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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宇落寞地回到了家里,今晚上他哪个女人都不想要见,就是想在家里面陪陪老婆,和自己的女人通通电话,也不知道还能说几次了。

吴平通常在家里一个人吃饭,倒也不是简单,突然男人退掉应酬,回到家里吃饭,倒是让她受宠若惊。

“你吃饭了没有,不如我叫外卖吗?”

“这里有菜,叫什么外卖,好久没吃你的菜了,怪想念的。”

说完,他坐下来吃家常便饭,喝了一碗白菜汤,味道虽然清淡,细微之处,却是有难得的清甜,吃来吃去,都还是家常菜好吃,以前的女人云烟从他眼前略过,虽然很美很妖艳,却是留不住的。

他想起朱元璋的一个典故,在当上皇帝后,还是觉得珍珠分白玉汤好喝,那时他在流浪当和尚的时候,一个老妇人赠给他的汤,虽然就是用白菜做得,调料也简单,却是他做了皇帝也不能忘却的味道,也再也寻觅不到的味道。

原因是心境不如从前了,很多事就变味了,人也一样,物也一样。

“外面的饭菜虽然好,家里的饭菜香,你以后多些在家里吃饭,我就高兴了。”

陈明宇正想要回答,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平时他是不会接的,他是县长,有多少熟人都接不过来的电话,今天他却接了。

对方明显是用了变声器在说话,声音不是正常人能发出来的那种,他也是放了一段录音给他,然后说:“要是你不拿一个亿出来,你……”

陈明辉第一对着他爆了粗口:“你吃屎吧。”

他有一个亿,就不用在这穷县城苦熬了 ,早就飞到其他国家享受人生了。

当然他现在背负的贪污数额也是够挨抢枪子了,他就是临老了想干一笔大的,却栽到了最后这一笔上,真是天意。

吴平走过来,说:“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不如休息两天吧,县城的事情是管不完的,把健康葬送了,一辈子就完了。”

陈明宇爱抚地摸了摸吴平的头发,好多年呢了,没有这样摸过了,女人的头发已经有些许白发,服服体贴地贴在耳鬓,她真是个一丝不苟的女人,这么多年了,把家里打理得妥妥帖帖。

电话又响起来,是宋君打来的,这个侄儿问他还要不要收拾丁晓刚,陈明宇说不用了,已经用不着了。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症结,女人反而是最无关紧要的一环,这个时候,抓不抓他已经无所谓了。

他苦口婆心对侄儿说:“人生的路始终要个人走,谁也靠不了谁一辈子,所以要守住自己的内心,走正确的道路。”

宋君不耐烦地说:“舅舅,你今天怎么变唐僧了,你以前很豪爽的,想干什么就干,想要什么就要。”

陈明宇挂了电话,他连自己的路都没走好,怎么教别人怎么走呢?

9点钟的时候,手机的信息响个不停,说蒋局长被抓了,已经被纪委和政法委的人控制起来了。

他就知道有这一天,这一天终于来了。

蒋局长已经完了,接着秦局长、黄局长,这些人和他都脱不了关系,他们三个,只要有一个人松口,为求减刑,一定会把陈明宇说出来。

而在人性面前,陈明宇一直是不信任的态度,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客观来说,政府的证据链条,迟早都会查到他这一环上。

他对吴平说,政府有事,要去看一下,让她早点睡觉,不要熬夜等她了。

女人心疼地看着他,太辛苦了。

吴平不知道,今天晚上是最后一次见陈明宇,也时候人生的永别,就是在那个不经意的瞬间,甚至连个说再见的时刻也没有。

陈明宇不忍心,直接给女人说永别的话,否则女人只会哭哭啼啼的,让他不忍心离去。

他必须得走了,用自我了断的方式,他不想要众目睽睽之下,登上审判台,接受世人鄙视的眼神,法官有罪的宣判,领导痛心疾首的眼神,

他曾经是县长杯,是一个城市的焦点,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中心。

这样的天差地别,就像是理想的幻灭,就算是等待,也是数着日子活了,也是吃枪子的命运。

与其别人来决定自己几时死,不如自己去哪里来来了断,死的更有尊严,别人至少会感叹一句,他是个不怕死的人。

再加上他要做最后一件事,那就是为子女铺路,他的子女都在国外,大部分的资金,早就转出了,她们可以过上优渥地生活,

只要他一死,很多事情都会了结。

在去县府大院的路上,司机在前面开着车,夜色迷蒙,城市的霓虹灯闪亮,这个城市很美好,也很陌生。

陈明宇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丰江县还是很穷的,他只是农村普通的一个农村学生,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是老师心中的优秀学生。

他一路读到大学,都是有学费补贴的学生,能从一个毫无背景的农村娃升到县长,他靠得不是局长舅舅,或者是书记叔叔,全是他一个人察言观色,会做肯干。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他已经忘了以前那种夙兴夜寐、筚路蓝缕的生活,而是沉浸在吃穿用度上,他看到上千万、上亿元的刘匆匆指尖划过,却不是属于他自己,这时候,他记忆中的苦日子冒头出来。

他才知道他要钱,很多的钱,才能满足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才能让子女过上好生活,这样他这个县长才能当得有意义。

那么多的人,有大捞了一笔然后平安退场的,还有许多人,过不来了那一劫,那是他的命?

因为你在做一切之前,就应该明白,这是一场赌本极高的赌注,筹码是自己的一条生命。

他摸出了放在身下的一把小手枪,这是当初托着黄局长弄的一把手枪,他本来是用来玩玩,有的时候,可以自卫,而且可以防身。

他不怪几个局长,他也不怪江怀安,不怪魏书记,他没有求给他们,他是输给了自己,天作孽,尤可宽恕,自作孽,不可活。

离县府大院好有一公里的距离,陈明宇知道自己是永远也走不到彼岸了。

他拿出手枪,闭上眼睛,做出了这一辈最有勇气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