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蕲水后,离大年三十也就十来天的时间了。
闻敏要向枫去拜访一下赵守备,向枫有些顾虑,说赵文伟这人素来以秉直自居,这个时候去拜见说不定会招他责怪,等年后去拜个年就可。
闻敏说对秉直之人越要持敬有礼,再说也不是送什么真金白银或珍贵礼品,尽意而已。
向枫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同范志高等人上街买了三十来坛好酒,装好后送去守备衙门,说是给衙门官兵过年享用的。
赵文伟见后倒也很欣喜,说正愁着衙门的官兵没有过年福利,这酒来得可正是时候。
向枫又拿出两提茶叶,对赵文伟道:“这是我们黄州名茶英山云雾,属下晓得守备大人不嗜酒,特意买两斤来让大人以茶代酒。”
赵文伟看也不看那茶叶,冲着向枫道:“好你个向枫!这大过年的,你就送我两斤茶叶?也太抠了吧?!”
向枫嘿嘿一笑道:“赵大人,我要是送你银子,你也不会接呀!谁不晓得你一向清廉?我不是找骂么?”
赵文伟两眼一睁道:“我怎不接?只要你送我就会接。你如今财大气粗,我巴不得你能送银子来呢,我自个不要还不能贴给衙门呀?!”
“那我更不敢送了。”向枫笑着摆头说道,“这可是个无底洞,我那点银子还想留着给兄弟们过年呢。手心手背都是肉,赵大人,我们蕲水营也是个要吃奶的孩子。”
赵文伟没好气地说道:“哼!你们还要吃奶?我看你们如今吃肉都嫌腻了。”
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赵文伟留向枫几人在衙门里吃了饭,还特意作陪喝了几杯。
向枫不知道过年这个风俗起于何时,普天下的汉人都把这个节日看得隆重无比,这种隆重最明显的表达方式之一就是一个“忙”字,腊月一个月似乎比前面十一个月加起来还忙,总觉得有许多的事要做,有许多活要收尾,后世如此,当下的大明也是如此,而把总营里的年味却又别是一番景象。
从守备衙门回来后,向枫问舒诚把总营账目上的家底。
舒诚禀报说这一年通过治赌惩霸罚没了一些银子,但除去上缴部分及补贴军饷和添置设施等外,账面上只剩一千多两银子了。
向枫想了想后问道:“这马上就过年了,我打算给兄弟们每人发五两银子,如何?”
舒诚答道:“向头,这五两太多了。现个营兵都超员了,每人五两的话得要七八百两,开春后营兵要换装,上头估计难有银子拨付,得要预留一点以防燃眉之急。属下建议每人发二两银子足矣,他们肯定高兴得很,先前的把总可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你这是破了天荒。”
向枫听了一笑:“赵守备说我小气,你小子也不亚于我——行,就这么定了,每人发二两银子的过年费,你和柳范两位队长通报后即刻造册,明日便将银子发下去。”
第二天,营兵们领到银子后,又是意外又是欣喜,这平日里治赌惩霸和剿匪的赏钱就不少,没想到过年还有福利,一时都纷纷感谢向把总。
今年新招募的营兵大部分都被向枫批准放假回去了,其余的营兵都留在营里过年。
年底这几天,巡逻队一直没有放假,坚持每天上街巡逻,缉捕贼盗调停纠纷,蕲水的百姓对此已习以为常,有些住户见巡逻队员们辛苦,还主动端上茶水和糕点来慰劳,不再像过去那般唯恐避之不及了。
腊月二十六这天,除了执勤站班人员外,其余的人员都被分配区域打扫营区,清理垃圾,整个营区顿时焕然一新。
二十七日,天气晴好。
向枫要伙夫们烧了几大锅热水,要求每个营兵都要洗个热水澡,平时不爱洗澡的几个营兵被执法队押着进了澡盆,连刘老四都被人按着洗了个澡。
二十八日。
范志高带一帮人上街采购年货,柳兴生带十几个军士在营房里杀猪宰羊。
胡来当起了屠夫,几人将猪按倒在木凳上,胡来一手揪着猪的耳朵,一手持刀捅向猪脖子,血哗哗地涌出,猪却还在撕心裂肺地叫着。
黑子跑了过来,朝着胡来和那头被杀的猪狂吠个不停。
刘老四对这个场景很是兴奋,每当猪嘶狗吠的时候,他也在一旁手舞足蹈地大声叫喊着。
二十九日。
营兵们分头糊制灯笼,制作彩旗。
有人拿来红纸要向枫写春联和贴在灶台上的神符,向枫自忖书法太差,就让舒诚去写了。
这时哨兵来报,说营门口有人喊着把总的大名要进来见他。
向枫问对方是哪个,哨兵说那人没有报名号,模样很胖,说打小就跟把总认识。
向枫心里约莫着晓得是哪个了,跟着哨兵走到营门口,果然看到张胖坨背着一个包裹站在那里。
“胖陀,你咋这个时候来了?”向枫有些意外地问道。
张胖坨吸了一声鼻息,说道:“向哥,打今日起,我就投奔你了……”
向枫又问道:“孟大哥那边呢?他同意了?”
张胖坨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和他说好了,他就让我过来了,还给了我银子……哦!他有书信给你。”
胖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书信交给向枫。
向枫接过一看,果然是孟明大哥写的,信里说胖陀一直都想过来,让他回家过年也不回去,只想来蕲水当差,于是就让他来了,让向枫照顾着安排个差事。
向枫道:“胖陀,我这里也没啥好差事让你做……这样吧,明日就是年三十了,伙房里忙得很,你就去帮几天忙如何?等过了年我再看看。”
张胖坨看了向枫几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吸了几口鼻涕后就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