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阳光正好。
前世夏季的时候,南沙湾有过决堤。
虽然修了新渠,皇帝还是让工部派人去主持清淤,巡查河道。
皇帝最近喜欢上了养鸟,这个灵感是从嘉瑞长公主养兔子,然后把兔子下的小崽子当礼物送给别人得来的。
前朝后宫封赏太多,国库也不是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总有一些不大想封赏可不得不随大流给他们赏一拨的,
朱维桢便看准了百兽园里,反正里面东西都是各地以祥瑞珍奇或者其他名头送的。
先帝在时就有,现在也喂养着,太皇太后和太后们都不大喜好这个,白白浪费粮食喂它们,还不如将它们当赏赐赏下去。
既有名头,又省钱。
其中凶兽不大好送,猫猫狗狗又有些平凡。
鸟就不同了,以其珍稀程度区分,赏给不同的人,关键是养鸟文化自古有之,养鸟的人才也好寻,百兽园里有成双成对的鸟儿,完全可以让它们生养,也不用担心日后没有了怎么办。
别的不说,皇帝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偶尔是会省钱的。
皇帝送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一对金钱鸟。这对鸟儿毛色艳丽,叫声清脆悦耳。
三皇子兴奋地打开笼子,将鸟儿放飞。
四皇子眼睁睁地看着鸟儿高飞,急得哇哇大哭。
他的乳母和伺候的小宫女们手忙脚乱,不停地哄着他,但四皇子就是止不住哭声。
永春宫侧殿的兰草正好在一旁,人在屋檐下,她可不敢干看着四皇子哭。
只能上前蹲下身子,和其他宫女们一起哄着,“四殿下莫哭,奴婢给您折一只纸鸟好不好?”
说着,兰草拿起一张纸,熟练地折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鸟出现在她的手中。
四皇子虽没有因为纸鸟止住哭声,可三皇子好奇地伸出小手想要触摸。
兰草将纸鸟递给三皇子,四皇子这才转过头和哥哥一起玩起来。
回头,陆昭仪得了宫人禀报,觉得兰草懂事乖巧,能哄两个皇子,便赏了她一只赤金镯子。
然而,这却叫恭美人不高兴了。
瞧着那一只实打实的金镯子,恭美人阴阳怪气地说:“哟,你这是攀上高枝了啊,这么快就得了主殿的赏赐,改明儿,我也要改口叫兰草姐姐了。”
兰草听了,心中有些委屈,但还是恭敬地回答:“美人说笑了,兰草是服侍您的宫人。”
恭美人却不依不饶,继续说道:“既然你这么能干,那就去司制房跑个腿,同他们说,我新学了一支舞,要给陛下献艺,让他们多做两套适配的衣裳来,让我好好挑挑。”
如今宫里,只有顺美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为陛下献艺,可她年轻,也确实下了一番功夫。
莫说是自己编舞,便是司乐坊新作的舞,也是跳的。
就前日,她还在景阳宫让赵婕妤伴奏,为陛下献艺。得了好些赏赐,连宫里司乐坊和司制坊都先为她调令,伴乐制衣。
恭美人想要模仿她,怕是会东施效颦。
可是如今兰草是半点不敢劝她,只能无奈应了下来,转身出去。
司制坊人来人往,好在兰草入宫许多,并不陌生,还是能找到一个说得上话的人。
她拉着曾经带过她的姑姑,好声求道:“求姑姑帮我一回,寻两个绣娘,为恭美人先制两身适合跳舞穿的衣裳,”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小声道:“姑姑知道的,我们美人,她也想打扮一番,讨个陛下欢心。”
那个带过兰草的姑姑左右看看,把兰草拉到一边,瞧兰草磨磨唧唧拿了几块碎银出来,往手上颠了颠,才收下跟她努嘴说道:“这不,顺美人想要端午宴为陛下献新舞,早上亲自来定了三套衣裳,这会去司乐坊同她们作曲编舞去了。连皇后娘娘都说,顺美人为陛下解忧,先紧着她来。”
“恭美人若是不长于此处,有其他法子,还是换一个的好。”
兰草哪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她这几个月细细瞧着,恭美人字是识的,画也能画出了个平整的画样子,做荷包刺绣,也是可以的。
但是吧,她会的这些东西,要一枝独秀献艺争宠,那可真不好说。
说献舞这回事,兰草从没见她私下练过,刚听着的时候,也不过当做因为自己讨好了陆昭仪,她想的折腾自己的法子。
可若是她真的藏了一手,兰草毕竟是跟着她的宫人,只当作是意外之喜。
兰草抿了抿嘴,微微笑道:“姑姑好心提醒,不过恭美人好不容易得宠,就急性了些。我也不敢多说叫美人扫兴灰心。且先哄哄她,说不着,真叫美人撞着了。”
“也求姑姑先别张扬,免得我们美人知难而退的时候,脸上难堪。”
兰草说完,便低着头,脚步匆匆地往回走。
不想竟在回宫的宫道上撞见了身着一袭朱红色宫服的云妃娘娘,正温柔可亲地牵着荣安公主说话。
兰草在其他宫人里头,有几个相熟的小姐妹,自然知道云妃最近,常趁着天不晒的时候带着荣安公主走百步。
她急忙避过,给云妃行礼。
云妃原是怕荣安真的吃成了小胖子才日日出来走一回的。听见有人行礼,便随意的瞥了一眼。
没想到还是个眼熟的,她记得恭美人身边那个埋着头不说话的小宫女的。
上下瞧了两眼,半旧的青色宫衣,怎么也不像得主子欢心的大宫女,“本宫记得你是恭美人身边的宫女?叫什么名字?”云妃停下脚步,看着兰草。
兰草连忙行了个礼,低声说道:“奴婢兰草,正是侍奉永春宫侧殿。”
“兰草?”云妃微微一笑,赞了两句,“当真是个好名字,与我宫里红芙的名字很配。红芙牡丹色,兰是四君子。”
兰草不想还能从云妃娘娘这得两句好话,想起怀里那只舍不得放下的赤金镯子,不知怎么得,竟没有告退。
云妃接着说道:“恭美人是我堂嫂娘家的妹妹,年纪尚小,性子也有些急。我原也只是想晾晾她,磨磨她的性子,让她知晓宫中的厉害,日后行事能更加谨慎些。你是她的贴身宫人,若是她有什么不妥之处,你私下来同本宫说说,我也好替她从中周旋遮掩一二。”
兰草虽觉有些奇怪,可主子的事,也不是她能说的,只能再次行礼,面上感激地说道:“云妃娘娘一片苦心,奴婢记下了。”
云妃点了点头,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本宫也是怜惜你们这样的好姑娘,若是真有用的上的时候,总是愿意保你们平安的。”
说完,她便拉着旁边好奇看着兰草的荣安继续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