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聂开宇先是查看病床上的中川佑树。
平稳无异常。
“过来。”
伸手拉起栗山凉的手坐到茶几前,聂开宇把喷香四溢的饭盒依次打开。
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他。
从左到右,聂开宇殷切地报菜名:“香菇栗子焖鸡翅、番茄娃娃菜、虾仁菌菇汤,主食是两碗糙米饭。”
看着桌上花花绿绿的名菜,栗山凉古怪地眨了眨眼睛。
“这些是从哪里买的?你出去了?”
聂开宇摇摇头:“一楼食堂。”
更吃惊了。
“你们食堂的伙食真好。”
微微一笑,聂开宇撕开手套包戴上,帮鸡翅脱骨。
“伙食好是当然的。这里的饭菜不仅是医护人员会吃,病患和家属也会吃。尤其是营养,必须要跟上。”
把夹上栗子肉和香菇丁的鸡翅沾上汤汁喂进栗山凉的嘴里,聂开宇直勾勾地盯着他上下鼓动的腮帮子,心花怒放。
“好吃吗?”
栗山凉点点头:“我也要。”
“要什么?”
“手套。”他要自己剥。
知道他要做什么,聂开宇淡道:“没有。”
转身正对茶几,他拿起下一只鸡翅继续干活。
“可是你一直喂我,你怎么吃饭呀?”
聂开宇转头盯着他,一言不发。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难道他把汤汁吃到脸上了?
抽出一张纸巾擦了又擦,栗山凉抬眼对上聂开宇的眼睛,讪讪道:“好了吗?”
嫌他笨,聂开宇目光下移,盯着他握着纸巾的双手说:“我怎么吃?你的手不是没事干吗,不会喂我?”
原来是这个意思!
栗山凉蹙眉:“这里是病房!那还有个人躺着呢,喂来喂去的,你不害臊呀!”
“我让你用筷子喂我,又不是让你用嘴巴喂我,害哪门子臊呀?再说,床上那人,别说一顿饭的时间,他今天晚上都醒不了,在与不在有什么区别。”
“那也不行,我不喂,你自己吃。”
包好味美的鸡翅,聂开宇斜眼瞄着看他的栗山凉,一口吃掉。
“不给你了。”
瞧他摇头摆尾的得瑟样儿,就好像用筷子不能吃鸡翅一样。
无情地白他一眼,栗山凉端起圆盒扒饭。
29岁,真幼稚。
但愿七年之后,他不会变成这样。
把垃圾全部整理干净,聂开宇根本就不舍得走。
他抬手看着腕表,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衣兜里面的手机安安静静,没人有急事找他。
不容拒绝,他抓住栗山凉的手靠上沙发,闭目养神。
“……喂。”栗山凉轻轻地挣扎。
“别急着赶我走,让我再待一会儿,就待一会儿。”
放弃抵抗,栗山凉挨着他并肩靠在沙发上,说:“待一会儿可以,你别真的睡着耽误下午的工作。”
“不会,我心里清楚得很。”
他不累也不困,他只是贪恋栗山凉在他身边的感觉,不想离开。
得到默许,聂开宇悄悄睁开一只眼偷瞄栗山凉,见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慢慢倾斜身体,聂开宇如愿枕上栗山凉的肩膀。
知道他不会轻易罢休,半个小时而已,鬼鬼祟祟的样子让栗山凉转过头,忍不住偷笑。
纵容他睡在自己的肩上半刻,忽然,病房门被敲响了。
赶紧拍醒聂开宇,栗山凉坐起身,说道:“进。”
拉开门,商思文抬手晃了晃手表:“可以换班了。”
“好的。”
“正好,我也该回去上班了。”
自觉拎起垃圾袋,聂开宇与栗山凉走出病房。
关上门,聂开宇转身直奔走廊角落,问道:“你们还换班呀?”
“嗯,一个人两个小时。”
其实这样也好,他不认识贺威的下属,也不想和警察有过多的交集。
感受走廊微凉的空气,聂开宇脱下毛衫外套递给栗山凉:“穿上。”
“我不冷。”
“你当然不冷,因为你刚从暖和的地方出来。”
拗不过聂开宇,栗山凉接过外套,看着他身上薄薄的水蓝衬衫,问道:“那你呢,穿什么?”
“不用担心我,办公室的柜子里还有其他衣服。”
伸长脖子左右打量,直到走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聂开宇捏了捏栗山凉的脸。
“你呀,把自己照顾好,对我来讲就是最好的事了,明白吗?”
羞涩地点点头,栗山凉转身望着聂开宇离开的背影,心里暖融融的。
距离下午上班还剩下不到十五分钟。
聂开宇在住院部的走廊里快步穿梭,迎面,一个身穿灰色工服的男人手推铁车,正在运输氧气瓶。
低矮的帽檐挡住男人的半张脸,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他长了一张薄到几乎看不到的嘴唇,人中右侧有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
擦肩而过,聂开宇站在原地。
男人不是医院的人,像是送货的工人。
可是,他身后全部是病房,并没有可以放置氧气瓶的仓库。
如果是给病人送,那么也应该是医护人员进行操作。
不对劲!
转身追上男人,聂开宇叫道:“等等。”
像是没听到一般,男人加快脚步。
眼看拉开距离,聂开宇抛下医院禁止跑步喧哗的规定,抬步上前,忽然,前方病房里,李护士和张护士长从1207号病房走出来。
指着男人,聂开宇大喊:“帮我拦住他!”
搞不清状况的李护士愣住了,她不知所措地看向护士长,只见护士长直接冲上去,指着男人说:“停下!”
前后包围,无处可走的男人只得站住。
绕到他身前,聂开宇对着不肯抬头的男人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送氧气瓶。”
“谁叫你送的?目的地是哪?”
默不作声的样子不但聂开宇,就连张护士长也起了疑心。
意识到可能是奔着中川佑树而来,聂开宇悄悄退到张护士长身后,向栗山凉传递消息。
“你说还是不说?”掏出手机,张护士长说:“不说的话,我可叫保安上来了。”
一句话,一直垂头的男人终于抬起脸,帽檐下,方圆的脸上长着一双聚光的三角眼,光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们,都让李护士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