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梁浅这一走,除了胡伟外的所有官员全部跟着离开。
秋灵在苏梁浅前回了寺庙,命人准备了大量的热水。
寺庙平日里,尤其是赶上大日子,上香的人络绎不绝,会有香客留宿,所以寺庙是有很多空房间的,而留宿的香客,多是富足的,所以房间的环境还是不错的,但鸣金村的事件后,庙里的主持和尚都被安排走了,刘华忙的是焦头烂额,哪还顾得上打扫的事?也就只有在太子来之前,胡伟等人以为太子会住在这里,命人彻底打扫了一次,还添了许多东西,这都半个月了,早就到处都是灰了。
提前回去的秋灵,命人准备热水后,绕了一圈,给苏梁浅找了个最好的房间,清理干净,铺上了被子。
寺庙虽大,房间也有,但人更多,秋灵作为丫鬟,自然是最好不要再单独占用一个房间了,而且满寺庙都是男人,还有不少是对苏梁浅虎视眈眈的,不要说房间不充裕,就是有的多,秋灵也不放心苏梁浅一个人住,夜里也是要守着的。
季无羡王承辉回来,都想要抢着和苏梁浅一起住,最后住在苏梁浅左右侧的分别是萧凭望和季无羡,王承辉被排挤出去。
苏梁浅沐浴后,众人也都换了衣裳,在用饭的地方等着了。
相比于刘华以前用的,晚饭算是丰盛,有菜有肉,大家看到那红色的肉,满脑子想着的却是那些溃烂的尸体,没吐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胃口?
王承辉一下午吐的是浑身无力,筷子都不想拿,见苏梁浅气定闲神的将肉送进嘴巴,胃里又开始翻涌起来。
“苏梁浅,你——你——”
苏梁浅侧身,对着身侧坐着的王承辉,勾了勾唇,又将一块肉送到嘴巴,细嚼慢咽,然后还贴心的用公筷也给王承辉也夹了好几片,“疫病当前,王公子可要照顾好自己,多吃点肉,对抵抗疫病好。”
明明苏梁浅的吃相极美,甚至是雅致,王承辉看她觉得简直恶魔,再看碗里的肉,转身就干呕了起来。
这个变态,她怎么吃得下去?
其他官员也是脸色煞白,本来就没胃口,再看干呕的王承辉,更是犯恶心,哪里能吃得下?满屋子的人,唯一能如常的就只有苏梁浅和她的丫鬟秋灵了。
最后,王承辉什么都没吃,夜傅铭和季无羡也就吃了几口,而且只吃素没碰肉,萧凭望比他们两好,但对比平时的饭量,也是减了大半。
饭后,所有人议事。
除了泗水当地上下的地方官员,还有清河县以及周边几个州县的官员都来了,他们本来是想借机讨好此次前来的钦差,哪想到自己会遭这样的罪,本来从隔离区出来,他们是想各自回去的,但都被苏梁浅留了下来。
有胡伟的前车之鉴,现所有官员,就没有不畏惧苏梁浅的,那种恐惧,比对太子还甚,自然是不敢违抗她的命令的。
苏梁浅坐在正中主事的位置,就连身份尊贵的夜傅铭,也只能坐在她身侧。
苏梁浅先将下午统计的数据都看了遍,刘华则陈述自己所了解疫区的大致情况。
“疫区之事,各位大人有什么看法?”
苏梁浅的目光,在屋子众人的身上扫了一圈,问道。
地方的官员,低垂着的脑袋,沉默以对。
泗水的地方官,最高的是胡伟,他现在被苏梁浅扔在疫区,和那些得了疫病的灾民一起,其他唯他马首是瞻的官员,自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至于其他州县的,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也担心自己不小心说错什么,惹祸上身,也没一个站出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在你们看来,那些不过是些寻常百姓,命如蝼蚁,但要不是这些人,哪里衬的了你们高人一等?如果再没有应对之策,到时候必然会有大规模的冲突爆发,血流成河。我们北齐的将士,是为了御敌保护江山保护他们的,而不是将刀对准无辜的同胞百姓,皇上让我来,我来,是为赈灾,而不是屠城,那里面近万人,就没有你们的亲人,除了你们的亲人,还有老幼妇孺,他们何其无辜?对他们下手,你们的良心呢?不会不安吗?做事只为自保,哪怕是被人唾骂遗臭万年也在所不惜,这就是你们当初为官的目的?”
越说到最后,苏梁浅的声音越重,质问的意味也越深。
被一个可以做自己女儿甚至是孙女儿的女孩如此训斥,他们不觉得气恼,反而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虽然朝中官员贪污受贿屡见不鲜,但没谁最初当官,是为了喝老百姓的血,年少热血,都是为了干一番政绩。
人活脸,树活皮,又有哪个官员不是想成为被百姓赞颂的好官,事实上,对下午苏梁浅说的那一番话,他们也是备受鼓舞的,想要和她一起。
“倾巢之下,不会有完卵,唇亡齿寒,西晋一直都在虎视眈眈的,你们觉得泗水真要出了大事,你们可以完好无损?”
那些人被苏梁浅说的,又是羞愧,又是心惊,掌心冒汗。
“大人有什么看法?我等愿倾力配合。”
清河县的县官站了出来,其他低垂着脑袋的官员相互对视了一眼后,纷纷附和。
苏梁浅手指在摊开的书页上敲了敲,“我刚看了下午的数据,就统计在册的,目前已经死了近四十人,其中有发烧咳嗽等疫病症状的,有百余人,绝大多数是有死亡病例的家属,可见这疫病是有传染性的,如果不管,所有人都会得病丧命。”
苏梁浅话落,看向刘华,“这疫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除了有发烧咳嗽这样的症状,可还有什么其他特征?”
刘华想了想,认真回道:“具体哪天,下官不记得了,唯一肯定的是,这场疫病,是在鸣金村出事后。鸣金村出事没多久,胡大人就收到了太子会前来的消息,便下了封锁令,下官将此事告诉胡大人,胡大人派了更多的人,严禁鸣金村及其他村的村民不得外出,一直到现在。”
“被封锁期间,下官找了几个大夫进去观察情况,也有询问过村上的大夫,最近这几日死的,都是在鸣金村被淹后就出现身体不适的,从发病到死,大概是二十天左右,多是老年人。”
“有独居的,明明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但突然不舒服的情况出现,可见这疫病,就是在人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下,也会传染,从传染到发病,一般都是三到七天,最长不会超过十四天,一旦出现发烧咳嗽的症状没多久,很快就会呼吸不畅,一旦呼吸不畅,没几天就会死亡,人死后,尸身会以超过寻常的速度溃烂,就像大人今天看到的那样,很多人一开始身体不适都觉得自己是因为前段时间淋了雨,都没放在心上。”
这也是胡伟为什么能遮掩这么久的重要原因。
刘华越说神色越发的凝重,自从得知可能有疫病的情况,他便翻阅典籍,一般的疫病,都是有征兆后才会传染,这种没有任何不适的传染,显然棘手多了,要得了疫病后,马上就死也还好,但中间却会拖近二十天,这二十天,是可以传染许多人的。
刘华觉得,这次的这个疫病,实在是太狡猾了。
屋子里的众人,在从刘华的口中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神色也跟着都变的更加凝重起来。
屋子里,一下安静的很。
“必须将那些人分开来。”
良久的沉默,被苏梁浅打破。
“怎么分?”
刘华作思索状,认真的看向苏梁浅问道。
“得了病的,和没得病的,还有不确定得没得病的,区分开来。”
苏梁浅话落,继续道:“我今天进去看了下,虽然百姓没有随便乱串门,但大家还是以家为单位,如果一家有一个人感了,频繁接触,势必会传染给家中的其他人,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不行的,只有分区。”
众人没接话,只一个个,赞许的点了点头。
“将现有的八个村子划成三个区,已经确定得了疫病的放在一起,就放在西北角的位置,没得疫病的,住在一起,另外不确定有没有得疫病的,划为一个区,放在中间,三个区,严格界限,谁也不能越界。”
众人又是点头,有人问道:“那得没得病,如何区分?”
苏梁浅没有很快回答,抿着嘴唇,众人也没出声打扰,片刻后,苏梁浅解释道:“疫病是有症状的,对已经有感冒发烧甚至是呼吸不畅的人群,全部放在西北角区,另外和这些人有过接触的,则放在中间的过渡区,像家人,他们肯定是需要观察的,另外没有任何疫病的症状,同时和那些得了疫病的人,也没有任何接触的,就可以让他们住在东南区。”
“这个疫病最长的潜伏期不是十四天吗?中间过渡区的百姓,观察十四天,如果没事,就去东南区,东南区原先就正常的百姓,也都再观察十四天,要没有任何症状的话,就从里面出来,至于西北区得病去世的病人,也不用再抬出来,直接在原地火化。”
疫病有传染,但谁也不知道这个疫病是通过什么传染的,人虽死了,但尸身就算包裹着,依旧可能成为感染源,自然是就近处置最好。
“放出来?安置在哪里?而且他们要在放出来的前几天感染被感染了,出来传染给外面的人,这可如何是好?”清河新的县官忧心忡忡道。
其他人闻言,也跟着附和说放出来不好。
“不放出来,人好好的,为什么要呆在那样的炼狱里面?如果你一个人也不放出来,得病的一个个死去,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他们现在盼着的就是自己能够离开那个地方,如果你连这样的希望也不给他们,你觉得他们会配合吗?”
对外面很多不知情的外人来说,那只是一墙之隔,但对被困在这墙内的百姓来说,这一墙,隔着的却是生死,只有让他们看到有人出去,让他们觉得自己也会出去,他们才会服从一切安排。
“正是因为如此,三区的界限疫病要非常严格,谁也不准越界,尤其是那些得了疫病的,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越界一步,将地方的帐篷调出来,从安全区出来的百姓,不能乱走,还要再隔离半个月,如果依旧没事,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如果无处可去的,到时候再想办法。”
苏梁浅边思考边继续道:“我进去看,里面是统一施粥的,那么多人在一起排队,这肯定是不行的,发烧咳嗽也有可能是受凉,过渡区肯定是存在感染的,也有人是无事的,所以这些人也不能聚集在一起。划分开区域后,危险区和过渡区,十四天的内,一人一个房间,谁也不准随意走动,他们吃的东西,由外面的人做好了,统一给他们送去,至于安全区的,还是可以以家为单位,他们家里缺什么,我们就给什么,他们自己做。”
苏梁浅看了几个村的调查结果,里面的八个村,疫病的话,基本集中在鸣金村附近的几个村子,和鸣金村较远的几个村庄,有些一例都没传染。
苏梁浅想了想,又道:“在划分区域前,明天加派人手,将掩埋鸣金村村民的那个山丘,全部清理干净,将村民的尸体挖出来,在后山埋了。”
苏梁浅严重怀疑,这次疫病,很有可能和鸣金村有关。
苏梁浅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说是众人一起商议,基本就是苏梁浅在说,她分析的有条有理又全面,下面的人就负责执行。
“不单单是门墙内的百姓要加强管理,泗水城内还有清河县等地也是如此。”
季无羡一直听苏梁浅说话,有些入神,听她提起其他地方,仿佛想起什么道:“很有可能有得了疫病的人跑出去了。”
季无羡记得,第一次自己来找刘华的时候,刘华和他说了,胡伟是在差不多明确有疫病后才下封锁令,在下封锁令前,百姓还是可以出入的,谁也不知道,那出去的百姓,是不是有已经得了疫病的,还有那个善心的乡绅——
季无羡此话一出,其他几个县的县官,脸上也露出了慌张之色。
像这种受灾的灾民,基本没有固定的居所,到处流窜,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哪里都可能会去,接触的人自然也多。
现在泗水几个村庄有人得疫病之事是封锁住的,不要说其他州县,就连泗水城内的百姓都不知道,他们不知自己有病,一切如常和别人接触,这是会引起很严重的后果的。
众人原本落在苏梁浅和季无羡几个人身上的目光,齐齐看向刘华。
刘华一直住在这里,负责此事,他是最清楚的,刘华的面色沉了沉,艰难的点了点头,苏梁浅见此,眸色更是沉了几分,“刚刚你为何不说?”
刘华低垂着脑袋,不敢回答。
苏梁浅手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你们要想疫情早日过去,任何情况都要交代清楚,若是被我发现有知情者故意不报的,我就是现在不处置,事后也会一并算账,听明白了吗?”
她严厉的声音满是威压,其他人心都是胆颤的,不敢说不。
“明天先将我们商定的结果,公布出去,找人将鸣金村的那些沙土全部挖开,挖到的尸体直接烧了,还有,询问清楚,看看是谁离开了,他们可能去了哪里,将人找到后,要仔细询问清楚他们见了什么人,又和什么人接触频繁,那些人全部都要隔离观察。”
苏梁浅手揉了揉额,置身其中,她越来越明白,为什么上辈子,这场疫病,会死那么多人。
这其中,不单单有死于疫病的人,还有因流血事件而丧命的,或许更多的,是无辜被传染而不自知的。
沙洲县的县官黑着脸,“如此兴师动众,必然会惊动百姓。”
苏梁浅没有很快回答,在房间里踱步,夜傅铭道:“泗水不比其他地方,临近西晋,西晋去年刚好发生了一场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蝗虫之灾,对北齐正是虎视眈眈的时候,要被他们知道,泗水发生了疫病,恐怕会兴兵,到时恐内忧外患啊。”
夜傅铭一贯舒朗的眉目皱着,忧心极了,他缓缓起身,走到皱着眉头的苏梁浅面前,眼中流泻出关心又心疼的情绪,劝着建议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禀告父皇,由他做决定。”
夜傅铭轻轻的声音温柔,言语间,都是在为苏梁浅考虑着想。
苏梁浅只看了夜傅铭一眼,并没有回答,就转过身去。
苏梁浅当然知道,自己要做的这个决定,牵一发而动全身,受影响的,并非只有泗水而已,所以她才需要思量。
苏梁浅绕过人群,走到一侧的窗口,那窗户,刚好就对着被封锁在里面的几个村子。
乡下人穷,屋子里都舍不得点灯,更不要说是廊下了,所以目光所及,也就只有她命人点上的点点星光,其他一片漆黑。
苏梁浅看着天地间的黑色,脑海里想着的却是那些百姓明明麻木却依旧期盼的求生欲。
议事厅内,许是大家不想打扰苏梁浅,都没有说话,静悄悄的,那种静,让人心情发慌。
季无羡朝着苏梁浅走了过来,他也没有说话,就看着苏梁浅,她微闭着眼,扶在窗棂的手都握成了拳,显然是在纠结,又过了片刻,苏梁浅握成拳的手在敞开的窗户拍了拍,大声道:“不行!”
这样良久的沉默后,她这声不行,让屋子里的众人,都反应不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
苏梁浅转过身,看着还站着的夜傅铭,用更坚定的口吻回绝道:“不行,从泗水到京城,再从京城到泗水,来往最少要七天的时间。疫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造成那么多人的死亡被感染,就是因为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多一天,就会多更多的百姓被感染,还有更多的人死去,我们能等得起,泗水还有其他州县的百姓却等不起,你们先执行,我会告知皇上的!”
“我们和西晋,就和那几个村的百姓与我们一样,不过是一墙之隔,纸包不住火,一旦疫情爆发,西晋他们不会不知道,如果他们有那个心思,这场战役避不可免,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疫情控制住,同时也做好应对他们的准备!”
这事确实很大,她纠结拿不定主意,作用北齐江山的皇帝顾虑只会更多,到时候找大臣各种商议,估计就是等上十天,都未必会有结果。
她以百姓为先,尚且如此纠结,就算是有结果,以苏梁浅对庆帝目前所知事情的了解,估计也是和自己相左的决定,如了胡伟等人的愿,如果是那样的话,说还不如不说。
胡伟当初将百姓全部困在村庄,是为私心,但阴差阳错的,却是做了好事,若非他设了禁令,门墙内那些得了疫病的,甚至是已经死去的人四处乱走,恐怕现在疫病早已到处蔓延爆发了。
众人见苏梁浅就这样将这么大的事定了,都大感意外,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苏梁浅背靠着门窗,身姿笔直,面上的坚定之色未减,没有半分慌张,也没有忐忑,镇定的叫人心安。
不过是短短一天的接触,众人在不知不觉间意识到了一点,苏梁浅有超越她年龄的让人心安的气质,他们在面对她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会忽略掉她只是个十四岁少女的事实。
苏梁浅话还没说完,“从明天开始,原先设的关卡,加强管理,重重盘查,所有不明身份的人,都要扣住。关闭城门,挨家挨户搜查登记,同时,城中除了粮油米菜能日常必需的店铺,其他胭脂水粉首饰珠钗还有赌坊花楼等人聚集的地方,一律关闭,城中百姓不得外出,城外百姓不得入城,所有人无事不得出门,闭门十四日,若是有要买米粮油者,需要官府开证明,或者你们找人统一送到家里。”
苏梁浅的话,又是让众人一惊,季无羡看着苏梁浅沉着脸的凝重神色,“这会不会太草木皆兵了?所有店门关闭,对那些开店的人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事关自身利益,他们未必会配合。”
季家的生意遍布天下,季无羡虽然还没接管季家,但身在季家,他当然知道,这样做造成的损失,对很多人来说,那个店是一家的生活来源,这是很难执行的。
“是人都怕死,就是要草木皆兵,只有他们知道这个中的厉害,为了保护自己,才会约束自己和家人,不会乱走。”这就是苏梁浅的目的。
虽然上辈子,她不像现在这样,置身其中,目睹这场完全不逊色战争的灾难,但那四万人的数字,苏梁浅每每单想,都觉得触目惊心,心中难安。
“至于损失,当然会有损失,所以并不是所有州县都需要如此,只是和这几个村庄比较近的几座城,而且这只是暂时的,最长不会超过一个月,但如果继续拖下去,人传人,谁也不知道这场疫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且还可能会危及他们的家人妻儿,你们在执行的时候,将这个中的厉害,与他们说清楚,我相信绝大多数的人,就算我们不要求,他们也会自动将门关了,至于米粮店铺,你们要教他们做好预防,相关的防护,一定要做好,不然,若是士兵和得疫病者接触感染不知,比一般的百姓危害更大。”
苏梁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的,都有些喉咙冒火,秋灵及时送了杯茶水上前,苏梁浅接过全喝了,喉咙舒适了许多。
“还有,和被困在里面的村民一样,实行奖惩制,若是包庇得疫病的,全家都得充军,成功举报一个从那里面村庄逃出来的,赏银十两,发烧者,赏银二两,城中肯定有被感染的人,你们要做好安置的准备,具体的施行,你们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可以来找我。等事情结束后,有功者,我会在疫病结束后,在皇上面前美言的。”
话说到这里,众人没再继续多久,各自散去。
“大人,我们这,人手怕是不够,尤其是大夫。”
刘华原先是打算,向其他几个县的县官借人的,但是现在,恐怕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人手不够,但就他们目前的这些人,做这些事,肯定不够。
“我知道。他们若是发现有疫病的,应该也会集中收容,到时候或送到这附近,或在自己的县城统一收容,他们若送过来,自然会让大夫跟着过来,若是在别处,你们也将病情不严重的人送去,或者,到时候看情况,直接问他们征用大夫。”
鸣金村是源头,要想遏制住疫症,肯定是要从源头解决的。
刘华又说了些事,这才离开。
刘华这一离开,剩下的相关负责人直接离开,屋子里除了苏梁浅,就只剩下夜傅铭季无羡还有萧凭望王承辉几个人,以及丫鬟秋灵。
苏梁浅刚刚思路清晰的说了那么多,这会脑子却有些微疼,像是有些被糊住似的,看到一脸柔色的夜傅铭,头疼的更厉害了,这种痛还伴随着从心底里涌出的恶心。
苏梁浅见他没走,还靠近自己,开口道:“七皇子,太子那边,就麻烦你了。”
虽是拜托的话,苏梁浅的眼神却冰冷,凉凉的没有温度,昏暗的光线中,那眼中似有又似乎是虚无的嫌弃,成功让夜傅铭止住了脚步。
夜傅铭心中大恼,他很想质问苏梁浅,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让她对自己的成见这么大,处处针对。
冲动之下,这样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但在看到季无羡等人时,又吞回了肚子。
太子虽对苏倾楣有意,但苏倾楣和他并无太大的关系,太子一党的人更担心美色至上太子因为此事乱来,所以并没有人告诉他苏倾楣在京城惹出的事。
苏倾楣的事,太子和苏克明不知情,夜傅铭却是在苏梁浅动身前就得知了,但是皇上却迟迟没有对外公布解除他和苏倾楣的婚事,夜傅铭心里是不解又不安的。
当初在萧家,他英雄救美,一方面是出于萧家势力的衡量,另外也是苏倾楣,她在京城颇得善名才名,是不少男子及家中长辈属意欣赏的对象,且她本人也是聪慧伶俐,没想到竟是个这样事事处处拖他后腿的蠢货。
本来,夜傅铭对苏倾楣就已经不满,因为是侧妃不是正妃,所以一直克制着这样的念头,但这段时间,苏克明的嘴脸,还有苏倾楣一次次办的已经让圣心不悦的事,夜傅铭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这样的念头了。
尤其是今日,在见识了苏梁浅的手段后,那哪里是困于后宅的女子会有的谋略,就是他都未可及,这样的对比下,就算只是将苏倾楣娶回王府当摆设,夜傅铭都觉得厌恶,接受不了。
庆帝没有对外解除婚约的缘由,夜傅铭并不知道,但他直觉得这事和苏梁浅脱不了干系,尤其被她用那种冷冰冰却夹杂着厌恶情绪的眼神看着的时候。
他没有忘记,当初他和苏倾楣之所以成事,就是苏梁浅一手撮合的。
夜傅铭不但疑惑自己和苏倾楣的婚事为什么没对外解除,他更加不解,苏梁浅对他的针对敌视。
比起疑惑,还有更深的恼火恼怒。
苏梁浅无视掉夜傅铭的这种不满,继续道:“关于疫区百姓的安置,还有其他州县的决策,你都一并告诉他,他若是有反对的,你也告诉他,既然他不想管,所有的事情,就都由我全权负责,他也不要再过问。”
夜傅铭一改超脱的仿佛没有脾气的淡然,用能够听出情绪波动的声音道:“你自己去说清楚,不是更好?”
苏梁浅挑眉笑道:“你看到了,我很忙,根本没空。”
苏梁浅见夜傅铭不应,将目光投向王承辉,王承辉会意,站了出来,“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和七皇子一起去,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将事情和我表哥解释清楚。”
王承辉脸色依旧发白,那种透明的泛白。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离开这里,换个地方调整下情绪,让自己适应下,不然的话,王承辉真担心自己撑不下去。
太——太恶心了。
尸体恶心,苏梁浅更是,变态的让他接受无能。
王承辉人精似的,自是看出苏梁浅对夜傅铭的不喜,她就是想打发他走,不想和他在一块。
王承辉说着,搂着夜傅铭,哥俩好似的走了。
萧凭望目送他们离开,走至苏梁浅的面前,“我这次带了七十多人出来,我等愿听从大人差遣。”
苏梁浅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萧凭望主动请缨,苏梁浅自然不会拒绝,她点了点头道:“嗯,那就和泗水的将士一样,三倍的例银,由公中来出,若是出事,五百两的赔偿,还有,他日事情结束,我会记萧家一功的。”
萧凭望拱了拱手,“百姓无辜,这都是我该做的。”
苏梁浅嗯了声,“这几日,一直赶路,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未来还有硬仗要打,一定要保证充足的睡眠,照顾好自己。”
萧凭望本想拒绝,听了苏梁浅后面的话,拱了拱手退了出去,回自己的房间。
“苏妹妹,你何必淌这趟浑水。”
季无羡看着眉眼难掩疲倦的苏梁浅,有些心疼的叹息。
“不是我要趟这趟浑水,而是皇上让我来的,行了,你不用担心,情况或许没那么糟糕,我做这些,只是为了将无辜百姓的死亡降到最低。”
苏梁浅想了想,还是忍着暂时没有将地动之事告诉季无羡。
季无羡本来还想要说什么的,见苏梁浅一脸疲惫的样,又止住了,只拍了拍她的肩道:“你这样真是让人心疼,真希望能让你依靠的肩膀,快点到。”
苏梁浅不明所以,想问季无羡什么意思,季无羡手放在背后,已经出了门,苏梁浅没再追问,看了秋灵一眼,“你和我回屋,我有事要交代你。”
她离京前,外祖母给了她外祖父旧部的联系方式和书信,苏梁浅需要他们的支援,同时也为西晋之事做准备。
西晋啊,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