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许言依然没有要出现的意思。
包旺已经不敢看“半截李”的脸色,甚至怕自己的呼吸重了,都会惹祸上身。
但让他惊讶的是,“半截李”的呼吸一度很沉重,后面却渐渐趋于了平缓。
他摸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只能把一肚子疑问憋在心里,静待事情的继续发展。
又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许言才从外面的走廊经过。
不仅没有进来的意思,甚至连看都没向会客厅里看一眼。
包旺情急之下,迈步就朝外面追,却被“半截李”给喝止了。
“不许去!这点事就沉不住气,跟我那么久都是白跟的?”
包旺停下来,不敢多说什么,就退回到“半截李”身后。
没多久,一个警卫走进来,对二人说:“我们许司令回来了,请李先生过去说话。”
“只找我们李爷?那我呢?”
包旺脱口而出。
“你?我们许司令没说,就在这儿等着吧!”
警卫不客气地说,没有半点儿商量的余地。
“半截李”微眯双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对方居然毫不胆怯地瞪回来。
一般人可少有敢跟“半截李”对视的,更别说还在他那种冰冷犀利的眸光下,能瞪回来的。
而且“半截李”也能很清楚地分辨出,那个警卫绝对不是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才这么“无知者无畏”。
而是真的没把他这个人当成威胁,根本无惧他的身份。
“好,那就请前头带路。”
“半截李”忽然开口,并推着轮椅向门外而去。
包旺追了一步,硬生生停下来。
听着轮椅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他心里蓦地起了一阵忐忑,不知道李爷这一去,福祸如何。
许言没有上楼,而是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里,坐等“半截李”。
与其说这里是办公室,不如说是档案室。
堆积着无数的卷宗、公文,甚至还有废弃的推演沙盘。
“半截李”进门的时候,许言正在一堆卷宗里翻找,也不知是在找些什么。
“许司令,打扰了。”
“半截李”一进门,率先打了声招呼。
“李先生,你先等我一下,找点儿东西。”
许言并没有因为人到了,就停下手中的活儿。
“许司令请便,李某静候就是。”
“半截李”话里带着笑意,像是连半分不悦都没有。
许言勾唇一笑:“那就好。”
他很快从那堆卷宗里,翻出厚厚的几个本子。
上面还沉积了不少灰尘,被放在“半截李”面前时,还扬起一股呛人的烟尘。
“许司令,你这是?”
“半截李”诧异地看着许言。
那几个本子的封皮上,赫然写着“九门情报密录”!
“李先生不妨先看了再说。”
许言坐下来,拍了拍手。
很快就有人又送来茶水糕点。
他慢条斯理地品尝着,似乎并不急着跟“半截李”说些什么。
“半截李”翻开那些本子,里面记录的,都是他麾下各堂口的往来生意,甚至还有暗中的灰产。
里面有些罪行,足够让他死上几个来回。
“许司令,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跟我清算旧账吗?”
“半截李”冷冷地问。
他当然知道许言真正的目的是威慑,而不是清算。
否则以他突袭陈司令的神速和能力,想要把他的堂口都连根拔除,应该也没有什么难度。
“李先生,明人不说暗话,刚才那个,真的是你想问我的问题吗?”
许言的反问,将“半截李”踢来的皮球又踢了回去。
二人对视良久,“半截李”终于不得不承认,跟许言说话想玩套路和手段,他实在不是对手。
“许司令已经将常沙城都收入囊中,难不成对九门也有同样的野心?”
他缓缓地说,眸光冷肃地盯着许言:“难道我九门必须尽数臣服,任你驱使,才是我们的唯一归路?”
“有何不可?”
许言笑着反问。
他指着那几本册子说:“李先生早年发家的时候,手上沾染的鲜血,就算你现在成功跻身上三门也洗不净。”
“当然,要是细究起来,九门没有哪一门能跑得脱。”
“而且,九门作为常沙城的坐地户,地头蛇,我这个新任主政官要求你们臣服且为我所用,难道不可以吗?”
许言的回答异常坦白。
“半截李”甚至找不到可以反驳他的理由。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许言并不急于让“半截李”表态。
他很清楚,想让这样的狠角色臣服,只靠语言的敲打是没有用的。
即便是使用武力,哪怕是碾压级的武力压制,也有很大可能导致“半截李”因抗拒而走向另一个极端。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收服张启山和二月红,都比收服“半截李”更容易。
“许司令,我李某人散漫惯了,即便身为九门之一,也从不听命于谁。”
“当然,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李某人效力的,我也不会推辞,自当效力。”
“半截李”沉吟半晌后,终于开口。
他的意思很明显。
他可以为许言所用,但不会彻底臣服。
最多,就是保持现状。
许言听后,笑了。
“李先生,你是觉得我是在求你,或者跟你商量?”
“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只是在通知你。”
他的态度十分强硬,甚至没有给“半截李”拒绝的机会。
这种强硬,让“半截李”的脸色终于冷下来。
他不再试图用推拉的方式与许言对话,而是采用了同样强硬的态度。
“许司令,即便是曾经的陈司令,对我也是礼遇有加。”
“我承认你很有本事,深不可测。但李某也不是吃素的。”
“哪怕是硬碰硬,我跟你……未必没有一较长短之力。”
“否则,你又何必特意让黑背老六来盯着我,甚至还让解九先前来游说?”
许言脸上笑容依旧,甚至没有因为“半截李”的冒犯而动怒。
他淡淡地说:“我未必需要跟你硬碰硬,只需要能拿捏你的软肋,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