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入地平线的瞬间，陶夭夭立刻起身离开了这个展览台，可说是非常准时，卡点下班。
拎着仙剑就直奔城主府。
那架势活像要找秦之炎拼命。
百里瑾年跟在身边好言相劝，“冷静些，如今这么多人盯着你，万万不能落下忤逆恩师的名声。”
陶夭夭别过脸看他，双眼嗖嗖冒凉气。
太子急忙补充，“回了宗门再收拾他，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陶夭夭闭上眼，深呼吸了好几下，随即四下望了望。
正气城人声鼎沸，道门怕是有十分之一的修士都来看热闹了。
看她的热闹。
秦之炎钻钱眼里了，当即用飞舟送了两千弟子过来卖保险。
随便一看，就能看见身着太虚宗服饰的弟子或发传单、或跟在修士身边边走边忽悠、不是……推销保险。
想起自家师父越来越秃的脑门，陶夭夭的气消了一些。
沉吟片刻道：“这月的利息，师父凑够了吗？”
百里瑾年摇了摇头，“听说师父把大师兄未来的遗产都填进去了。”
可怜的老头儿。
陶夭夭想了想，“我去离洛那买一颗寿元丹给他吧。”
百里瑾年弯着眉眼浅浅笑道：“好。”
刚进城主府，就传来秦之炎爽朗的笑声。
“我家夭夭哪有你们说的这么优秀，谬赞、谬赞了。”
说得倒是谦虚，是人都能听出秦宗主非常受用且自豪。
“哈哈哈，现在是我们大家的夭夭，秦宗主再说这种话，我们可不依。”
一道陌生的声音比秦之炎嗓门更大。
随即就是七嘴八舌的附和声。
陶夭夭疑惑地望向百里瑾年，“什么情况？”她怎么就成了他们大家的夭夭了呢？
问过她本人没有？
百里瑾年摸了摸鼻子，眼睛虚虚瞟向别处。
“昨日师父给那些城主们推销保险，沈兰舟沈城主说看在你是他干女儿的面上，他就买一份吧。”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他亲生女儿了，都嚷着要认你为干女儿才买保险。”
“师父犹豫过……一息，就答应了。”
“呵、呵！”
陶夭夭气笑了，她该谢他多少还犹豫了一息？
百里瑾年抿了抿唇，又道：“玄溟尊上本来要反对，被敖方拖走了，他说你从未得到过父爱，你爹又不在，不如让你先享受一波父爱的滋味。”
“我真的会谢！”陶夭夭转身就走，百里瑾年急忙追上。
“夭夭，师父连你那些干爹的见面礼都收了，木已成舟，逃避不是办法。”
“我社恐！”
陶夭夭从齿缝中憋出三个字，走得更快了。
“我们去哪儿？”百里瑾年也不劝了。
“回太虚宗。”
两人还没走出正气城，迎面就碰上一个熟人。
一身素白的杨宴舟像个游魂一样从城门晃进来，双目无神、失魂落魄。
连陶夭夭和百里瑾年与他面对面都没反应。
“杨师兄？”
陶夭夭伸手拍了他一下。
杨宴舟猛地抬眸，一见是她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臂。
急切道：“卿卿真的死了？”
陶夭夭同情了一秒，便笑道：“嗯，死了。”
杨宴舟倏地放手，高大的身子晃了两晃，喃喃道：“她怎么就死了呢？我说过要补偿她的，我都已经在准备了……”
陶夭夭翻了个白眼，虚伪地说了声，“节哀。”便要离开。
杨宴舟突然道：“陶师妹，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陶夭夭思考了一瞬，便应了。
指着对面的茶楼，“去哪儿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开导他一下吧。
杨宴舟心思不坏，还是个炼器天才，因为李卿卿一蹶不振是修仙界的损失。
三人要了个清净的包间，掌柜亲自送来一壶好茶，舔着脸找陶夭夭要了个签名，乐呵呵地走了。
杨宴舟双手放在桌上，握着的拳头都绷出了青筋，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沙哑着说道：
“陶师妹，我准备好了。”
陶夭夭便从李卿卿初入太虚宗，拜在陆措门下开始说起，说到她前脚与杨宴舟告别，后脚就贴上离洛。
特别是跟离洛在一起的细节，陶夭夭说得无比详细。
百里瑾年在桌子下踢了她好几下，没看见人家都被打击得肝肠欲断了吗？
还说。
陶夭夭可不管那么多，她就是要让杨宴舟明白李卿卿究竟是个什么人，才能彻底放下不是？
一直说到天黑，陶夭夭终于说完了。
杨宴舟闷头连喝三杯茶，突然紧紧盯着陶夭夭问道：
“离洛炼制那丹药，是专门针对李卿卿的吧？”
陶夭夭坦然回望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洞察一切的笑容。
“杨宴舟，你是不是打算去偷龙骨为她炼制一把龙骨剑？”
杨宴舟猛地怔住。
“你怎么知道？”
陶夭夭自然不会告诉她为什么知道，只是淡淡说道：“你以为李卿卿为什么接近你？”
杨宴舟脸色数变，“可她怎么知道我会替她炼制龙骨剑？我自己之前都不知道。”
“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最初李卿卿跟我势如水火，她嫉妒我。”
“她见我有把灵剑，就跟我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认识了离火宗宗主的儿子，杨师兄你会为她炼制一把最好的剑。”
不等杨宴舟消化，陶夭夭又继续道：
“制符高手商乐吾，炼丹天才离洛，以及你炼器天才杨宴舟，都是她的目标，你不妨想想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杨宴舟原本还有的质疑，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陶夭夭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吹了吹，抬眸看向眼前这个憔悴的男子。
轻声道：“你不过是她鱼塘里养的一条有价值一点的鱼儿，仅此而已。”
杨宴舟所有的执着在这一瞬间都土崩瓦解。
他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出了包间，就要下楼。
陶夭夭在背后叫住他，“喂，魔门还回百年前从炼器宗门抢走的东西，你若不想离火宗就此没落，就去城主府交涉。”
所有的东西都还在玄溟手中，只有让他来分配，才不会令道门这边又起腥风血雨。
“多谢。”杨宴舟低声回了一句，缓缓挺直了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