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陈奶奶养成了一个习惯。
她每天都会将门留一条缝隙，并时刻注意着楼道里的动静。
直到听见宁绾和宁砚书回来的声音，她就会躲在门后面观察他们。
听宁砚书向宁绾分享幼儿园里的趣事，一直到他们上楼回到家，房门被关上，什么也听不见后，陈奶奶才会缓缓关上门。
某一天楼道里的动静很大。
宁砚书的哭声，响亮得整个楼都能听得见。
以为孩子又被虐待，陈奶奶赶忙出门想要上楼查看。
走到一半时，看见那个缩在角落的巨大身影，陈奶奶怔住了。
她一点一点地后退，回到房间。
直到将门关上，陈奶奶才用不停发抖的手捂住眼睛。
眼泪穿过掌心一点点滑落，过了好半天，她终于哭出声来：“阿满，阿满……”
……
沈复回来了，陈奶奶也将自己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保持更远关系。
可是偶尔有时候，她也想贪心地离他们近一些、更近一些。
终于某一天，她找到了这个机会。
那天，陈奶奶和往常一样下楼准备出门捡瓶子，结果就看见沈复一个人正呆呆地坐在花坛边。
她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上前问：“阿满，你怎么了？今天怎么没去盒饭店干活？”
宁绾在附近开了一家盒饭店，这件事陈奶奶是知道的。
沈复抬头看着面前的老人，随后又低下头。
可怜兮兮地撅着嘴，就像只被遗弃的小狗：“阿满没有用，阿满什么都帮不了绾绾。”
“阿满不能打跑欺负绾绾的坏人，也没钱给绾绾开盒饭店……阿满一点用也没有。”
那委屈巴巴的模样，果然是只可怜的小狗狗啊。
陈奶奶心里想。
她跟着坐在沈复的身边，安慰他说：“其实阿满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你陪在绾绾身边，对于绾绾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陈奶奶的话，让沈复的眼底闪起一丝光亮。
但很快，又瞬间熄灭：“可阿满还是想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阿满想让绾绾轻松一些，不那么辛苦。”
陈奶奶看着失魂落魄的沈复，又看向自己手中拿着的编织袋。
心中作下决定。
她一把抓起沈复的手腕：“走！我教你要怎么挣钱！……”
……
沈复骑着三轮车，顺着陈奶奶的指引下来到一个垃圾回收场。
这里到处堆满各式各样的纸箱塑料瓶，还有堆积得像小山一样高的废铁和钢材。
回收场内有不少工人们正在忙碌。
看见陈奶奶，几个人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奶奶好啊~”
“奶奶又来啦。”
“奶奶今天一定又捡到不少好东西吧，看这满满的一车厢……”
……
陈奶奶笑容满面地冲他们招手。
她吩咐阿满将三轮车上的东西搬下车，随即打开其中一个袋子。
【哗啦】一声，数不清的瓶子被倒在地上。
“阿满目前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可以先尝试捡废品。”陈奶奶捡起其中一个矿泉水，介绍说：“像这种塑料瓶一个能卖4-8分钱，稍微厚一点的也能卖1毛。”
沈复点头，听得认真。
“易拉罐的价格更高，有的能卖2毛钱。”陈奶奶放下瓶子，又捡起一旁的快递纸箱：“这种纸皮一斤能卖1块2。这家回收站的老板心好，和我也比较熟，回收价格1块4一斤。但如果每次拉过来的数量多了，1块5的价格他也愿意收。”
害怕沈复听不明白，陈奶奶还特意停顿了片刻。
直到看见他脸上并无疑惑的表情，反而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陈奶奶这才笑着继续。
“废铁和铜的价格最高，但是不常有。如果运气好能捡到一些电脑主板之类的电器，能卖出不错的价格。”
“你可别小瞧这些，一两煤一块炭，积少成多煮熟饭。靠自己的努力一点点积攒，最后也能收获一笔不菲的财富。”
说起来，这些还都是在她小时候，沈复教她的东西。
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回来，最终又由自己重新教授给他……
……
忙碌了一个小时，两人一起将三轮车上的废品卸下后，又分类整理好。
回收场的老板上称结算，最后一共卖了300块钱。
陈奶奶拿出其中一张100块，递给沈复：“给，这是阿满今天的工资。”
沈复没有急着收钱，只是呆呆地看向陈奶奶。
“怎么了？”陈奶奶放轻了语调，柔声问：“是还有哪里没理解、听不懂的吗？”
沈复摇了摇头，随即灿然一笑：“因为觉得奶奶对阿满好温柔好温柔，就像绾绾一样。”
陈奶奶会心一笑：“那阿满喜欢绾绾吗？”
“喜欢！”沈复捣头如蒜，眼里亮晶晶的：“阿满喜欢绾绾，最喜欢绾绾了！”
陈奶奶的笑容越发灿烂。
她又故意打趣沈复说：“万一被小书听到，他可就又要吃醋了。”
闻言，沈复神色一惊。
他捂住嘴巴，又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四周。随后将食指抵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奶奶一定替阿满保密，千万不要告诉小书。”
看着他们的感情如此要好，陈奶奶打从心里面替他们感到高兴。
从那天起，沈复隔三岔五地就来找陈奶奶一起捡破烂。
沈复对于赚钱的积极性很高，悟性也极强。
每次都能捡回满满一辆三轮车的废品，回回都能满载而归。
只不过后来宁绾的盒饭店重新开业，沈复捡瓶子的时间减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