玩,两个朋友一边聊天,说笑话,欢声笑语不断。云宝黛西在孤儿院的这么多天里,天际梦语还从来没有见过云宝开心的样子。

“哈,我又赢啦!”云宝把蹄上的卡牌拍到棋盘上,得意洋洋地宣告胜利。小蝶坐在对面,露出微笑。

“你太厉害了。”她用一如既往柔柔弱弱的声音夸赞云宝,也放下自己的一蹄卡牌,“但是,呃,我们好像没时间再玩一轮了吧?”

“是这样的。”蝶先生在一旁,瞥了一眼左前蹄上的表,歉意地说道,“我们只剩下十分钟就得走了,现在都该准备说再见了呢。”

“呜...”小蝶轻声抗拒,也只有难过地点点头,又抬头看向云宝。“对不起,云宝,不过,也许我们下星期也能来看你的。”她说完站起身来,看向父亲。

“哎...好吧...”云宝颇为挫败地嘀咕着,耳朵贴平头顶。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蹄子,听着小蝶走到她爸爸身边。蝶叔叔在和天梦讨论下次来看她的事情。

她真不想他们现在就走。两星期前他们来看过她之后,她的心情还没有这么好过。真的,现在只有小蝶一家在她身边时,她才不会不自在,毕竟她和小蝶的家马们都很熟悉。简直了,就算是悠悠西风(Zephyr breeze)都比这里的马让她舒服——他好歹能懂她。

她真不想他们走...不,说得准确些,她不想远离他们,她信任他们...

云宝脑海中涌现出一个想法,还不等仔细思考,她便站起身来,抬头看向小蝶和她父亲,眼里满是恳求:“蝶叔叔,等一下!”她叫住他,房间里每一只小马都看了过来。

小蝶露出忧虑的神色。“云宝?你没事吧?”她问道。

云宝从桌边一点点蹭出来,慢慢蹭到蝶叔叔面前。不管怎么努力,她都难以与他对视:“嗯...蝶叔叔...嗯...我那个...”

“什么呀,云宝?没事,说吧。”蝶先生的语气温柔而令她舒心,他俯下身与云宝平视。云宝深吸一口气,这才看向他的眼睛,虽然仍有些怯懦。

“我能,呃嗯...你能带我走吗?”

一旁,天梦忽然打起精神,眼里闪烁着希望与期盼。小蝶惊讶地吸了一口气,赶紧用两只蹄子捂住嘴,而她父亲惊讶地睁大眼睛,张开嘴。震惊地沉默片刻,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呃嗯...你是说要我...当你爸爸?”

云宝垂下眼。“算是吧...”她一只蹄子在地上拖蹭,承认道。

蝶先生皱起眉头,慢慢地就地坐下,他垂眼看着云宝,思索她的问题,几分钟过去了。“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为什么想来我们家吗?”他终于开口提问。

云宝看了一眼小蝶,又抬头看向他。“因为...因为我认识你们,你们也认识我。小蝶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我和你们一起,肯定比跟着哪只随便走来,说什么同情关爱的小马走掉,要来得开心。”她解释道,声音里渐渐流露出明显的苦涩情感,“那种小马又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他们来认识我的时候他们就算是关心我,也都是...也是...如果是你们,肯定是真心实意的。我在别的地方都不会过得快乐的...

“求你了,如果可以带我离开,如果可以当我爸爸,那,求求你...带我走吧。”云宝说完这话,垂下眼看着地板,等待答复。

沉默许久,蝶叔叔轻轻叹了口气,带着歉意看向小蝶,接着看向天梦:“呃,梦语女士(miss dreamer),您能先出去一下吗?有些话不方便说。”

天梦闻言皱眉:“一般来说,会面的全过程都应该有孤儿院员工的监督观察,不过...”她的双眼落在云宝身上,嘴角满怀希望地上扬,“现在这应该算收养程序了吧?”

说着,天梦向后退去,打开了门。蝶先生露出大大的微笑。“非常感谢。”他对天梦的背影道谢。

她也微笑。“不用谢...”她说着关上了门,门里的小马们深感宽慰。虽然将近一个小时里,她一言不发,颇为尊重隐私,但总还是显得不自然,三马都稍稍有些紧张了。她不在房间里,蝶先生又叹了一口气,声音大了不少。

“是这样,云宝黛西,其实前几天,小蝶也跟我和她妈妈说过一样的事情。”他慢慢地说,抬起一只蹄子挠了挠头。

“她说了?”云宝惊讶地问,转头睁大眼睛看向小蝶。

小蝶慢慢地、迟疑地点一点头:“嗯...呃,对...对不起?”

“不,不,这是好事啊!”云宝愉快地微笑着答道,又看向蝶先生,甚是期待,“那,你们可以带我走吧?我和你们一起?”

蝶先生皱着眉,紧张地咬着嘴唇。他忽然怎么也不敢看云宝的眼睛,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凉了下来。云宝察觉到气氛不对,少了几分激情:“怎么了?”

蝶先生闭上眼,为自己点点头,又睁开眼看向云宝,眼中深深流露着同情:“云宝黛西...我和小蝶的妈妈,听了小蝶的建议后,讨论了很久,几乎吵了一架。小蝶愿意这样帮助你,我们都很感动,而我们两家一直都是朋友,我们很愿意让你成为家里的一员...”

“那就是可以咯?”云宝一蹦,全身的力气都回来了。然而,看到蝶先生的沉默,她又停了下来。

接着,她的心变得粉碎。他摇头否认。

“对不起,云宝,但是...不行。”

云宝眨眨眼,伫立原地良久,不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她舔了舔忽然干燥非常的嘴唇,再开口时声音已经颤抖:“为、为什么?”

蝶先生愧疚地看向一旁,耳朵垂了下去:“实话实说...我们愿意把你当做女儿,但我们真的养不起第三个孩子了...小蝶和西风都是好孩子,但我们的条件也只够一家四口了。如果再加上你,我...我们没有办法让你好好地长大,更不用说还有西风...他...”蝶先生闭上眼,“他没有恶意,但我们也知道,你不太喜欢他...”

“不,我可以接受的!”云宝慌张地反对,向前踏了一步,“求你了,就...这、这里不是有试行期吗!有时候他们也让孤儿先在一家里住几天,看合不合适的!我们也可以啊!就试试看可以吗?求求你!”

蝶先生的眼里满是哀愁:“云宝黛西,听我说,重点不是你能不能和我们好好相处——你肯定能的——重点是,我们没办法供养小蝶、西风和你,我们的收入做不到...收养你,我们的两个孩子的幸福就也面临风险,我...我做不到,我们做不到,我们不能对孩子不负责任。”

“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云宝...”小蝶看到云宝的眼睛有了泪光,在一旁说道,“我很努力想劝爸爸妈妈的...”

“我也很抱歉,云宝...”蝶先生伤心地说,他小心地伸出前蹄,搂住云宝,但小天马没有抱他。“如果我们有条件,一定会接你回家,我们会为风哨子和趵虹照顾好你,会让你长大,成为能让他们无比骄傲的大雌驹,但,我们没有办法...”

听到父母的名字,云宝仅存的自制也消失殆尽,她紧闭双眼,脸靠在蝶先生胸口,放声哭泣,这时她才终于抱住了年长的天马。他紧紧抱住云宝,让她宣泄心中的情感。小蝶立刻加入拥抱当中,她用前腿从身后搂住云宝,安慰地搂紧了她。

过了一会儿,云宝边哭边说起了话。“这不公、公平...”她嗫嚅着,将自己往怀抱更深处挤进去,“我不、不想呆在这、这里...我想回家...”

“我明白,云宝,我都明白,”蝶先生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一只蹄子抚摸着她的头顶,“有一天会有别的小马来带你走的,很快了,我保证...”

云宝抽噎道:“才、才不会有...我不跟别的马走...我要爸爸妈妈...”

蝶先生和女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沉默,尽可能抱紧云宝,给她安慰,听她宣泄心中的悲痛。

几天后,一只白毛雄驹看着眼前的孤儿院,大惑不解。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根本没有理由,唯一能想到的,是这里发生了重大犯罪,他们要来调查情况,作出裁决。他转过身,抬头看向自己拉着的车里那只高大的小马。“无意冒犯,殿下...您确定我们没有来错地方吗?”他深表怀疑地问。

威严的雌驹对他点了点头,从车里加有坐垫的座位上起身,跳到云铺成的街道上,落地的姿势超凡脱俗,这等优雅须得有数百年的练习才能得心应蹄。“就是这里,坚立(Stalwart)。我自己入内即可,你们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可是殿下...”坚立又开口了,但那位雌驹一个眼神便令他不敢多言。他无助地看了一眼与自己一起拉车的卫兵同事,然而他既没有开口援助,也没有出声建议。坚立只得认输,深深地低下头:“抱歉,塞雷丝缇雅公主(princess celestia),谨遵您的命令。”

蹄踏日球的天角兽把头一点,露出理解的笑容,将凝视的目光移回面前的孤儿院上。她板起脸,做出不愠不火的微笑,走过外墙的大门。

---注 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