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月转瞬即逝。
在这两个月当中,弘历和弘曕无论刮风下雨,每天都亲临现场,海寿不敢推诿,也全程陪着。
雨天的时候,即使修路不能正常进行,他们也会在旁边看顾着剩下的材料,防止被雨水打湿。
水泥的日常保存需要放在干燥处,通风最好,尽可能不要受潮。
因为水泥一旦吸收到潮气,活性会降低甚至结块,结块之后就不能使用了。
他们还要把刚铺好的地方用油布盖起来,否则会被雨水冲坏。
下雨的时候工匠们不能上工,就可以在家里休息。
本来休息是好事,但是这样就吃不到免费的饭菜了,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施工的时候吃惯了,突然在家里吃还挺不习惯的。
毕竟家里的饭菜没有施工现场的好,也不能敞开了吃。
但怎么说也是自己家,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君子不忘本。
中间修到一半的时候,两位工部侍郎终于迟钝的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头。
但是,他们此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出不去家门了。
弘曕专门派了侍卫在这两人门口轮番站岗,一旦他们想出来,就以两位大人身体不好为由,劝说他们回家休息。
无论他们怎么说,就是不肯放人出门。
甚至连进出府上的人员,都要查问一番。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彻底被排挤在外了。
两人十分恐慌。
他们本想直接去陛下面前告状,奈何连自己家门都出不了,只能想方设法的向外界传递消息。
但是,一切递出去的消息都好像泥牛入海一般,全部没有回音。
一直在家里待了两个月,两人都快憋疯了。
他们无比后悔,当初怎么就贪图一时的享乐,结果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只能垂死挣扎。
修缮完成的时候,刚好赶上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赏月是中秋节的重要习俗,雍正下令,当晚在圆明园平湖秋月处举行家宴,众人一同赏月。
平湖秋月位于福海北岸,西邻廓然大公,北靠四宜书屋,东接双峰插云和藏密楼。
此处是雍正登基之后建成的,颇得他的喜爱。
正殿为三间大殿,檐下悬挂着雍正御书“平湖秋月”匾。
正殿北面建有敞厅三间,外檐挂乾隆御笔“花屿兰皋”匾。
西北角有游廊与流水音亭相连接,殿前有临水敞厅三间。
临水敞厅紧临水面,取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境。
坐在敞厅内,可以直接欣赏到福海西岸与东岸的美丽景色,这里也是去暑纳凉的好地方。
此次家宴,玉隐也接到了邀请。
当晚,她与元澈一同到场。
同在现场的还有恒亲王夫妻,怡亲王夫妻,庄亲王夫妻,以及慎郡王夫妻。
玉娆如今已经显怀,此次皇上举行家宴,他们不得不到场。
只是路途艰难,允禧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受罪。
便先私下里找四阿哥打听过,他们的路修的如何了,能否使用。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允禧特意去请求雍正,拿到了一次使用权。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出格了,或许会被都察院御史参一本。
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
为了自己的妻子,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雍正之所以答应,一方面是看在玉娆的面子上,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机看看弘历这路,到底修的如何。
如今,整条水泥路上,都还覆盖着麻袋。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路面已经彻底硬化,麻袋也变干了。
只是还未曾揭下,因此,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下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弘历和范时纪商量之后,决定将这个悬念一直保留到最后。
允禧府上的马车上去之后,直接走在麻袋上面,一路平缓,几乎没有任何颠簸。
到了圆明园,玉娆没有任何不适。
允禧很满意,觉得自己这钱花的值了。
因着是家宴,几个亲王都是王爷、福晋、世子的组合。
端皇贵妃、熹贵妃、敬贵妃坐在靠近主位的地方,所有的阿哥和格格们也都来了。
大殿之内,乍一看真像是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很有氛围,实则内部暗流涌动。
“皇上驾到。”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嗓音,最后入场的是姗姗来迟的雍正,身旁还跟着宁嫔叶澜依。
殿内众人齐刷刷下跪请安行礼。
“都起来吧,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
雍正走到主位上坐下来,叶澜依转身刚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却被雍正一把拉住了手。
“你坐这儿,离朕近一些。”
皇上指了指旁边的位子,那本来是甄嬛坐的地方。
众人起身,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的看向熹贵妃,想看她如何应对。
甄嬛不急不缓,走到了叶澜依的位置上坐下。
“皇上喜欢,妹妹就坐那儿吧,正好我离这边也近一些。”
雍正笑容满面的开口。
“熹贵妃一向如此善解人意,朕就喜欢你这一点。”
甄嬛笑了笑,“能得皇上喜欢,是臣妾的荣幸。”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这样被化解于无形之中。
众人各自落座,雍正一声令下,晚宴开始。
叶澜依一走进来,玉隐就被她吸引住了。
她一身琵琶襟大镶大滚银枝绿叶衣裙,肤色是亮烈健康的麦色,在其他后妃一片雪白的衬托下,显得尤为不同。
再看她的五官,长眉轻扬入鬓,眼角微微飞起,如同猫眼宝石的眼睛格外明亮,其中有丹凤眼的妩媚,更带着野性不驯的气息。
玉隐以前看书,书上赞美有人的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那时她只觉得作者是夸张。
直到今日,她在这凡尘俗世居然真的看到了这样的眼睛,冰冷濯然,如寒光四射。
古人诚不欺我!!!
她双唇紧抿,笑意清冷疏落,眉宇间皆是淡淡的失意与桀骜。
乍一看,似是莹白雪地里赫然而出的一枝亮烈红梅,宛若惊鸿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