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到了公社的客运站后,秋丽英和田慧巧下车道别后,就要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慧巧,等一下。”秋丽英叫住了转身要走的田慧巧。
田慧巧疑惑地转头,秋丽英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提篮,从自己的背篓里拿了二十个鸡蛋放进去。
“这个你拿回去给你儿子吃,给他补补身体。”秋丽英把提篮递还给田慧巧。
先前离开黑市进城的路上,田慧巧和她聊起了自己的遭遇,实在是可怜。
田慧巧早早就嫁了人,但男人是个病秧子,他们的孩子田小宝一出世,她男人就病死了。她婆婆为了要她住着的房子给她小叔子娶媳妇,就一口咬定她是个扫把星,是她克死了她男人,把她和儿子赶回娘家。
回到娘家后,她爹娘看她可怜,对她和她儿子都不错,但她爹病故后,她大哥、大嫂就见不得她了。虽然她娘努力护着她,但她娘不像她爹那么有威严,她大哥、大嫂根本不怕。
她大哥、大嫂经常打骂她和她儿子,还克扣他们母子的口粮,不给他们母子饭吃,她带着儿子在娘家过得很苦,越来越难待。
“我不能要。”田慧巧虽然很心动,但却摇手。
二十个鸡蛋,可是值三块钱哪,她不敢拿。
“甭客气,你今天早上帮我招呼了一早上的客人,这是给你的谢礼,快拿着吧。”秋丽英把篮子硬塞到了田慧巧手里。
“丽英,谢谢你。”田慧巧感动得要哭了。
“都说甭客气了,你怎么还道谢……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家做饭,先走了,咱们下回见面再聊。”秋丽英微笑道,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了。
“真是个大好人哪!”田慧巧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叹息道。
等秋丽英走远后,田慧巧也迈动脚步,但却没有回家,而是又回了客运站。
篮子里可是有二十个鸡蛋,留两个给儿子补身体就行了,剩的拿去卖了能卖两块多钱呢。
她正缺钱用,现在回家不如立刻返回黑市把鸡蛋卖了。
本来不用性急,可以先回家吃饭,下午再去黑市卖鸡蛋的,但这么多鸡蛋不好藏,拿回家一定会被大哥、大嫂看到,以他们夫妻的性格,一定会把鸡蛋全抢走的,只能辛苦一点,现在就回黑市卖鸡蛋。
只是坐车进城要花好几毛呢,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九毛钱,今天坐几次车就全没了。
还好去黑市把鸡蛋卖了,就又有钱了!
……
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她闻到了浓浓的屎臭味,她还有嗅觉,还没有死!
田慧巧用力睁开了眼睛,只见她躺在一间破破烂烂的破草房里,坑坑洼洼的土泥地上到处都是红红绿绿的鸡屎,鸡屎引来了不少苍蝇,真是臭气冲天。
这是她家的老房子!
她还被哥哥、嫂嫂关在老房子里。
前天中午秋丽英给了她二十个鸡蛋,她卖了十八个,得了两块多钱,别提多高兴了。她拿着钱回家,想着带儿子去吃点好的,没想到一回家就遭了难,体会到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大哥和大嫂竟趁娘去了隔壁公社的亲戚家,要好些天才回来,她没有人保护,趁机要逼她嫁人,把她卖给一个老光棍挣礼金。
她死活不肯,黑心烂肠的兄嫂为了逼她答应,竟把她打伤,锁在老房子里,不给她吃喝,让她活活饿晕了。
刚才才恢复意识时,迷迷糊糊的,她还以为自己死了呢。
也不知儿子怎么样了?
小宝也被大哥和大嫂关了起来,希望他们不会打他。
不过以大哥大嫂狠毒凶残的性格,他们一定会打小宝。
大哥大嫂真不是人,他们简直就是豺狼,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救出儿子,带着儿子逃离他们的魔掌……
“呯——”突然门被用力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正是田慧巧的哥哥田来福和嫂嫂李金霞。
“我想通了,我愿意嫁给那老光棍,让你们拿到一百块礼金,你们给我东西吃吧。”
不等田来福和李金霞开口,田慧巧就勉强挤出点力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兄嫂主动开口。
她已经想到自救和救儿子的办法,只是现在饿得厉害,得赶紧吃东西。
“对了,把小宝还给我。”田慧巧又补上一句。
也不知道儿子现在怎么样了,人还好吗?希望他没事。
“你这臭丫头终于想通了!”李金霞高兴极了,笑骂道:“果然是个贱骨头,要打要饿,才会听话!”
“田慧巧,你早点想通,就不用受这几天的罪了,像俺婆娘说的,你真是个贱骨头。”
田来福也很高兴,长满横肉,看起来十分凶恶的脸上满是笑容,他根本没把田慧巧当妹妹。
“媳妇,你去把我们中午吃剩的红薯拿两个来给这丫头吃,我去把小宝带来给她。”田来福对媳妇说道。
这时候,哪里的人都很穷,即使田家条件算好的,但也没办法顿顿吃米饭,经常吃红薯、洋竽这些粗粮。
“不行!”李金霞叫道。“可以给她吃的,但不能把小宝带来给她,如果她带着小宝跑了怎么办……
别忘了前晚她就带着小宝想趁半夜逃跑,幸好我去毛厕拉屎看到他们母子,及时抓住他们母子,不然一百块钱就飞了。”
这时候,公社的人一个月也就只能挣十几块钱,所以要娶个媳妇很便宜。田慧巧这种寡妇,更是便宜,一百块就能娶了。
但要娶田慧巧的老光棍不笨,知道田慧巧肯定不愿意嫁给他,向他们夫妻表示要等结婚当天,把人迎娶进门了才会给钱。
一百块钱,在这时候就是天文数字,她是绝不会让一百块钱飞了的。
田慧巧这种带着拖油瓶的寡妇,本来是不值得一块百钱礼金的,普通男人还会很嫌弃,倒贴都不要,因为不想当便宜爹,帮人白养儿子。
但那老光棍特喜欢田慧巧,觉得田慧巧虽是寡妇,有个儿子,但才十九,还很水嫩,而且模样、身材都不错,所以愿意把偷偷养的牛卖了,赚一百块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