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想着,谢端阳看看左右,确立位置。
挺巧,与上回倪框被堵门的时钟酒店不远,旁边就有家同类型的姿雅别墅。
一口气喝光菊花茶,精准投入垃圾桶中,就打算动身去找吹水达。
孰料……
眼前一晃,与某个戴着圆形毛线软帽、佝偻着走路的削瘦身形碰了个正着。
“好轻啊!”
看着对方向后栽倒,谢端阳及时伸手抓住对方,心中随之浮现出个念头。
以他的精神、感知,还有敏锐,按说不该有碰到别人的事情发生。
只是刚才擦肩而过对方身子没来由地一软,朝自己跌来,然后才反应不及撞上对方。
“是道友?”
谢端阳瞬间意识到,然后就想撒手,放开对方。
然而,却在这时,他看到了对方线帽下露出的那半张苍白面孔。
眼睛无神,但脸庞线条却有种异样的风味,与莫名熟悉感。
“舒琪?
啊……不,是刀疤淇。”
前两个字刚刚出口,谢端阳就及时收回,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十三妹崔小小虽然接管砵兰街生意后,凭借着女性的特长,将洪兴社的马槛、夜总会等,打理得十分兴旺。
但她毕竟是女人身,不能砍不能杀,出名的机会就很渺茫。
之所以能够上位成功,还是靠为洪兴立下大功,除去了为东星做事专门针对洪兴扫场的黑警。
其实,过程也很有些时运在。
而在她上位过程中,出了最大力的就是刀疤淇。
那个黑警是她曾经的男友,然后又抛弃了她。
说起来,刀疤淇经历的传奇性,丝毫不输于以女人之身登顶砵兰街话事人的崔小小。
她本是舞女出身,然后被联合社团的龙头肥佬董相中,得以从良赎身,当上帮派中一言九鼎的大嫂。
将吹水达活活打死的咸湿,见到她也要老老实实叫声淇姐。
但正如话本当中,青楼女子总是会遇上薄情书生一样。
刀疤淇,同样也被个差佬James勾去了心神。
女人一恋爱,智商就为负数,真是半点儿错也没。
刀疤淇在夜总会中想也见识过不少,却也不能幸免。
人家只是玩玩,她却当了真,幻想着可以嫁过去。
当她兴高采烈地去找James时,却见到对方跟女同事说说笑笑,无比亲近。
当她将自己怀了身孕的消息告诉对方时,更是被打得直接流产。
然后还被威胁着不许在砵兰街出现,被他碰到,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然后,淇姐就变成了刀疤淇,再变成了道友淇。
行尸走肉地在砵兰街中活着,了然无趣。
直到杀死负心汉James,才算真正解脱。
十三妹欠了她至少两次。
一次是从联合社咸湿手底救下她的命。
第二次就是帮着带走了Jsmes的命。
杀差佬可是大罪,即便社团中的猛人也不敢轻易动手。
别看社团帮派看起来凶狠暴力,但真正暴力的组织,依旧是那些差佬条子。
真敢杀差佬,必定遭遇严厉打击报复,后半生难得凄凉。
即便身为洪兴龙头的蒋天生召集来各堂主,亲自下令,也没有哪个堂主愿意为帮派做事,走上这么一遭。
而靓坤身为负责旺角、砵兰街这片的,本来这件事就该由他动手,最为名正言顺。
但靓坤虽然癫,却是半点儿不傻。
消息灵通的他,根本不去堂主大会,而是借了病遁的名头溜之大吉,只派出小字辈的傻炳代为出面。
而当蒋天生拿出砵兰街负责人的支票当做赏金时,早已下定决心要在黑道中成名扬威的十三妹,则是适时站出,接了任务。
刀疤淇同James有情有仇,死在她手中,就很顺利成章地联系到情杀复仇上,不会认定是帮派出手。
而且,以James的人品,自然不可能光明磊落,两袖清风。
在死后,先前干过的诸多丑事也被一件件起底,被高层看到。
什么故意伤人,收受贿赂,诱骗未成年少女……
这些真要是曝出去,港岛警方麻烦也不会小。
所以他们理所应当地停止调查,封了资料后,直接以情杀的名字盖棺定论。
十三妹也因此解决了最大的后顾之忧。
“你……认识我?”
格外消瘦的刀疤淇抬起头,上下观察遍谢端阳,然后暗暗摇头。
没有印象。
如谢端阳如此长相,她如果见过,定然会记得,不会完全记不得。
看他年纪,应该也不像是自己跟着肥佬董时候……
刀疤淇耸耸肩,管他是谁,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她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看眼谢端阳,然后自顾自道。
“喂,请我食餐饭可否?”
“好啊!”
谢端阳咧嘴而笑,白牙在黄昏的光线下格外闪亮。
虽然只是个女人,看着弱不禁风的模样,自己可以一个打十个。
但刀疤淇如果用得好了,在某些方面还是卓有奇效的,或许比可乐还要好用。
她是草根出身,真正地在底层中厮混过,明的暗的什么都经历过,以至于都麻木淡漠了,看很多事情都无所谓。
就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所以才显得很可怕。
James抛弃了她,刀疤淇对其却依旧感情很深,最后甚至举枪自杀,与其共赴黄泉。
那份言笑晏晏,然后从花束中抽出刀,对自己心爱之人捅去的画面,令人印象深刻。
她的骨子当中自有股狠辣决绝在,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这是十三妹所不能及的。
如果机缘际会,给刀疤淇个机会出头的话,或许她比崔小小会更加适合在黑道这个大染缸中混。
相比之下,东星的可乐虽然战力不俗,有着数条人命在。
却总给人过于耿直的感觉,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一样。
或许,这就是他与吹水达最后必须丧命的根本原因。
不适合这个江湖的,只能离开。
或者主动退出,或者只能以一种较为凄惨的方式。
要了碗粉面,躲在角落里,刀疤淇慢慢吃完。
不像是在享受吃饭过程,而是单纯完成维持生存的必备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