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川一开始也是想等战景熙二十二岁生日时直接揭开这一切的,没想到那时候开始岑家的诅咒越来越准地应验在了战景熙身上,战建东夫妇不放心,就想着为她找一个贴身保镖护她到二十二岁劫难结束,他当时没想过这些,可战家不是普通人家,战冥寒更是不好对付,他手上没有直接有力的证据不说,他那时也不知战冥寒是如何看待战建东这个当大哥的,毕竟事情发生时,战冥寒也才十岁。
种种考量之下,周砚川最终选择以保镖的身份到战家,为此,他特意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周砚川。
这个人他是真实存在的,他亦是真的在帝都念军校,不幸的是他早早地就牺牲了,他们的名字是一样的,只是姓不同而已,他便用了他所有的履历。
意外的是,霍砚川用着周砚川的身份背景才到京都就碰上了战景熙,那晚酒吧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小女孩穿着件露着小蛮腰的红色公主泡泡袖上衣,茶色的长卷发亦用蝴蝶结挽成丸子头,搭配着高腰百褶半身裙,清新甜美又小公主范十足。
几年不见,她长大了不少,也比那年更耀眼了,而明明穿的很性感,又是在酒吧那样混乱的地方,她一双眼睛还是那么清澈灵动,舞池里灯光亮起来时,不会跳那些性感舞蹈的她就像一只在森林里迷了路的小鹿,瞧着有几分可怜。
他那晚是去见朋友的,看她一会儿正准备走,就意外看到她被几个小混混缠上,没多想地他就上前。
大手扣上她小蛮腰的那一秒,他有短暂的失神,十八岁女孩的身体柔软馨香,就别提她还长着那么一张招人的脸。
第一次摸女孩子小腰的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快些移开,却在不经意里看到她脖子上挂着的钻石项链。
岑家姐弟的脸交替着出现在他眼前,他们明明那么努力想要活着,却被害的什么都没有了,而她做为战建东的女儿,却这样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身上随便一件衣服,随便一个饰品都能抵岑意这可怜的一生。
也是那一刻起,他更加坚定了要去她身边当贴身保镖的想法,他要把岑意在战建东身上所受的屈辱,都从她战景熙身上讨回来……
夜凉如水,战景熙下巴搁在双膝上怔怔地坐在泳池前发呆。
她想起那天问起小叔时,他避重就轻的回答,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细节问题。
也原来,爸爸年轻时做错了这么多。
那个岑靖,她垂下眼眸,浓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小叔应该告诉她的,她也应该去祭拜一下他的。
照小叔的为人,他一定去过了吧!
从前她只觉得小叔不喜欢爸爸妈妈,对她也就还好,是娶了她最好的朋友暖暖后,才对她更上心一些的,如今看来,小叔对她,对她爸妈已经很好很好了!
想到战冥寒就不自觉地想起苏暖暖,这么多天了,暖暖一定很想她,还有她小弟弟也是,他也一定很想她。
她跟亲人才分开这些天就如此想念,岑靖那些年一个人是怎么忍过来的呢?
将心比心一下,如果她是岑靖,她一定早灭了她们家来复仇了吧!
可他没有,他想的应该是等她到二十二岁时,才放弃他自己,去陪他家人的吧?
还有周砚川,如果她是周砚川,她会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没有答案。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答案,而所有的一切又仿佛都表明了只有她死,才是对的。
她爸爸妈妈那么伤害了人家的女儿,报应在她这个女儿身上也是对的!
何况这也是岑家人的心愿。
带着男人身上清冽气息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战景熙仰头看过去,周砚川俯身将手上还冒着热气的柠檬水递给她。
下午听他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默默地流眼泪了很久,晚饭也没有吃几口,他很担心她。
战景熙接过来,浅浅地喝过几口,她抱着杯子继续坐着。
见她没有要回房的意思,周砚川就也依着她坐下来。
夜里的岛上美好又安静,花园里那些彩灯一闪一闪的,给人的感觉梦幻又浪漫。
可能要不是是被绑来困在这里的,战景熙会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度假圣地,她也应该会很喜欢这里。
猫瞳眨也不眨地盯着泳池里平静的水面好一会儿,她侧目看向这半天眼神一直搁在她身上的男人,“有岑靖的照片吗?”
“……”
一整个下午,包括吃晚饭的间隙她都一言不发,只用摇头或是点头来表示自己的需求,周砚川心里慌极了,也就是因为怕她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他这些天才一直没有告诉她这些细节问题,然, 不说出来,终归他们之间还是隔着的太多太多了,重要的是,他明白,其实她是很想知道的。
此时此刻,听她说出来这样一句话,他一颗高悬着的心总算能稳了稳,对上她翦翦的眸子,他喉结滚动着嗯了一声。
“我想看看。”战景熙握着玻璃杯的小手加重了些力道,“我想看看他。”
“好。”周砚川很痛快地应下来,下一秒,他站起来习惯性地朝她伸出手,“在书房,我带你去看。”
抬眸,战景熙看着他递过来的那只大手,是她很熟悉的,熟悉到哪种地步呢,就是上面的每一条纹路到现在她都还一清二楚的,为什么会记那么清晰呢?
觉得他身世实在可怜,怎么可以有人这么年纪轻轻就没有父母了呢.
兄妹姐妹也没有,就想迷信一些,看看他的手相,看看他以后,就是不做她的保镖以后会不会过上好日子,如果不会,她就想等他从她身边离开时,多给他一些钱,让他余生不要那么辛苦,当然,他如果要是愿意留在她身边一辈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是不懂这些的,就偷偷地拍下来,找一些会的大师看,有说他这辈子注定孤苦无依的,她就好生气好生气,遇上会说他晚年安乐一生,子孙满堂的,她听完就好开心,然后给人家一大笔钱,那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但她那个小圈子里因她这行为都流行一段话,说是她战大小姐真是钱多好骗,都不用说自己会看手相,只要装模作样来两句说她家贴身保镖以后运气会越来越好,就能赚到一大笔。
她第一次听到后还有点生气,干嘛这样说她呀,又没有做坏事,只是想为他求一点好运而已,时间久了,她就毫不放在心上了,纯纯就当人家羡慕她有个这么能为她拼命还长得超帅的保镖。
她把她的一颗真心明晃晃捧到他面前,也没想过要被他怎样善待,但也没想到会被他这样算计,践踏……
两年的光阴过去,他这只大手看起来更粗糙了些,那些纹路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她想起,西班牙陌生的街头,他就是用这只手牵着她走完了一个又一个她喜欢的小巷,也还是这只手,在那四年里,给足了她想要的安全感,她喜欢被他牵着,她喜欢他用自己的大手将她的小手牢牢包裹住的那个感觉,她很喜欢很喜欢很信任又很依赖过他的。
凝着那只看着仍还是那么温暖的大手看了几秒,战景熙抬眸对上周砚川恳切又温柔的眼神,她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