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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沈易安的话,易氏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一个人默不作声的离开了主屋,去了前院儿。

“周稳公,周稳公在么。”易氏到周大夫厢房前。

“哎哟,主家您怎么来了,快进屋,天冷。”周稳公连忙让易氏进屋。

“我且有些事儿想托你们。”易氏踌躇着说。

“有什么事儿您尽管说!”周稳公笑道。

“你们也知道,那村里被掳走的男子都回来了,其中也有我昔日的一些,朋友。他们在流民那儿都被……被糟蹋了,这身子上,想必需要些药物,不然就怕有什么病症。”易氏道。

“这………咱们知道了。想不到太君如此宅心仁厚,不知太君究竟需要几份?”周稳公想起那些男子的遭遇也很是难过。

“两份吧,可以多用几天的。”

易氏思来想去,让人给被糟蹋的男子送这样的药,不熟的人根本难以接受。且之后孙果儿还要跟着然儿,他也只能给陈氏和他大儿子了。

“成,我现在就写个药方子,然后您开库房,我去抓药。”周大夫道。

很快,周大夫抓来了药,交给了易氏。

易氏让周大夫叫了张秀去二进,二进院子全是仓库和厢房,并未有什么人。易氏又拿了吃食,把药和吃食一起装了一个背篓。

“主家,您找小的。”张秀见了站在檐廊下的易氏。

“外面冷,进来说。”易氏开了二进一间不用的厢房走进去了。

张秀手心一阵冒汗,她看了一眼易氏便低头跟了进去,那厢房久未用,虽然日日打扫,但没什么人气。

而易氏一进去坐下,这满室就都是他身上的香气。

他今日带着一顶兔毛暖帽,和兔毛的围脖,身上披着暗姜黄色的大氅,白绒绒的兔毛把他的脸衬得更加温润,肤如凝脂。

“张秀,我想托你帮我办一件事。”易氏坐下道。

“您请说,小的必尽力办妥。”张秀低着头站在堂屋,易氏身上那影影绰绰的香气让她脑袋有点晕。

她头一次被易氏单独找,内心也有些疑问,一般找她们的要不就是沈易安要不就是沈易然,易氏一般都是找李氏的。

“就是,那孙果儿家的陈氏和孙苗儿,他们回家了。”

易氏这么久了也是第一次跟一个女子单独待着,十分不自在。

他本想找李氏,但让李氏传达给王大翠,让别人家的妻主,给鳏夫送这种东西,或者让有妻主的李氏给张秀传这种话。

他都觉得不太妥当,干脆咬牙自己来好了。其实他也是脑子一急,一纠结就忘了可以让周大夫来说。

易氏的性子确实不太有成算。

故而眼下给自己埋了这么个羞窘的坑,这种事儿毕竟不太好说。

“是的,回来了,孙果儿在养伤,那陈氏和大儿子也有些伤。”

张秀道,她还是不解,就算问问朋友的事儿,没必要单独找她问吧 。

“这个药材和吃食,你帮我给陈氏和他大儿子。”易氏拿了手边的筐子。

“好,您放心,小的一定带到。”张秀抬头伸手接过了筐子,不经意看到易氏脸上泛着点儿红晕,她看得一怔,连忙低下头。

“小的这就去送。”张秀连忙道。

“那个,等一下………你告诉陈氏,这里面有两份药材,是给他和苗儿的。就……就说,流民身上脏,怕有病症,为保康健,这药煮了水,一日洗两次……需洗,身……身下!”

易氏说完脸腾得就彻底红透了。

“好了,快去吧。”

他也不管张秀是否回答,逃也似的飞快出了这厢房。

张秀低着头瞪大了眼睛,抱着筐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一阵香风从她身边飘过,太君跑了。

…………

让她一个寡妇!给一个鳏夫送洗那儿的药???!!!

这太君…………还真是个人才………

张秀无力吐槽,确实,让王大翠去更不方便,但周大夫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下流民生乱不宜出门,王张两位老太和小辈们更不合适,细细想来,还真是就自己最合适。

…………

张秀觉得手里的筐子莫名烫手。

但主子都发话了,她必须得办妥。于是她认命的走出厢房关好门,背着筐子去了孙家。

“陈氏在吗?”张秀在院子外喊道。

“在,来了。”陈氏在屋里照料孙果儿,骤然听到外面有女子喊他,吓得一抖,但还是快速去了院子。

“您……有什么事儿。”陈氏看是张秀,沈家的人,便放心的开了院门。

“这个是沈家太君给您和您儿子的。里面有两份药材和一些吃食。”张秀道。

“麻烦您帮我谢谢他。”

陈氏了然的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他很感念易氏,但是眼下他身心都受到重创,难以真正开心起来,故而笑容也很艰难。

“药材?是给果儿的吗?如何用?”

眼下轮到张秀难以开口了:

“太君说,说………”

“什么?”陈氏问。

“说………药材是给您和您儿子的,流民身上脏,怕有病症,为保康健,这药材每日可煮水洗身下两次!”

张秀硬着头皮小声说罢,也是把筐子往陈氏怀里一塞,快速的跑出了院子。

站在院中的陈氏呆住了,张秀跑了他才反应过来,走过去把院子门关好,抱着筐子返回了屋内。

他知道易氏是好意,细心又周到,之前大夫给果儿看伤,他和苗儿对于那处的伤根本没法开口给大夫提。

只有同为男子的易氏想到了关心他和苗儿那处的伤,只是陈氏的心还是如刀搅一样疼,破庙的那几日,他根本不敢回想。

“爹爹,沈家人又送东西来了?”

孙苗儿挤出一丝笑,问陈氏。

“嗯,我找沈家要了两份药材。”陈氏顿了顿。

“你我煮了水,每日洗身下两次,可,可保……身子,康健。”

陈氏吞吞吐吐的说完,就看到孙苗儿空洞麻木的眼神,两行泪缓缓滑出眼眶。

“好,我会按时洗的。”他低头说道。

他的身子脏了,脏得要用药材洗身,他还未成亲,身子便给那肮脏的流民破了。

康健,康健有什么用呢?他这么脏的身子,此生都无法嫁给喜欢的女子了。

“苗儿,你要振作,你还有爹爹,还有妹妹!咱们一家人要好好活。”

陈氏虽然自己心如刀绞,但他还是搂住自己的大儿子温声安慰。

叶儿已经没了,他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无论多难他也要撑下来,不能让果儿醒来后,发现自己做了那么多,却最终还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