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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原本以为,皇上会很关心他是不是让郑刚代理了皇城使,起码也得想要知道皇城司的情况。可事实完全出乎他的考虑和打算。所以必须立即改变汇报内容。蔡京的反应机敏,速度极快,这是朝野闻名的。别看他已经七十有三,但是耳聪目明脑子好使,依然保持着年轻人的锐气。当然,蔡京为了掩饰某种想法或目的,有时也装出点老态的样子,以迷惑别人,这个别人,自然也包括皇上。

此时,他就故意装出有点儿呆愣的感觉,说:“啊啊,皇上,皇城司那边,臣前天在您说过之后,接着就去了。臣看皇城司很稳定,老臣跟皇城司的常务副使郑刚,还有几个高层官员作了交谈和了解,一是得知太师已经几天没去过,也没有派人去送过指示和工作安排要求什么的。二是发现他们对皇城使的信任度和评价都很高啊,甚至有的说,从皇城使上任以来,是他们记忆当中最好的时期,大家斗志高昂,干劲十足,精神状态好,战斗力空前的强。由此老臣感觉杨光华这个皇城使干的还是蛮出色的,皇上有这样一支队伍,不仅安全有保障,而且也放心呀。”

请您注意蔡京这一番说辞,他称杨光华时,是直呼其名,他不再成称太师,并且充分肯定和强调杨光华在皇城司的工作业绩和成效,这里面就有蔡京的综合考量和长远考虑。这两天他一直在想,皇上似乎对杨光华并非想一棍子打死,但是很显然皇上既然对杨光华能发这么大的火,并且把他跟御使台和察院联系起来,那么要说不处理他或者不给他任何一点惩罚,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根据蔡京的判断,他就想说动皇上,把杨光华的太师和大秘职务拿掉,只保留皇城使,级别也降了,位置也动了,既达到了对杨光华惩戒的目的,又体现了皇上重情重义仁慈的一面,那么皇上就可以一石二鸟达到双重目的;而他蔡京自然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横在前面的这座大山终于被搬掉,他蔡京也就名正言顺的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宋第一重臣,那么他的“代”字自然而然就会摘掉。

其实,一赶走杨光华,徽宗就安排蔡京去皇城司,目的一是担心杨光华直接去了皇城司,控制了皇城司,而皇城司在京城的特种兵就有二万多,并且杨光华又文武双全,若真那样,可就麻烦了;二是以皇上名义令郑刚主持全面工作,既达到收买人心的目的,又可依靠郑刚将杨光华阻挡在外,保证这支特殊部队不出问题。可事实证明,自己多虑了,也错看了杨光华。眼下,徽宗听着蔡京汇报,徽宗的脸色不冷不热不阴不阳,只是半闭着眼,从眼皮缝里看着蔡京。听蔡京汇报完了,就慢慢的睁开了眼,语气毫无色彩的说到:“啊,皇城司的情况就这样吧,你重点说说御使台和察院的情况,再就是陈中,还有那个什么吹什么号,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呀 ?”

蔡京便说到,“不是吹号,是崔浩。老臣跟郑居中,专门商量了一下,结合这些年来御使台、察院,还有陈中等高层官员的表现,我们是这样考虑的:

陈中鼓动并带领玉石台和察院的人员,恶意攻击皇上,诽谤皇上,并以辞职要挟皇上,造成恶劣影响。为惩恶扬善,将陈中革职罢官,流放沙门岛,崔浩,革职罢官,流放河北沧州;其他的御使台和察院高层人员分别给予贬官降职,撤职等处罚。皇上,您看这样处理行吧?”

徽宗伸手从蔡京手上要过材料,粗略看了一遍后,说:“对御使台和察院的主要官员这样处理可以,就这么办。要不然谁都想到朕的头上来兴风作浪,朕要不对他们采取雷霆手段,他们还要到朕的头上屙屎撒尿吗?朕这个皇上还能当吗?即便能当,还有什么意思?看来这当皇上还就不能太仁慈、太好说话,哼,这回也让他们看一看,让他们都知道朕也不都是那么好脾气的,朕是有原则的,也是有火气的。只是呢,下边的一般人员,就是那些普通的御使和工作人员就不要再处理了,还让他们在那里继续干,要不然全处理了,一是影响也不太好,显得朕的格局太小,气量太小,肚量也太小,再说他们都是有经验的,干的时间也比较长,你都把他们清走了,新换的这些人会干吗?知道怎么干吗,所以呀,除了从六品以上的官员,按你们想的去办,正七品以下的就不要处理了。但是,要让新任的御使台和察院最高长官将此事讲清楚,要反复的讲,讲透彻,让那些御史们监察官们都要清楚,他们端的是皇上的碗,吃的是皇上的饭,干的是皇上的事儿,就得对皇上负责,同时必须服从皇上,高度的热爱皇上,忠诚于皇上,而不能像陈中崔浩这些人一样,动不动就想威胁皇上,吓唬皇上,讹诈皇上,甚至污蔑诽谤皇上,简直可恶至极。好,此事就这样。那你再说一下王甫,打算怎么安排?嗯,御使台和院察这里,现在这些人都拿掉了,准备怎么补充?怎么安排人员啊?”

徽宗很清楚,如果御使台和察院一批人被处理掉,那么就必须安排一些人进去,可以提拔一批人。如果他不介入不过问,蔡京肯定就会全部安排自己的人。这是有前车之鉴的。因此他又问:“刚才你让我看的材料,只是如何处理御使台和察院现任的官员和人员,那下一步的人员安排呢,没有个初步方案吗?”

“哦,有,有。”蔡京一边说着,就又从袖筒里拿出来一卷材料,又说:“皇上您现在要看吗?是不是老臣先向您汇报一下?”

徽宗就说:“朕先看一下,看过之后有什么情况,你再补充解释。”

蔡京只好把那一卷材料也递到了徽宗的手上。徽宗一看,王甫拟任御史中丞,兼任监察御史。后边罗列了一串官员,徽宗就说:“好,这回,王甫直升六级。好。”

蔡京就干笑着问:“皇上,一下就升六级,是不是太快了?会不会......?”

徽宗瞪着眼看着蔡京,说:“会什么?直升六级多吗?当年你从杭州回来时,提任翰林承旨,三个月提拔了十三级呢;这回,从江宁回来,直接又从六品到正一品,一下就升了十一级,王甫要跟你比起来,算什么?”

蔡京被噎得眨巴着眼,讪笑着直说:“哦是,是。老臣谢皇上,永生永世不忘皇上天恩。”

徽宗又说:“王甫啊,朕看是块好料,先这样,看情况,干得好,可以尽快提拔他担任御使大夫。他上任呢,虽然是从三品,但是朕要亲自跟他谈话,你们呢,就不用了。这份提拔御使台和察院官员的材料,就放在我这里,朕考虑好了,再交给你们去落实。”

徽宗这话一出,蔡京心里就觉得凉凉的了。名单上的人,除了王甫,其他都是他的亲戚或门生故吏,还有个别是好友的孩子。他没想到皇上会来这么一手,他原以为杨光华已经不在皇上跟前了,皇上这个从来不理政事,不管政务的完乐皇帝,从此之后,就可以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了。他觉得他对徽宗的把握和认识还是很清楚很深刻很精准的,他觉得徽宗对政事政务、朝廷的运行管理等等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从他任宰相以来,徽宗就把权力都放给了杨光华和他,皇上可以说玩了近二十年。要说以前凡事都有杨光华帮他打理,现在杨光华被他赶走了,自己就可以独掌朝廷大权,为所欲为了。

前不久,自己被皇上整了一把,差点就永世不得翻身,幸好皇上念及旧情,也确实离不开自己,才让自己逃过一劫。只是自己在朝中的力量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影响,一定程度上被削弱了。本来,他想正巧借着这次处理御使台和察院,提拔一批自己的人,把自己的力量再壮大起来。两天前,他之所以竭力劝徽宗不可撤掉御使台和察院,并不是为徽宗考虑,而是为了安排自己的人,打造一块自己的势力,开拓自己的地盘。可他万万没想到,徽宗居然跟自己玩起了这一手,难道,自己真的就被徽宗耍了?自己的算盘就这么泡汤了?

于是,蔡京的心里便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简直有点乱套。他强压住跳跃闪动的内心,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沉住气,稳住神,先静观其变,只要想办法鼓动皇上,尽量不让杨光华返朝;即便杨光华再回来,也只给他弄个皇城使,只要他不再凌驾于自己头上,一切就都有办法,就都好办,就都有希望,无非就是时间问题。凭着自己丰富的政治智慧和从三十来岁就在皇上身边打拼、辅佐过三任皇上的丰富经验,要跟徽宗这个艺术皇帝斗智斗勇,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如此一想,蔡京就很是放心踏实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可令蔡京更加吃惊、甚至是当头一棒的事儿,却很快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