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时候,苏梁浅虽然情绪激动,但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沈安永见她身体僵直的哆嗦着,眼睛也瞪的大大的,眼底里是不加掩饰的仇恨,如烈焰般燃烧,满身的煞气,有些被吓到了。
“浅儿!”
沈安永着急的叫了声,伸手,还没碰到苏梁浅,苏梁浅猛地站了起来。
她的身体还在发抖,看着沈安永的脸沉着,拧着眉头,无奈又恼火的质问道:“舅舅要这样大包大揽到什么时候?”
沈安永抬着头,通红的眼睛看向苏梁浅,“舅舅说自己错了,您做错了什么?您告诉我您做错了什么?真心待人有错吗?这有什么错?错的是坐在那个位置的人,错的是那些为了一己私欲,利用别人的真心忠心的人,这种人,才真正的罪该万死!”
舅舅没错,她没错,但是怎么会没错呢?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将无辜的家人,也牵扯了这些是非漩涡里来。
他们错在,相信了不该信任的人。
夜家的人,因为自己的私心,压榨了沈家每一分利用价值。
夜家,将沈家害得好惨。
夜家的人,害得她和舅舅更惨。
他们沈家人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夜家的人这样残忍的对待?
苏梁浅字字,泣血般的铿锵,眼底里那燃烧着的仇恨的火焰更盛,仿佛要喷出来了般。
她的话,她说话的口气,还有神情,更仿佛能让人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苏梁浅眼底跳跃着的,除了仇恨,还有决心,无人能够撼动的决心,为此甘愿付出一切代价的勇气和决心。
沈安永看着这样的苏梁浅,不由的想到自己的父亲,不,父亲又怎能及她?如果父亲有她一半的决断和魄力,沈家,又怎么会得兔死狗烹的下场?
“那个人现在是北齐的君王,我们身为臣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沈安永心底里的渴望,已经被点燃,但想到两者之间的差距,他实在不能不气馁,他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冒险,那沈家还活着的人呢?苏梁浅又待如何?他不能枉顾他们的性命。
他这样一个如过街老鼠般的人,拿什么和他斗?
苏梁浅说了那么多,沈安永又岂会不知道她的态度?沈安永只觉得她是年轻不懂事,不知轻重所谓,所以才如此的一意孤行。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昨天的据实相告,他明知道这有多危险,当时怎么就将那些事情告诉苏梁浅了呢?沈安永觉得自己会害了苏梁浅,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因为他和苏梁浅的看法和态度是一样的,他的仇恨,比苏梁浅还要深,他想要报仇的冲动,比任何人都要强烈,他甚至生出了单枪匹马杀回京城的念头。
但面对这样的苏梁浅,他只能选择克制。
苏梁浅逼视沈安永,“舅舅不用管那些,只告诉我,您想不想报仇?是不是为了报仇,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沈安永犹豫迟疑了片刻,重重点头。
“如果只是我死,不会牵累你们,就算我被五马分尸,碎尸万段,我也愿意!”
提起复仇,沈安永黯然的眸,变的炽亮。
苏梁浅点了点头,冷沉的神色,舒缓了许多,“我知道舅舅还在自责内疚,但是这所有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他们早就忌惮荆国公府的势力实力,满心猜忌,就算没有四舅舅你,他也会通过别的渠道接近沈家,外祖父他实在是太忠心了。”
苏梁浅叹息着。
忠心耿耿没错,但帝王从来爱猜忌,尤其是夜子枫和夜傅铭这两个人。
“你有办法?你能让你外祖父他们沉冤昭雪?浅儿,你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沈安永的口气急切,满是期盼。
苏梁浅看着仿佛找到了斗志的沈安永,将自己在京城的部署,告诉了沈安永。
外面蒙蒙的天色,渐渐的,变的明亮。
天气好转,不但雨停了,天气还骤然放晴。
因为时辰还早,太阳并不是很大,那光线却很明亮,让人觉得暖暖,充满了希望。
沈安永看着连说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停下来的苏梁浅,脸上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震惊二字表达了,他的心潮激动又澎湃,血液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沸腾的厉害,仿佛有股热气,直冲脑海,久久不能平静。
“你,你——”
好一会,他才开口,但是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晚他就觉得自己的这外甥女不同于常人,现在,现在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他上下打量着苏梁浅,除了不敢置信,还是不能接受的不敢置信。
“你不是说你是去年底才回京城的?”
这才一年的时间没到,怎么可能呢?沈安永想象不出来,苏梁浅是如何做到的?
苏梁浅点头,一旁伺候着的秋灵,端水送了上来,苏梁浅说了这么久的话,确实口渴的厉害,接过喝了。
秋灵与有荣焉,自豪的很,心想着可不止这些呢。
确实不止,苏梁浅只告诉了沈安永她结识了周安季家等人,得了太后等人的欢心,还有这次赈灾立下的功劳,但是远慧大师,以及王家的一些事情,她很多都没有提及,若沈安永全部知道,还不知惊成什么样了,只怕说不定都要将苏梁浅当成要怪对待了。
苏梁浅告诉沈安永这些,是想让她知道,她报仇的决心,还有完成这件事的可能性,让沈安永相信她的能力,事实,还是有用的。
“沈家的列祖列宗辛苦打下江山,你看看夜家的人都做了什么,当年的北齐是何等的繁荣威风,不要说西晋,就是南楚,又怎敢屡屡滋扰生事?是夜家对我们的不信任,让北齐一步步沦为今天的这个样子,现在的北齐连南楚都不及。”
苏梁浅说的这些,沈安永心里何尝不知道,他觉得这就是报应。
但北齐是他的国他的家,他实在不能为此生出半点愉悦,反而莫名的悲哀悲凉。
是啊,以前的北齐,何等风光,现在呢?他们沈家世世代代的人用鲜血守护的强国,怎变成了这般模样?
“不说全部,夜家的江山,有一半是我们沈家的先祖打下来的,应该由和我们家有关的人继承,十二他很合适,我相信姑姑和表弟,他们定会替外祖父他们讨回公道的。”
沈安永明白苏梁浅的意思,“这确实是个选择,但是那个人,是你表弟的父皇,他能愿意吗?夺嫡之争,历来惨烈,你有把握吗?”
“当然!”
苏梁浅点头,应的从容又自信。
上辈子,她能将夜傅铭扶上那个位置,此生所有的一切都更好了,她反而不行了。
“我要让那个人公开向沈家忏悔,我要他悔不当初,舅舅,你的苦不会白遭的,你且看着,肯定会有那一天的,但是在此之前,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活着,外祖父他们泉下有知,定然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们沈家的人,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身份,都要堂堂正正的活着!”
苏梁浅是个很能煽动情绪的人,沈安永被她的一番话说动,只觉得茫然的人生,仿佛有了精神寄托,整个人仿胎换骨般活了过来。
沈安永红着眼睛,这次,却是因为找到了希望而愉悦激动。
苏梁浅又和沈安永说起京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太子这次回京后,十有八九会被废黜,这会是十二和我们极好的机会。”
沈安永看着静静陈述着的苏梁浅,她真的是很平静,仿佛这不是事关皇储的大事,而是在和人讨论今日的天气,天空晴朗,天气不错。
这种平静,又是带着笃定和自信的,还很淡然,成竹在胸的淡然,仿佛所有的一切,她都有了极好的计划。
一切,都在遵循她计划的轨道运行,让人不自觉的对她的所言所行充满了信赖,躁动不安的心也跟着安宁下来。
这样的苏梁浅,让沈安永不自觉猜想,她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肯定有非常人一般的经历,所以才会有常人没有的胸襟气度,手段谋略,还有意志力。
沈安永很想问苏梁浅,但他来思来想去,她最大的变故,应该就是沈家的变故了吧。
他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苏梁浅,转念想到苏梁浅的态度,又将那些让他一开口说不定就会落泪的歉疚,全部吞回了肚子。
“废黜太子?你和太子不是有婚约的吗?而且那个人生性多疑,暖妹和十二皇子当初是因为沈家才被打入冷宫的,他心虚,考虑十二的可能性很小。”
“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不可以?至于我和太子的婚事,我要做的事很多,可不想嫁给一个要我整日跟在他后头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人。”
苏梁浅言语淡淡,口气却很坚决,通透的让沈安永心惊。
她随后道:“我现在严重怀疑,他当初让太子和我定下这门婚事,就是故意报复。”
他当年一门心思想求娶沈清,结果沈家女不入皇室,沈清就是选择苏克明那样的也不考虑他,定然也是不想自己的女儿入那个火坑的,以庆帝那种记仇的小心眼,故意定下这样的一门亲事,并不是不可能。
而且,从他决定立夜向禹为太子的那一刻开始,估计就是准备将他养废的。
如果不是故意放纵为之,苏梁浅想不出来,一国太子,如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安永见苏梁浅完全没那个意思,舒了口气,开怀了不少,转念又觉得自己是盲目乐观了,“就怕不是你想退就退啊。”
苏梁浅不以为意,“我的婚事,我想退,如何不能退?”
沈安永扯着嘴角轻笑,抬手拍了拍苏梁浅的肩,“我,我能做些什么?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苏梁浅直视着沈安永,“我这次来找舅舅,就是想从舅舅口中了解事情的真相。舅舅,我早晚会让您回去北齐的,但现在暂时还不方便,舅舅,好好活着,我希望您能开心些。”
苏梁浅的口气一如之前的郑重。
沈安永听苏梁浅说起这些,更觉得羞愧。
作为沈家从战场上唯一剩下来的男丁,这些事情,本该他来的,结果,他却在这里自甘堕落,自暴自弃,不思进取,反倒是苏梁浅,这样一个女娃子主动承担起了一切。
“我知道,现在时机还没到,但你总得让我做点什么。”
沈安永内心是很想回去的,但他知道,时机没到。
他这时候帮不上苏梁浅什么忙,但也不能给她添乱。
过去这些年,他觉得自己就是行尸走肉,现在得知苏梁浅做的那些事,更觉得自己是白活的,不如个小姑娘。
他嗤笑了声,仿佛讥笑,“他杀了所有人,独独留下了我,这样也好,让我活着,承担最大的罪名骂名。”
当年,投敌叛国的主谋,并未沈鹏辉,而是沈安永。
沈安永带头勾结西晋,和沈家的人一起,想自立为王,结果掉进了西晋和南楚的圈套,全军覆没,这也是夜子枫为自己留的后手。
西晋驸马,两个孩子,就算这事翻出来,大家也不会觉得沈安永无辜,只会觉得庆帝仁慈。
经历过的沈安永最清楚,活着有多艰难,他一闭上眼,想到的就是断崖谷的厮杀,耳边回荡着的也是身边将士倒下时惨烈的叫声,午夜梦回,每每噩梦,他想,这也算是他赎罪的一种方式吧。
如果几个兄弟,一定要有人来承受这样的痛苦,不如就他来。
苏梁浅看着庆幸又难过的沈安永,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大哥他很好,继承了外祖父的威勇,等这次和南楚的战事了了,一部分的兵权,会回到沈家人手上,几个表姐也不错,大表姐有一对儿女,侄子他读书很争气,现在应该入朝为官了。”
苏梁浅来泗水后,便没怎么关注京城那边的动向,这个时候,科考已经结束了,以郑明成的实力,不说头筹,前三甲肯定是没问题的,尤其现在这种情况,估计庆帝和朝中的人,都会给她点薄面。
“外祖母身体康健,定然也能等到舅舅回去的。”
两人又聊了会正事,随后又说起了沈家的家人,苏梁浅报喜不报忧,沈琦善等一系列糟心的事,她只字未提。
“昨晚和穆兰长公主聊过了,我知道因为外祖父他们的死,舅舅记恨她,但此事确实与她无关。”
沈安永听苏梁浅提起穆兰长公主,面上是纠结的痛色,“你这是帮她说话?和她无关?怎么和她无关?父债子还,他父皇是害死我们沈家上下的直接帮凶,当初的事,她也不一定无辜,她一点也不无辜,你别她说什么你都相信!”
沈安永冷着脸,眉色藏着很深的恨意,气都是急的。
“我知道,舅舅恨她,这样一个害死外祖父他们的凶手的女儿,我也恨也不喜欢,但他对您确实有恩,你们还有两个孩子,孩子总是无故的吧!”
提起孩子,沈安永的情绪更加激动,同时还有种心乱如麻的恼火,“不要和我提两个孩子,要不是她动了手脚让我忘记一切,我不可能娶她,更不会和她生孩子!那两个孩子,就我的耻辱,是我叛国的铁证,是她,让我就算是死,也无颜面对父亲他们了!”
沈安永用力的在床边上捶了捶,手背的青筋爆出。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已经娶了她并且和她生了两个孩子,这事不能改变,就好像外祖父他们人已经死了,不可能复生!舅舅,她是西晋的公主,她既然享受了公主的荣耀荣宠,同样的,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承担相应的责任,就好像舅舅您一样,生在沈家,很多事情都没得选择,我们沈家守卫北齐,保护百姓,谁手下没染鲜血,你会觉得自己有错吗?”
狂怒的沈安永被苏梁浅震的说不出话来,他呼吸倒是平稳了下来,只愤愤道:“你不用替她求情,反正我是不会原谅她的,死也不会!”
苏梁浅摇了摇头,略有些无奈的继续道:“我和舅舅说这些,并不是替她求情,也不是为了她,我为她什么?我和她什么关系?就像您说的,她不无辜,一点也不无辜,我是为了您,我希望您能好过点。舅舅您并非冷血之人,您心里最清楚,自己心里对她有没有感情,我不希望您后悔,而且,舅舅如果想要回北齐,肯定需要她的力量,还有些事,需要她的帮忙,穆兰长公主就在楼下西边的客房,您自己看着办吧。”
需要穆兰长公主帮忙是一方面,另外,苏梁浅也是想给沈安永放下成见的一个理由。
她曾经满心满眼就只有一个男人,她有些同情穆兰长公主。
她和她是有仇,但她并不觉得穆兰长公主是坏人,再就是穆兰长公主的两个孩子,那是自己的表弟表妹,对孩子,尤其是自己的晚辈,苏梁浅的心,会变的慈悲。
穆兰长公主毕竟是当事人,她不无辜,但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那两个孩子,却是一无所知的,苏梁浅看沈安永这态度就知道,他对那两个孩子不会好。
虎毒尚且不食子,但是这样的局面,又能说是谁的错呢?
沈安永没再骂穆兰长公主,他也没将这事应下来,只道自己考虑,但苏梁浅知道,他是同意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
“等祭拜完外祖父他们,我即刻就动身。”
断崖谷在西晋南楚北齐三国的一个交界处,距离达城并不近,骑马的话,一直赶路,来回需要三天,但每年,沈安永都是在达城这家叫永城的客栈,对着那个方向祭拜。
他的身份不能曝光,他不能去,苏梁浅亦然。
她不但不能去断崖谷,就连来西晋的事,也只能偷偷摸摸的,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北齐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不然的话,她的计划就会被破坏,过去那么久的努力,也会功亏一篑。
沈安永思量了片刻,“忌日是大后天,既然你那么急的话,回去后睡一觉,醒来后马上动身。”
沈安永看着略有些不解的苏梁浅解释道:“除了公主,还有另外的人盯着我,到时候你和我一同出现的话,会让人生疑,西晋王上担心我会离开,每年那天,出入的查岗也是严的,现在我领兵在外,迟迟不肯出兵,他估计更加怀疑,你越快动身越好。”
沈安永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苏梁浅的眼神,格外的不舍。
“不管在哪里,只要朝着那个方向祭拜就可以了,在这里的,不过是个空冢,还是几年前立的。”
当年的战况极是惨烈,沈家的人都死绝了,死的人又那么多,哪里会有谁费心去找他们的尸体?京城沈家,有的只是牌位,立的是衣冠冢,而沈安永这里,不过是空空的无名石碑,说到底,不过是他的一个念想罢了。
马革裹尸,无一生还,死在自己效忠的君主手下,就连尸首都无人收。
这么多年了,沈安永每每想起这些,都觉得心如刀割,不能呼吸。
苏梁浅心里也凉凉的,仿佛被一只手扼住,气愤的透不过气来。
好一会,沈安永才从那样的情绪稍缓过来,他抬手摸了摸苏梁浅的脸,“你要照顾保护好自己,父亲的清白重要,你的性命更加重要,你要出了事,就没人能完成这事了,他们的冤屈永远没人申诉了,不急于这一次这一时。”
“好!”苏梁浅点头,无比认真郑重。
沈安永内心自然是希望苏梁浅能留下来多陪他几天的,他之前听苏梁浅说会多留几日,心里还很高兴。
如果苏梁浅没将这些重担扛在自己身上,如果苏梁浅只是单纯的来看他,她要留下来祭拜沈鹏辉他们自然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不行。
苏梁浅没有太久的迟疑,就下了决定,“睡就不必了,我回去后想想,今后如何和舅舅保持联系,其实,这事穆兰长公主出面是最好的,她是西晋的公主,又受宠,定然有不少心腹。”
苏梁浅点到为止,下楼找谢云弈去了。
她和谢云弈商量了一番,谢云弈让苏梁浅放心将传递消息的事情交给他。
“我们马上就动身回去。”
苏梁浅知会了谢云弈一声,秋灵很快自告奋勇收拾东西去了。
谢云弈知道苏梁浅一整个晚上没睡,让她休息会,苏梁浅哪儿睡得着,帮着秋灵一起收东西,秦掌柜前来找她。
“少大人在上面等你,还有公主,刚刚少大人让我准备马车,小姐是要回去了吗?再过几日就是将军他们的忌日,小姐不——”
秦掌柜知道苏梁浅和沈安永的关系,自然不难猜出她的身份,想着她千里迢迢来找沈安永,对沈家其他人的感情定然也是深厚的,马上就是忌日的,并不应该在这时候走。
“有要非现在就走的理由,秦叔,你在北齐还有家人吗?”
苏梁浅改的称呼,让秦掌柜一下整个人怔住,而她后面的话,更让他一下就红了眼圈,他呆了好一会,抬手用力的擦了擦,“我们家穷,三兄弟参军,就只有个老母亲在家,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没了,应该没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秦掌柜话落,一下痛哭了出来,苏梁浅哑言,只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那您还想回去吗?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带您回家!”
回应苏梁浅的,就只有秦掌柜的恸哭声,泪眼模糊的朝她,不住点头。
苏梁浅只觉得心里一下更加难受,她用手擦掉眼角的泪,安慰了沈安永几句,上楼找沈安永去了。
几个儿子,都战死沙场,他们的母亲,一定很伤心吧。
就因为自己私心多疑,夜子枫害了多少家庭,这世上贤德之人那般的多,那样的人,怎配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