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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杨宝珠魇在噩梦中醒不来,面色绯红,发起高烧。

周志毅被妻子不安的扭动弄醒,感觉身边热乎乎的,伸手一摸,妻子浑身滚烫,吓了一跳,连忙背起往医院跑。

周父周母也被惊醒,跟着一起去医院。

值班医生一听是孕妇,什么药都没开,只让回家拿冷水敷,多喝热水,孕妇不敢乱用药。

梦里一直重复着前世在手术台上那个片段,冰冷的器械在体内搅动的疼痛,胎儿剥离身体时的疼痛,身痛心更痛…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好像永无止境,杨宝珠不停地哀嚎着,哭喊着“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唉,宝珠这是惊惧过度。”周母叹着气,用冷水打湿毛巾给杨宝珠擦拭身体。

“惊惧过度?”周志毅不是医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白天的事吓坏她了!”周母怜惜地看着儿媳,任谁都得吓坏。

周志毅听了没说什么,折腾了半宿,让母亲去休息,自己守着妻子。

周母没去睡,而是去厨房抓了一把小米装在小碗里,盖了块红布又拿进来。

周志毅一看,这不是自己小时候受到惊吓后母亲用来给自己叫魂的吗?

“妈,你咋又搞这玩意儿,这是迷信。”周志毅无奈道。

小时候只要自己发烧了,人病恹恹地没精神,周母就搞这一套。

“别出声,别管迷信不迷信,管用就行。”周母低声道。

说着在宝珠的前心后背正转三圈又倒转三圈,边做边念着:“前心擦,后心照,小米所有魂魄都叫到。杨宝珠,快点儿回来吧。”

然后瞪着儿子,周志毅只得应声道:“回来了。”

周母连做了七遍,周志毅应了七遍。

周母把红布拿开,里面的小米少了。

“你看,宝珠果然是被吓着了。”周母端给周志毅看。

说着又添了一些填满,把装着小米的碗放在床头,让儿子别动。

见儿子点头答应了,周母才放心地出去。

外屋周父也没睡,嘀嘀咕咕问了周母几句,老两口才歇息下。

看着妻子在梦中时不时不安地扭动挣扎、呓语,周志毅搂住妻子,轻轻拍打着,像哄孩子一样,渐渐的杨宝珠不再挣扎,呼吸也慢慢地变得绵长。

黑暗中周志毅睁大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早上等周母买菜回来,周志毅才出了一趟门,去邮局打了一个电话,打了近半个小时。

回来后什么也没说,看妻子烧退了一些,心里也安心了许多。

杨宝珠已经醒来,吃了一点儿东西,浑身酸软无力懒洋洋的,脸上还泛着潮红,又躺下。

压根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

“好些了吗?”周志毅头挨头抵在妻子额头上试了试,没有昨晚烫,但还是比正常人的要热一些。

“头有些晕,难受。”杨宝珠靠在周志毅身上,软绵绵的。

“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去。”周志毅从来没见过这么虚弱的杨宝珠。

一直都是活蹦乱跳的,蹦跶得很欢实。

相亲时人可精神了,顾盼间熠熠生辉,让周志毅一眼就爱上了。

后来见到的杨宝珠都是张牙舞爪、作天作地的炸毛样,都是元气满满的。

何曾见过这么柔弱的杨宝珠?周志毅不觉放轻了语调,极尽温柔。

本来该今天走的,昨天去火车站买的票,就是为了买票才出去了一趟,就那么巧,让冯琴琴他们钻了空子。

这会儿杨宝珠的状态只得再多待几天,好了再启程。

后面几个晚上,周母接着给杨宝珠叫魂,杨宝珠持续低烧着,只是夜里不再惊惧。

杨宝珠从未见过叫魂,周母弄的时候,好奇地看着,完事后缠着周母问东问西的,像个好奇宝宝。

周母倒是很奇怪,反问杨宝珠你妈没弄过?

杨宝珠摇摇头,没弄过。

哪怕前世杨宝珠活了四五十岁,也没见过。

杨宝珠完全康复已是一周后,人瘦了一大圈,看得周母心疼坏了,连连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儿媳。

“妈,谢谢你!”临别时,杨宝珠轻轻抱了抱周母道。

说实话周母对杨宝珠比杨宝珠的亲妈王姣娥好很多,在周母这里杨宝珠感受到浓浓的母爱。

杨宝珠的亲妈王姣娥可没这么细心又贴心过,不冷不热,不会恶语相向,也不会嘘寒问暖,只要饿不死就行。

杨宝珠更多的感觉自己是寄宿在杨家的一个过客,彼此间的亲情很淡薄。

“好孩子,回去了照顾好自己,你怀着孩子,别啥事都逞强,让你男人去做,知道吗?”周母拉着杨宝珠的手反复叮咛,杨宝珠的腹部已经看得出来有轮廓了。

又看向儿子:“儿子,记得多照顾宝珠,别委屈了你媳妇,女人这辈子不容易,嫁到咱家,你得好好待人家!听到了没?”

“知道了,妈,放心吧,自己的媳妇自己不疼谁疼?”周志毅笑呵呵道。

“有空多写信回来,别让爹娘老是记挂,啊!”周母絮絮叨叨,眼眶红红的。

家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这几天是周母最开心的日子,转眼儿子、儿媳就走了,真舍不得。

列车徐徐开动,渐行渐远,站台上周父周母挥着手,恋恋不舍,直至列车完全见不到踪影才怅然若失地收回手。

“走吧,春妮,孩子们都走了,咱回家吧。”周父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道。

“嗯,我知道,东生哥。”周母擦了擦眼角,拉着周父的手往站台外走去。

“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孩子们,等宝珠生孩子的时候,你过去照顾她坐月子,顺便还能看一看你的大胖孙子!”见周母情绪低落,周父安慰道。

“东生哥,你就会逗我开心!说的好像你就舍得似的。”周母被逗笑,“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得赶紧回去准备孩子的穿的、用的。儿子小时候用过的东西翻出来洗洗还能用!”

“哎呀,东生哥,你快点儿!咋磨磨蹭蹭的?”周母说着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心里盘算着要准备哪些东西带过去,也顾不上失落难过了。

周父见老婆子喜笑颜开,也露出会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