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二楼b超室。
战景熙小脸紧皱着躺在诊疗床上,“汪姨,为什么还要做b超,不能直接做手术吗?”
“……”
她如此焦灼的样子看得汪医生心疼又无奈,“大小姐我不能只顾您的要求却不顾您的身体啊,首先我得确定她在哪个位置,然后看一下您身体的情况才能给您做手术,这不是件小事情,我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
这些战景熙何尝不知道,只是她出来时妈妈跟她说了,要她早一点回家,等下如果她回去的晚了,妈妈肯定会不高兴的,她不想那样。
至于孩子,还有她的身体,现在什么都没有她们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重要。
爸爸没有了,爷爷也没有了,她不能再失去家里的任何一个亲人了。
肚子里的这一个,她……
她会是个女孩吗?
如果是,她一定很漂亮很漂亮,像个小天使一样的叫她妈妈……
妈妈。
多美好的称呼,她有好多好多的珠宝,礼服,她喜欢的各种发饰,手饰,包包,她对她未来一定会生个女儿有好多好多期待的。
她已经失去过一个了……
那是意外,是谁也没有想过的,现在……
“大小姐!”汪医生惊慌失措的嗓音打断了战景熙的思绪,“这,这有两个胎芽!!!”
“嗯?”战景熙懵懵然地抬眸,就见汪医生激动地指着b超屏幕示意她看,“这里有两个胎芽,大小姐您怀的是双胞胎。”
双胞胎?
宛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战景熙整个人瞬间从头到脚冰凉成一片,大脑一连串的空白。
双胞胎……
那就是,她小手慢慢地摸摸了肚子,那就是这里有两只?!
两只……
有两个生命在她肚子里?
战景熙躺在那里,忽然感觉眩晕的厉害,呼吸也变得很急促,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受,闭眼平复了好大一阵后,她仍是没从这个天大的意外里清醒过来。
“现在看来发育的很不错,两个都很健康,”汪医生温柔又职业的嗓音这时响起,“大小姐要听一听她们的心跳吗?”
“……”战景熙脑子一团乱的望着那两个黑点,“心跳?她们,现在已经有心跳了吗?”
“当然。”汪医生笑笑,然后就给她听了听,“是两个宝宝的哦,大小姐您仔细听。”
她话音落下,清晰规律又强健的心跳声就传到战景熙的耳朵里,像马蹄声一样。
听着这样的声音,战景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名地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胎心也很正常,而且听胎心就可以感觉到,两个都非常……”汪医生说着,蓦地察觉到什么不对地朝战景熙看过去一眼,当看到她眼角的泪珠时,她心里一时也很不好受。
她还很年轻时,就被战建东挑中为她家里的家庭医生了,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事她也都知道。
不动声色地从一旁取过几张纸巾,她轻轻地将景熙脸颊上的泪珠擦掉,“大小姐乖,不哭不哭。”
可景熙的眼泪却像决堤般的洪水似的往外涌,她想起那个总在她梦里出现的穿着公主裙的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她想起她总哭着叫她妈妈,她想起她问她,你为什么不要我?
她……
她……
“大小姐……”她眼泪越流越多,汪医生心疼极了的慢慢将她扶起轻轻地抱住她,她声音里也带着哽咽,“你受委屈了,大小姐你受委屈了。”
没有女人想这么拿掉自己的骨肉。
何况,她已经意外没了一个,那时她虽不在场,但她听月姨她们说过,她那时那么爱她那个贴身保镖,可想而知, 当时的她得有多痛苦!
她生来善良而单纯,至小明明都已经受过那么多的苦楚,到现在,总该是过去了吧,可命运还是让她这样。
“汪姨在,汪姨永远都在,不怕,大小姐,发生什么我们都不怕。”
战景熙俯在她的怀里,听着她这样的安慰,再一次的泪如泉涌。
她已经害了一条命。
现在又一下两条。
她是罪人。
她这一生都洗不清了。
许久许久后,景熙才在汪医生的安抚下慢慢地平复了情绪。
“我……”她看着满眼心疼她的汪医生,欲言又止地,“她们这么好,我不要她们,是不是很残忍?”
“没有,大小姐您很好, 这不是您的错,”汪医生体贴地为她整理着被眼泪打湿的头发,“是孩子爸爸没有珍惜您。”
孩子爸爸……
周砚川。
战景熙闭眼,想到很快这么健康的两个小生命要从自己身体里流掉,她痛的都要窒息了,“那,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做吗?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可以是可以,但大小姐有件事我得现在就告诉您,双胎流产的风险要比单胎大得多,我现在给您做完后,您必须得在我这里住几天,我要随时知道您的情况,不然您也知道,您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怕……”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战景熙都懂,她想了想咬唇问她,“可以给我开点药吃,然后我在家里卧床休息几天吗?”
“不行!”事关她的身体,汪医生完全不容置疑,“这种情况您必须住院。”
她说着又把b超单打印出来放到她手上,“我知道,那个保镖她伤透了大小姐您的心,这孩子留下来也确实不太好,可身体是自己的,现在也没有那么急,大小姐您不如先……”
“我不能把她们生下来。”
她语气里的坚定听得汪医生一怔,下一秒她很理解地拍拍她的肩,“我懂您的为难,但这也不是一件小事,大小姐,或许我们还可以别的解决方法。”
别的解决方法。
战景熙心头默念着这几个字低头看着手上的b超单,脑子里面反复闪过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最终定格住的是那天在岛上,周砚川浑身是血的站在那里看她的那个眼神,那样不甘又悲凉。
可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大小姐和她的周保镖了。
除了拿掉,她没有别的任何解决办法。
良久后,景熙若有所思地将b超单递还到汪医生手里,“汪姨。”
她沉吟着恳求她道,“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
“……”
晚七点。
战景熙才刚开着车子回到家门口,就看到至她回来就一直漆黑一片的对面别墅灯火通明。
她看着那亮堂华丽的别墅,握着方向盘的小手猛地一紧。
周砚川,他来这里了吗?
“七七。”
她还在这么想着,男人磁沉的嗓音就传入耳朵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战景熙整个人一怔,抬眸看过去,周砚川一身黑衣挺直地站在距离她不过几米远的地方,他眸眼又深又沉像是已在这里等她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