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远,月明星稀。
在大城市生活久了的富人喜欢跑到山林之间体会野趣,当然了,高人隐士喜欢待的地方也是山间云里。
雾禅渊即是富人也是高人,他还有一个身份,雾凝松的亲生父亲。
无仙国的当朝君主无后,雾凝松因之得了封赏提携,成为了此代皇族之一,身为他的父亲,雾禅渊便是一个皇亲——皇族的亲戚。
雾凝松死了,消息传至,雾禅渊似若化作了山顶孤松,迎风望月,久久不动。
雾凝松该不该死?站在开国君主的后裔的角度,雾凝松该死,因为雾凝松所做的好些事情已然是在出卖无仙国的利益乃至根本,有辱开国君主的血脉。
可是站在雾禅渊的角度,雾凝松不该死,因为雾凝松是他的儿子,是有机会登上君主之位的人。
现在雾凝松死了,雾禅渊的宏图霸业尚未彻底的展开就得了崩卒,而且雾禅渊只有雾凝松这么一个儿子,雾凝松一死,雾禅渊等同于绝后了。
风吹云动,有朵夜云随风而行,遮蔽了天上圆月,雾禅渊视线受扰,展臂长啸。
“牟嗷~!”
长啸有音,却无实意,音似狮吼,实为攻击。
雾禅渊一声长啸,溃风裂云,塌山碎石。
山脚处,跪地不敢起的家臣纷纷吐血,磕头不止的某个家臣兼雾凝松的护卫头子头炸血喷,死得不能再死。
长啸不久啸,雾禅渊飘然落回,云淡风轻。
但他真的能云淡风轻?
无仙城,国师府。
当朝国师陈濯保持举杯欲酌却未酌的姿势已有数个小时,捏着的杯中佳酿的酒气早已跑尽,桌上的下酒热菜也早已冷透。
陈濯的小徒弟没胆子上前打搅,被小徒弟喊回来的大徒弟和三徒弟也没有那般胆子,二徒弟有倒是有那般胆子,可他又不在无仙城,其人在外地办事。
四徒弟桃化李实际上也在外地办事,然而听闻雾凝松身亡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
桃化李是最受陈濯倚重的徒弟,自然就有胆子叫醒思绪飘远的陈濯。
陈濯思绪是有回归,“啪”的一声,被他一直拿着的犀角酒杯也有被他捏碎。
陈濯最喜欢那个犀角酒杯,而今却顾不上惋惜它的碎掉,轻叹说道:“李四啊!你说说,四零他们怎么就弄死了雾凝松啊!虽然雾凝松也该死,可他不能死的。”
桃化李也知道师尊为什么说雾凝松该是却不能死,因为雾禅渊,那是个非常麻烦的存在。
“死都死了,总不能把他复活吧?”
桃化李招呼人撤走旧菜旧酒,换上新菜新酒,为陈濯斟酒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
杯酒下肚,桃化李说道:“师尊,国内的虫子和狗贼遭了肃清之后,呈现出来的是死水一潭的局面,我们想象中的一片繁荣景象并没有出现,原因出在什么地方?还不是出在雾禅渊这些人的身上!”
“虫子一灭,狗贼一除,有很多人的生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说白了,我们断了他们的财路。”桃化李赶路而回,正值腹中饥饿,用筷子夹起新上热菜,吃了几口,继续说道:“都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本就对我们有气,也是因为有气,他们入渊潜藏,刻意平复荡起的波澜,这怎么能成?”
桃化李往嘴里海塞,以酒送入腹中,舒服的呼了口气,笑着说道:“现在不同了,雾凝松一死,躲起来装隐士的雾禅渊肯定出山,他一出山,哼!其他人又有几个敢继续藏在潭水里?”
陈濯对此岂能不知?问题是肃清计划是伴着承禹之的身亡才换来的,虽说换来的是一潭死水,可好歹死水是平静的,比起风起云涌、巨浪滔天,到底是要好上太多。
桃化李夹菜的动作一顿,挑眉说道:“师尊,你不会现在就追求平静吧?你也没有老到平淡度日的时候,你看看人家陆苏安,同样是老人,人家一来我们无仙国,搅起了多少事儿。”
陈濯举杯欲酌,酌不下口,放杯叹道:“你不懂,李四,你不懂啊!”
桃化李翻了翻白眼,是吃噎到翻的白眼,捶了捶胸口,抹了抹脖子,最后拿着酒壶直接开灌,疏通了食道,这才喘着气说道:“师尊,我怎么不懂?你不就担心吃了大亏的那些修真门派和势力上门报仇吗?所以认为平静以对,能让他们好生掂量掂量。”
“我不认为一潭死水的平静是好事,因为那样的平静容易有暗流涌动,万一那些修真门派和势力与暗流纠缠上了,他们都不用掂量,直接就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桃化李往自己的空酒杯里倒满了酒,捏着酒杯使劲的摇,杯中之酒洒得到处都是,“现在不同,暗流变成了明浪,浪翻浪涌,他们可不敢胡乱掺和,免得被摔死在潭边。”
陈濯抬手往桃化李的手腕一敲,敲得桃化李手上的酒杯猛的上甩,甩出了杯中残酒,叹声说道:“浪若太大,潭会空的。”
桃化李话有所指:“正好借机挖走淤泥。”
陈濯言有所说:“无水空潭被太阳几晒,晒裂了漏水咋整?”
桃化李张口就来的说道:“能漏走的水都不是好水,漏了就漏了。”
陈濯唉声叹气:“水漏多了,裂口变豁口,豁口变裂谷,潭子就装不了水,就不再是水潭了。”
桃化李微微语塞,微微沉吟,随就笑着说道:“潭边长了芦苇,芦苇借潭水生长,要它们遮一遮阳光,这不过分吧?”
陈濯神色一动:“就像承禹之有了一个叫陆苏安的师弟?”
桃化李笑了笑:“他本就是承禹之的师弟,什么叫有了?”
陈濯大笑,拿起酒杯一口饮下杯中之酒,说道:“既然是承禹之的师弟,当请他到府上做客。”
桃化李笑问道:“徒儿亲自去请?”
陈濯笑骂道:“你个孽徒,你不去,难道要为师去?”
……
陆苏安不知道他被堂堂国师和其最为倚重的徒弟盯上了,他知道的是鲲王模式这种变身,棉滚滚一时半会儿是学不了的。
棉滚滚太弱了,境界太低,层次太低,别说上古鲲王之血了,就是心脏之中有着鲲血晶核的陆苏安的血,它都不敢去接。
连接都不敢,何谈借鲲血晶核变身?
换别的血凝结成晶核,再来借之变身,也不是不可以,问题就在于棉滚滚敢去接的血,血的主人的层次高不到哪里去,因之而来的变身为棉滚滚带来的各种加成就不会太多。
“这就有点麻烦了。”
麻烦的何止这么一个地方?麻烦的地方多的是。
棉滚滚的太弱,令它无法催动王慕容为它准备的法宝,正是骧真子的那个储物袋里装着的法宝。
王慕容是打算将当中的法宝内嵌在为它做的布偶装之中,可它连催动都不能,内嵌之举就显得浪费表情和心情。
但此举又不能少了,着实是棉滚滚越弱,王慕容越得想办法将它的布偶装打造成战斗装备,于是王慕容与来到店里帮忙的炼器大师和傀儡大师等等专业人士商讨商量解决办法。
设计爪子的祝莫忧和老张叔也参与到了其中,没办法,以镇兽阵盘的那块骨头炼制的爪子,必定也属于棉滚滚无法催动的类型。
棉滚滚的情绪就很低落,因为各种的不行,让它觉得自己就一个废物,让它觉得区区一个废物的自己不值得大家为它忙来忙去。
白小袄便顾不上要求陆苏安也请人帮她做衣服了,跑来安慰棉滚滚。
慕容小文不在,她有事离开了。
少了慕容小文这个听得懂棉滚滚的话语的人的翻译,白小袄和情绪低落的棉滚滚之间的交流就是话语和“滚滚滚”混着棉绳摆出的拼音的交流方式。
棉滚滚学会拼音了?
白小袄都能教会棉滚滚用筷子,教会它用些拼音又能有多难?
陆苏安好奇一问:“全学会了?”
白小袄摇了摇头:“拼音字母全学会了,拼法还没有全部学会。”
那也很厉害了好不!
陆苏安心头一动,想到了该教棉滚滚什么东西了。
棉滚滚分出的棉团卷出的棉绳能摆拼音摆得顺溜,没道理摆不来符篆的符文,而且符文也不只有符篆的符文,还有【碧珠遁】上的那种符文。
陆苏安一把抱起棉滚滚,也把白小袄抱上,转头对众人说道:“我请大家吃夜宵,庆祝我的二徒弟成为未来的符师。”
没人理他,商讨激烈的众人根本没有听见。
陆苏安自然不会生气,留书“我回去教二徒弟画符”,抱着棉滚滚和白小袄就离开了彩凤裁缝店。
主要是大熊猫布偶装的版样已有,陆苏安在这里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至于画永恒加固符一事,则需要布偶装完全成型过后才开始。
陆苏安的回是回余叨的家,余叨和跟屁虫李谨言早就回了,陆苏安懒得理会不学无术的他们,关上房门就教棉滚滚画符。
白小袄?她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