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檀一笑,这才拿起搪瓷缸、起身,借着微弱月光,朝着猪圈的地方走过去。
这一片,说是猪圈,其实没有养猪。
不过,他担心同毕舟会害怕,所以提前咳嗽了一声……但是,没有听到回应。
叶檀又咳嗽了一声。
“吭吭吭”,里面传出了孩子的微弱哭声,尔后,便听到一个胆怯而又装成熟的声音在问。
“谁?”
那声音充满紧张。
叶檀赶紧吭声,“同毕舟,我是叶剑之的儿子叶檀,我来给你送药!”
随着他的说明,同毕舟这才放下了妹妹,赶紧起身,“哦,哥,您怎么来我这里了?”
语罢,他闪烁着大眼睛,
四周看,担心有人盯梢。
见同毕舟这孩子都如此警惕,叶檀赶紧把搪瓷缸给了他。
“你把这个药汁喝下去,这是预防你病的。”
同毕舟一听,再想想今天从猪圈里抬走的同伴,便是一阵糟心。
他赶紧撂下了妹妹,接过来搪瓷缸,“咕咚咕咚”几口气就喝下去了。
“你也不问问是啥,就这么贸然?”叶檀问了句,毕竟面对未来的化学界大佬,叶檀也想细致探究。
同毕舟摇头,又半抱起妹妹,给她喂进去了最后的几口药液。
他递过来空的搪瓷缸,“叶哥对我有恩,所以对于恩人送来的哪怕是毒药,我也不能怀疑。”
叶檀鼻子一酸,一阵感动。
他看着月光下的同毕舟,都10岁了,但是身板发育却像个6岁的样子,而言行却比一个大人还稳重……叶檀一阵心疼。
叶檀把另一个搪瓷缸递过来。
“还有?”
“这一搪瓷缸,你不能喝,这属于外擦,你用毛巾一角浸泡药液,然后擦你的全身,还有你妹妹的全身。”
“哦?这个是?”
“这个就是蛇床子药液,能够杀菌防病还止痒,绝对是个好东西,我是先给你们农垦集团大队的所有人来治疗,如果三天内抬不出去人,那么我这法子就能够推广。”
“推广那又怎样?”同毕舟问着,大眼睛烁烁闪亮,小泥脸上写满了期待,因为他蓦然想到了被丢出去的父母。
“最后再去救助隔离村的他们,或许剩余的几百人好了后,很快就能够回归到农垦集团来。”
同毕舟再次忽闪着大眼睛,万分惊喜,“那我父母,也能回来?”
“当然!”
叶檀点头,自信满满!
他从怀里掏出两张烙饼,“这是从我自己插队的家里、拿来的两张烙饼,你们慢慢吃吧。”
同毕舟一把接过去,搂在了怀里,“谢谢叶哥,”说完,小肩膀耸动。
因为,他长这么大,除了父母,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关心备至,况且自己的出身成分那样的差,谁见了他们都是避而不及的。
所以,更谈不上关心。
“你尝尝,葱花饼!”
“好!”同毕舟几口吞咽了那一小块,其余的撂在了铺在地上的衣服上。
叶檀又从怀里,拿出来了一件衬衣。
“这件衣服,也是我从下乡的地方拿来的,这一件送给你吧,你凑合穿。”
同毕舟赶紧接过来,摸着滑溜溜的布面,其实那个是的确凉面,所以摸着特别滑溜。
同毕舟赶紧把衣服铺在小妹同毕辉的身底下,“这回个,就不用总染土了。”
“嗯,没错!”
叶檀见同毕舟用最后的药汁擦着妹妹,开始妹妹还反抗,后来也愿意被擦拭,止痒驱虫清清凉凉,这的确是个好东西。
叶檀刚想拿着搪瓷缸走开,就见远处有人晃着手电棒,照来照去。
叶檀一看,身子一蹲,一动不动。
同毕舟也很机灵,身子一猫,捂住小妹同毕辉的小嘴,不吭声。
他很明白,如果自己吭声,那群查岗巡夜的就会凑过来,就很快暴露叶哥,会给叶哥找麻烦。
对恩人,他可不能这样做!
被查夜巡逻的放过去后,叶檀这才半起身,小声和同毕舟告别。
到了窝棚。
见父亲和母亲都在门板上躺下了,门板还空出一半来让叶檀躺,可是,叶檀没有过去。
他在地上,简单打了个地铺。
铺了一个破了窟窿的草席,没脱衣服,就在那躺着,今天爬山来回好几个小时,他太累了。
“起来起来!都给我起来!”
听到窝棚外,一声声叫喊。
“哎呀快,要检查要突击,谁知道你们这里会不会有发病的?偷偷的不吭声,然后为了招上别人?”
“谁说我们招上了?你们天天大夜里的,烦不烦?”
巡夜的听了抱怨,同样不耐烦的呵斥,“赶紧脱了,乖乖的。我们检查还不也是上支下派遵从命令?”
另一个也补了一句,“所以你们也别嫌弃我们的无辜打扰,我们,我们其实,”
就感觉那个家伙打了个呵欠,懒洋洋来了句。
“我们也困死了。”
叶檀见父母已经坐起身,他便也坐起身。
远处的手电棒来了,对着窝棚里照来照去,“来脱衣服,检查下,是不是好人!”
叶檀没有站起来,毕竟窝棚里太窄了,他坐起来身脱了上衣,检查队的两三个人,一下进来了。
手电棒照到叶檀时,另一个巡夜的来回来去抚摸,摸了胸肌又摸腹肌,而且纳闷,“你这是吃什么好的了?怎么这么多的肌肉?还那么白亮?”
语罢,还“啪啪”拍了几下腰部!
叶檀一哆嗦。
他们的言行举止,怎么特别像那个被倒卖那个啥的非法团伙,而自己是被盯上的那一个——搞得他脊梁沟、冒凉气。
“行了吧?我可撂下来衣服了!”叶檀不等他们再怎么,便收起来了裸背。
几个人这才走出去,又接着去搞下一家。
叶檀纳闷,“难道这帮人、天天来突击检查?”
“是呀,不然怎么提前发现谁病了?然后赶紧连夜给扔到隔离村?”
听了母亲波澜不惊的,叶檀问,“难道就不想想怎么治疗,就一脚踢出去?”
叶剑之叹了口气。
“那有什么办法?有一天夜里,一下抬出去一百多个,都倒下了。反正,那第一波倒下去的都早就成灰了。听说他们都没资格埋地下,采用了焚烧。”
叶檀听了,无法反驳。
“哎,睡吧!明天还要跟着上山,还要挖井!”
“你一来,就给这里干了件大事,那井,你确实拿得准?”叶剑之欣慰之余,但又不那么放心,所以冷不丁还要问一句。
叶檀挪正了草席,重新躺下去,“没问题,我在下乡的地方,都已经干过一轮了,村里今年能吃上饭,多亏了那两眼井。”
语罢,叶檀躺着草席枕着鞋子,呼呼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