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舷梯上走下，双脚轻盈落地，没有发出半分声音。
背着只双肩包的谢端阳呼出口浊气。
置身于此，总给他一种时空错乱的魔幻感觉。
好似又回到了前世，二三十年后一般。
在将香江那边的事情安排妥当后，他没有再多耽搁，而是直接杀奔内地而来。
他之前没有关注，若不是林淇提醒，还真不知道在这个年代，居然就已经有了香江直通内地的航班。
据说从一九七八年起，从羊城到香江就有了包机飞行的模式。
只是毕竟不正规。
又过了两年，终于在在八零年。
民航局与香江方面达成协议，正式开始与香江之间的定期航班。
除去帝都、魔都外，还有羊城、杭城。
之后，又陆续增开了天津卫、昆城的航线。
到得现在，每周总也有大约四五十个定期航班，往返内地与香江。
在一九八六年，从香江搭机飞至魔都。
这份经历对于谢端阳而言，也是颇为有趣。
在机舱中闲来无事，他除去观察同机乘客，还特意琢磨了下。
倘若飞机在空中失事坠毁，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与一身武功，有无可能扛过去。
如果再捎带着救下旁边的林淇呢。
感觉难度还是不小。
林淇自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见谢端阳像是回过神来，才开口提醒他先行出去。
她前段时间一直在内地逛，自是不会没来过魔都。
倒是比谢端阳这个土生土长的内地人，更为熟悉此地的一切，当仁不让地在前领路，安排起接下来的行程。
“先去宾馆将行李放下，打电话约好，下午外出转转。
等到明天再去拜访……”
混在人流中走出虹桥机场，谢端阳边走边谈，道出这两天的计划。
《寻秦记》的主要拍摄地在长安，在秦地，与魔都八竿子打不着。
但他既然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着原因的。
口中说着先去宾馆，登记住宿。
但谢端阳其实并不着急，没有选择并不很普遍的出租车，而是与林淇搭乘了辆公交车。
两人颜值在那里，本就是鹤立鸡群。
服装风格什么，更是与大多数乘客有明显不同，很是吸引来不少目光，
谢端阳坦然回望，点头致意，毫无拘束之意。
倒是那些好奇的乘客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他这才收回视线，隔着窗户悠哉悠哉的打量起，八十年代的风光人情来。
魔都是从清末民国起就存在的大城市了。
不过到了这年头，虽然依旧还胜过国内绝大多数城市。
但比起传说中的纸醉金迷，十里洋场，东方巴黎来，似乎还是差了许多味道。
自然更无法与二三十年后的模样相提并论。
不过谢端阳却实深知，从八十年代初起，此地就进行了一系列的政策变革。
古老的城市，已经开始逐渐重新焕发出生机。
“有时间的话，到时不妨做些投资。”
打量着外面，深知这里遍地都是黄金的谢端阳，心中暗自念道。
不过，他这回过来，可不是为了投资什么，而是另有计划。
说起来，他原本没打算到魔都来，而是先出发去羊城。
先将大埔黑安排的走私船上的盗版录像带收了，
再找人就地小散些货，看看系统有无反应，会不会被认可，再决定下一步打算。
等做完这些之后，再直接前去秦省。
不过考虑到一件事，他还是又改变了原有的计划，直接杀奔魔都而来。
能让他如此上心的，必然是与拍摄影视作品，获取系统反馈的奖励有关。
“张掣。”
这个时代，沟通不便。
幸亏谢端阳来之前有充足时间，方才在414招待所预定下房间。
简单洗漱了下，谢端阳仰靠在床上，轻声念出这个以前大名鼎鼎，现在却已很是英雄落寞的名字。
他会想到这位武侠大导，还是源于同王宇的一场闲谈。
王宇原本并没把谢端阳邀他出演《千人斩》当做回事，只是随口答应下来。
但在知道徐老怪也会参与进《千人斩》项目后，他终于正式来了兴趣。
主动打来电话，询问什么时候开机。
而听到他不日就将北上后，王宇就顺口说出些话。
他是无心提起，但谢端阳听到后却是动了心思。
张掣。
拍了一辈子的武侠动作片。
虽然早已知道，这题材已经没落，但也难以转型顺应潮流拍出更符合观众口味的电影来。
前两年，不死心的他召唤门下得意弟子，算是拼凑出一套豪华阵容，鼓捣部《上海滩十三太保》出来。
甚至就连当时还在tVb中混的刘德桦也在其中亮了亮相，只是票房很是不尽如人意，远称不上成功。
在那之后，他就似乎销声匿迹，不怎么出现在港台两地的影视圈内。
谢端阳却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跑到了内地来。
而且早已经同相关部门勾兑好，立项开机拍片。
不用想，谢端阳就猜得知道。
定是李瀚祥的《垂帘听政》、《火烧圆明园》这些内地取景的历史片大获成功，叫好也叫座，拿了不少奖项。
让其也生出仿效之心。
张掣倒是没打算拍这种人文历史文艺气质满满的电影，他也拍不出来。
只想着商业成绩方面。
他的武侠片，在看惯了的香江、湾湾等地观众眼中看来，已经是无比老套，令人提不起兴趣。
但如果改头换面，在大陆中拍摄，两地上映呢？
似乎还是个未知之数，
其实谢端阳先前就想过这法子，毕竟国内人口泱泱十亿，远不是香江、湾湾这些小地方可比。
而且与外面情况不同，电影在院线上待着的时间也是格外的长。
想想看，如果《少林寺》主角由他出演，那么系统能够反馈的奖励………
事实上，他打算将《金瓶梅之官人我要》的录像带在内地铺陈开来的打算，就是源出于此。
也算是种真实打算难以事先的补救措施。
他拍摄《寻秦记》，指名要求亚视一定要在内地取景。
也是为自己熟悉流程与政策，之后在内地拍片打埋伏。
但既然张掣已经先行搞起来，谢端阳当然是要过来拜访下取取经，看看如何搞定这一切。
何况张掣拍的就是武侠功夫片，正好与他的需要相吻合，那就更有观察学习的必要了。
林淇自是不懂他真实想法。
不过既然谢端阳如此计划，她也不去问，只是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倒是更有秘书与助理的样子了。
一开始在收到谢端阳的电话时，张掣其实还是颇为意外。
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
再加上这段时间来，多在内地奔波，对香江、湾湾这些地方的关注不够。
自然而然就会疏漏错过许多信息。
“谢端阳，这小子是谁？”
搁下话筒，不知道他用部风月情色片，狂揽一千五百万票房的张掣，现在就很想问上这么一句。
不过他生性豪放，不拘小节，再加上谢端阳又是多年的老搭档老朋友王宇介绍过来。
是以他自是不会拒绝推辞，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
不过却不是什么宾馆招待所之类的地方，而是直接邀请他明天去拍摄现场。
王宇开机已经有了段时间，现在正是关键之时，实在分不开身。
而这时，谢端阳也自知道了他正在忙碌的电影名字？
《大上海一九三七》。
“这名字？”
一听到这个名字，谢端阳就感觉到有种无以言喻的熟悉感。
自然而然地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记忆。
还好，得益于目前的精神力，感知等属性，他本就不错的记忆力自然也远胜常人。
不仅有过目不忘之能，甚至就连很久之前，潜藏在记忆深处，早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也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简直是历历在目，可以直接翻阅检索出来。
即便是专门研究过记忆法的人也绝对无法相比，除非患有超忆症什么的。
想到记忆法，谢端阳倒是想起了一事。
是关于姚学琛的。
过去那么些天，他应该也差不多知道好友廖美诗是设计杀害了学校教师的凶手。
不过，报纸上却是没有这消息出来。
那起坠楼案，最后以意外草草结束。
这让谢端阳颇有些奇怪，原来的故事中，他可是没有手下留情，而是将廖美诗抓捕归案。
虽然当时除去动机外，他半点儿证据也无。
全凭廖美诗放弃，主动坦白，方才能够搞定。
现在，却是被定性为意外。
也不知道是姚学琛包庇隐瞒，亦或者廖美诗嘴够硬，打死不承认。
说起来，他当初还想着与廖美诗合作，围绕着记忆学校做笔生意来着。
————
一面随便想着这些，谢端阳很快找到《大上海1937》的相关记忆。
原来他前世很久之前，曾在Vcd上看过这电影的碟片。
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未经授权的盗版资源了。
在脑海中将电影简单快进了遍，谢端阳不由失笑出声。
他前世看这部电影看时，年纪还小，阅影量不足，还没什么感觉。
但是现在再看，却是发现了许多颇有意思的东西。
譬如说，他俨然在里面看到了五郎八卦棍油炸鬼的身影。
只不过比起《功夫》当中，头发稀疏的可笑模样。
现在的他，却是实打实的英俊小生，动作潇洒。
让人不禁感慨，时光果然是把犀利无比的杀猪刀。
当然，好玩的事情远不止于此。
“什么《大上海1937》？！
张掣这家伙也是真能偷懒省事……”
还没通篇看完，谢端阳就已笃定。
这部电影，怎么说呢？
就和张掣前两年的雄心之作《上海滩十三太保》有很多相似之处。
甚至都不好说是借鉴模仿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剧本拍了两遍。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两者故事背景、人物外号……
几乎是一模一样。
显然是张掣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不能搞出个上乘本子出来。
又或者他很介意自己花费了大心思，叫来一众底子门生。
结果拍出来的《上海滩十三太保》票房居然如此惨淡，很是不满，心里很是憋了口气。
所以在拍这部时，他直接简单修改了下原来的剧本就直接拿来用，打算再次试上一试。
如果放在后世互联网时代，不由分说，他这番行为肯定要被不知道多少人笑。
“我抄我自己”，搞不好还会成为个出圈名梗。
说起来，也是很令人难以理解了。
即便是张掣文思枯竭，自己抄自己。
那好歹也找个成功的案例进行啊。
抄一个失败之作，有什么意义？！
不过，在简单看过遍后，其实谢端阳心中觉得张掣此举倒也未必做错了。
他毕竟有拍摄《上海滩十三太保》时的错误经验。
再来一次，肯定能节省许多时间与金钱成本。
如此一来，赔本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
如此一来，就先有了三分胜算。
再好好打磨下故事，将原来电影当中的缺陷不足弥补。
差不多就到了五成。
而且这次他是直接魔都原地取景，比起以往搭建的小家子气摄影棚，场景上肯定要真实大气许多。
至于最后一点，自然就是内地观众的品味了。
张掣惯用的那些套招打斗、上身爆衣、盘肠大战这些元素。
在看惯了这些的香江观众眼中，实在过于套路乏味，自然不会有多少人选择摸出荷包买票支持。
但在内地，却是不同。
这时代文娱活动匮乏，随便本小说都能看得如痴如醉，至于外来电影，更是拢共就没看过几部。
张掣电影中的那些的公式元素，对于没看过的他们而言，还是十分新颖与有吸引力的。
最起码，谢端阳记得自己当初第一次看到这电影时，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要知道，那时候距离现在，可还有差不多十来年时间呢。
第二天，用过早饭，谢端阳很快就携林淇一道出门，准备前去见张掣。
看得出来，拍摄场面颇为不小。
到了张掣所说的地方，两人老远就看见黑压压一群人聚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