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裴宁睁眼时,发现自己还在沈易然怀里,身子被绸毯包裹得好好的。
小郡王还维持原来的姿势,头靠着舱壁睡熟,双手还牢牢抱着自己,腿也支撑着没变。
此时浪花已经很小了,大船慢悠悠的摇晃,很舒适,纱帐也不再被摇曳飘飞着掀起,而是摇摇晃晃荡漾出旖旎的波纹。
床帐把二人锁在这小小一方世界,静谧又美好。
她一定很累吧。
裴宁不忍心叫醒她,也有些不想叫醒她。
在她怀里好安全好………欢喜,自己一点也不会怕,他好想再这样被抱一会儿。
于是裴宁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没醒,但因为太舒适,很快他又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他已经好好的睡在榻上,沈易然已不在旁边,他身子上盖着绸毯,两个小侍在旁边候着。
他眨了眨眼看向床顶,有片刻的愣怔,心中还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都怪自己贪睡,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公子,醒了?”
二人连忙伺候裴宁洗漱穿衣。
待裴宁收拾好,打开舱门上了甲板,就看到背对着自己,在船边看海的小郡王。
听到响声的沈易然转过头,冲他微笑,阳光从她身后照耀过来。
远处,晴空万里,大海波光粼粼。
那画面,一下子就击中了裴宁的心。
他听见她说:
“醒了?睡得好吗?”
“嗯,睡得很好。”
他忍不住也绽放出一个笑容,海风吹拂发丝飘扬,眼眸澄澈,是最美好的样子。
沈易然也不禁怔了怔,旋即笑着朝他伸手笑道:
“去早食?”
“好。”
他红着脸低下头把手放在她手里,被牵着一同去了餐厅用饭。
沈易然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曾经在老宅,在王府,姐姐也日日牵着姐夫的手去用饭。
如今,她也有了自己可以牵着的乖糯小郎君。
吃完后,两人又一同去了甲板上看海。
远远跟在身后的两个小侍目光晶亮,他们察觉,经过昨夜后,郡王和公子之间的氛围变了!
变得隐秘又契合,那是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无需任何言语,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另一人就能领会。
有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在二人之间缓缓流动。
“那个,昨夜。”
“那个,昨夜。”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又突然住口,一个红了脸颊,一个红了耳根。
“回程便纳吉,商讨大婚。”
沈易然道,她想好了,经过昨晚,回去是需要商量婚事了,自己不能让裴宁那么不明不白的被自己在床榻上抱着一晚。
男子名节最是重要。
裴宁今早原本也想好了,昨夜她是为了保护自己安稳,若是她不欲大婚,自己也绝不为难她。
有那一夜,自己此生也能知足。
只是他心底偷偷觉得,她是喜欢自己的,应该,是可以成婚的。
此刻终于听到沈易然说出了这句话,他也十分欢喜又有些惊讶,还是小心翼翼的回道:
“真………真的?你若不欲,也,也不必勉强,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易然打断了,沈易然看着他的双眸:
“我从不勉强自己,也从不为这世俗所约束被迫去做什么。”
沈易然顿了顿,认真道:
“我只听从自己的心,我心里,是想娶你的!”
听到这话,裴宁眼中突然泪花闪闪,自己终于争取到了想要的幸福!
他小声回道:
“好。”
得到回复的沈易然心中欢喜,硬是忍住想要马上抱住他的冲动,伸出手去拉他的手。
“看,大海。”
“嗯,好美!”
裴宁笑着望向远方的海面,一如望向自己幸福的未来。
“啧”
刚吃饱了早食又被强塞了一嘴狗粮的孙果儿站得远远的,发出了酸溜溜的一声儿。
她突然想到那个湿漉漉的水乡男子,他微湿的发丝,柔软的眼神,和那妙曼的腰身。
整个人越发眼红自己主子起来,瞧瞧主子的表情吧,比偷了腥的猫还得意!
不行,她回去也要找主子赐婚!
她一想到那邵小郎君,便会想到他湿漉漉的样子和泽州的绵绵细雨。
他家世不好,在严府过得也不易,若是他有意,自己也想有个可心的小夫郎。
孙果儿想着想着痴呆的盯住一个方向,连自己主子走到旁边都没发现。
“哟!想你的邵公子了?!!”
裴宁回船舱休息去了,此时沈易然一脸阳光灿烂又蔫坏的表情,跟孙果儿开玩笑。
“还………还真是。”
孙果儿一个机灵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诚实道。
“噗!你还真承认了!真一见钟情啊!好好好!待到回程,我便问问严大人,你后来几日跟人家怎么样了?”沈易然八卦道。
“就,远远的见过几次。”她作为郡王府的侍卫,到底不好去冒犯人家小郎君。
“行,若是可以,到时候去玉州先让你成婚!若是人家不愿意,那我就没办法了。”
很快,两日后,船队顺利抵达泽州口岸,严若带着官差早早迎接。
此时已是11月底,天气渐渐寒冷。
严若眼尖的看到,从大船上下来的定南郡王牵着自家外孙的手,不由得目光大亮!
裴宁披着云锦大氅,脖子上带着兔毛围脖,远远看到了祖母的身影,害羞的想把手抽出来。
沈易然的手紧了紧,不许他抽出,温柔的笑着:
“今日我便同你外祖母谈纳吉事宜,去信给裴家。”
“好。”
裴宁见抽不出手,只能红着脸低着头轻声应了。
泽州湿气重,深冬有些阴冷,原来在船舱中没有太大的感觉,下船冷风突然一吹,他轻轻的颤了一下。
沈易然立刻停下脚步解了自己的大氅,亲手给他披上,系好束带。
大庭广众之下,虽然外祖母和护卫们都是自己人,但裴宁更加不好意思了,脸上烧得慌,耳根和脖子都一并红了。
“别,你会冷的。”他忙小声道。
“不会,我身子骨好,你畏寒,不能冻着,那边儿马车来了。” 沈易然并不介意展现她对裴宁的喜爱与重视,她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
“参见殿下。”严若赶忙迎上来行礼。
“嗯,此处风冷,先回吧。”沈易然朝着严若点点头,牵着裴宁上了马车。
一行人回到严府,裴宁在下人的护送下去了外祖母给自己的院子里烤炭盆,喝姜汤。
沈易然则在主院儿和严若以及邵太君商量纳吉的事儿,派了官差给裴府去信。
她今年中秋后已是14岁,虚岁15。看过裴宁庚帖的她知道,裴宁只比她小一个月,是9月生人。
“本王想着,明年夏秋时节回云京大婚,具体还得回玉州问过父君后定夺,届时严大人可以一同来吃酒。”
沈易然还是要告知这严若一声儿,毕竟自己和裴宁都在她府上,又是外祖家,今日自己与裴宁这般亲近,这邵太君也定会帮外孙询问的。
“甚好甚好,一切都听凭殿下与王太君安排。”严若连忙道。
定南郡王这是特地在给自己交代呢,她一个四品官,自然是受宠若惊。
“对了,你府上,是有一位待嫁的邵公子?”沈易然开始帮孙果儿问询。
“正是,郡王这是?”
邵太君一怔,还以为沈易然对邵青也有意思,要一起收了,虽然并无不可,但这侧君可不能在正君前面入门呢。
“不知道他可曾许了人家?若是还没有,我的贴身侍卫孙侍卫对邵公子有意,若是邵公子也有意,我便赐了婚,太君不妨帮着问问。”
沈易然喝了口茶,说得直白,并没拐弯抹角,一个一等侍卫娶一个四品官家的远房亲戚,想来应该不难。
她身后站着的孙果儿眼神一亮,主子就是给力!
“这,这是好事儿啊。老身这便去问问那孩子。”
邵太君也很高兴,眼下他忙自己孙儿的婚事之外,正愁着总找不到适合邵青的妻家。
作为官家夫郎的他知道,郡王府的一等侍卫,那可是从三品的侍卫序列,这身份并不低,自己爹家这表侄孙邵青是高攀了。
他起身去了主院儿的偏厅,着人找邵青来。
此时邵青正在房中绣着东西,突然小侍道:
“公子,太君身边的管家爹爹叫您去主院儿。”
他立刻从窗边小榻上站起身,穿衣服道:
“管家爹爹有说过是什么事儿吗?”
“说好像是您的婚事。”
邵青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今日郡王回泽州,难道是?
他快速的去了主院儿邵太君那里。
“青儿,来。”邵太君眉眼慈爱。
“舅公。”邵青行礼道。
“乖孩子,今日找你来,是那定南郡王的贴身侍卫看中你了,那侍卫姓孙,据说与你有一面之缘,你可还记得?”
“孙大人?她………青儿记得。”邵青心中一喜,竟然是她求娶自己。
“那你可愿意嫁她?她可是定南郡王身边的红人,一等侍卫,从三品的侍卫品级,是不可多得的好妻主人选。”
邵氏真心道。
“我,我愿意的。”邵青脸红道。
那位大人,身份贵重,竟然真的对自己有意,原本自己这些时日,日日都想着她,没想到美梦成真了。
“愿意就好,愿意就好!你回院儿里吧,舅公定然帮你安排。”
邵氏笑得合不拢嘴,这事儿办好了,定南郡王身边的人也和自家结了姻亲,关系更加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