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来尝尝这个,其名为松鼠桂鱼……还有这个,这叫做八宝鸭……啊对了,还有这个……”
刘章热情的忙碌着,别说是刘协了,就连同桌的刘艾与曹纯都频频侧目,若不是刘章自己每每都会先尝上几口,二人真以为这些菜式之中被下了什么毒药……
刘协也有些摸不清刘章葫芦里卖的是些什么药,明明是刘氏宗亲,明明有着定鼎天下之才,却宁愿依附在曹操身边,也不愿意来帮他这个大汉天子,显然是有些瞧不上他,不过眼前这份过分的热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实在让人难以揣测啊……
这样想着,刘协主动抬手制止了刘章的进一步动作,道。
“许昌侯不必如此客气,既然是家宴,便以家人之礼即可,朕自己有手,想吃些什么自己可以动手。”
然而刘章却是讶然的看着刘协,道。
“陛下难道之前还有些拘谨不成?按照辈分,陛下合该叫我一声叔公吧?正所谓长者赐,不可辞,陛下今日来到叔公家里那不就是回了自己家一样?来不要跟叔公客气,菜肴多得是,若是不够,吩咐下人再去做便是了,还有那个小艾啊,你也吃,多吃点,到了叔父家里就别拘谨了……”
好家伙,刘协直道好家伙,合着这一次让他南巡,就是为了占自己便宜是吧?
不过再看看身边的刘艾,好么,头发胡子都白了,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如此年轻的叔父,好像这个的亏吃得更大啊……
不过从族谱上来看,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不过……
旁边可是还有曹家人呢,同样是沾亲带故的,难不成刘章这人是故意给曹家人涨个辈儿?
刘协偷偷看了一眼憋得脸色通红的曹纯,默默盘算了一下。
好吧,叔公的叔父,这不是加辈,这是超级加辈……曹操此人果然奸诈,嫁女竟然是为了这个?幼不幼稚啊喂!
看着刘协与刘艾阴晴不定的脸色,刘章也明白,这火候也差不多了,再闹下去,真的让刘协翻脸那可就难以收场了,当即抱拳道。
“适才不过一个玩笑,陛下还请见谅,昔年武帝初登大宝之时便曾警告过朝中文武,公私需分明,不要叔叔大爷的论辈份,今日玩笑也开过了,亲情也叙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咱们说点儿正事儿,比如陛下一直心心念念的,为何在下作为刘氏宗亲不思为陛下分忧,却是选择了辅佐曹操。”
刘章话音一落,在场的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而曹纯更是沉默片刻之后起身道。
“侯爷可需要本将回避?”
刘章摆了摆手,道。
“某家行事,无可不对人言,卫将军一起听着吧,也好免去魏公猜忌。”
说着,刘章转头看向刘协,自顾自的从腰间取出一枚葫芦,轻轻抿了一口酒水道。
“在说明之前,在下有个问题想要请教陛下,还望陛下不吝赐教。”
刘协盯着刘章看了半晌,这才开口道。
“此事与你的选择有关?”
“是!”
“那……你问吧。”
刘章颔首,思量了片刻开口道。
“陛下,这大汉江山自高祖起,已有四百年之久,其间虽有刘氏英杰无数,但真正的开国之君仔细算来仅有两人,不知陛下若欲中兴大汉,是准备效仿高祖还是准备效仿世祖?”
刘协闻言沉默了片刻,道。
“朕虽有效仿高祖之心,然以天下形势而论,效仿世祖才是最为合适的中兴之路……”
刘章点了点头,道。
“世祖啊,陛下既然如此坦荡,在下也就直言不讳了,恰恰是陛下的选择,让在下绝了辅佐陛下之心,这才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刘协闻言,面色瞬间黑了下来,毕竟世祖皇帝刘秀是他的直系祖先,刘章如此说话,这不就是不敬之言么?
然而刘章很快便为刘协与陪坐的两人解开了疑惑。
“世祖皇帝虽然也是不世出的人杰,但彼时的天下不同,虽然王莽篡位立了新朝,但天下刘姓依然势大,而在下祖上赵孝王更是河北一带最强大的藩王,钱粮富足,兵员不辍,便是比之王莽之新朝亦不遑多让,更为难得的是,我这一支一心扶汉,毫无僭越之心。”
刘协听着,虽然有些不忿,但也不得不承认刘章所说的具为事实,甚至就连世祖皇帝年幼时也是有了赵孝王刘良的养育才能长大成人。
刘章见刘协并未出言反驳,笑了笑,继续开口道。
“是以,世祖皇帝彼时借助了本家宗亲之力才最终平定了那一场叛乱,这其中宗亲作为主导力量,参与了进来,同时彼时的百姓也还顾念着大汉王朝的恩德,心中还是抗拒着王莽那等谋朝篡位的贼子的。”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敢问陛下,既然准备效仿世祖,陛下准备借助哪位宗亲的力量?”
刘协犹豫了半晌,最终却是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是啊,当年手握大权的汉室宗亲的确不少,包括幽州的刘虞、扬州的刘繇、荆州的刘表以及益州的刘焉,可他刘协能靠哪一个呢?
刘虞没能斗过公孙瓒,或许你能够说这是刘虞太过仁慈导致的,可换个角度去想想,作为一州之州牧,竟然连兵马都难以掌控如何能够撑得起这大汉天下呢?
刘繇也差不多,上任之初就畏惧袁术,后来的结果更是说明了此人也是难堪大任之人。
而刘表甚至就连入京勤王的意思都没有,刘焉就更离谱了,到了益州就成了土皇帝,甚至如今才发现,其竟然早早就为自己准备了龙袍与玺绶,完全就是在等大汉乱起来之后他好顺势自立……
刘章显然明白了刘协心中所想,叹息道。
“说起来我赵王一系还算是有心支持陛下,不过陛下也知道,这一百多年间,为了避免我这一支尾大不掉,如今的赵王一脉,早已没有了昔年世祖中兴时的力量,不过是空有些钱粮的富家翁罢了,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摇了摇头,刘章继续道。
“说完了宗室,再来说说世家与朝臣,陛下颠沛流离许久,可曾看清了那些所谓忠臣的嘴脸?陛下如今也已年近四旬,不会还抱着那样天真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