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脸上俱是迷茫、困惑之色,梁继盛才笑着说出最后一种情况。
“这个世界上,总有极少数人,他们并不在意自家那点利弊得失,而是将众人奉为上宾,或大公无私,或先公后私,最终让族群中的大部分人能够延续血脉,能够吃饱穿暖,能够活的有个人样。”
“尽最大的能力,将‘兼济’之道发扬光大,或许能为世人找出一条更好的生存之路。”
“我们华兴人的‘兼济’之道,对应的就是每一个归义民,让大家都能吃饱穿暖,都能婚嫁生子,体体面面地过上一辈子,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在我们这里,人与人没有绝对的高低贵贱之分,更没有老爷、贱民一说,谁做的贡献多,谁就站到前面来,不管他原本是干啥的。”
“尊重那些有本事,又能‘兼济’众人的优秀人物,让他们把才能发挥到极致,从而推动整个集体发展壮大,不是挺好的嘛?”
“人尽其才,指的是所有人,而不是特指某几类人。”
说到这里,梁继盛停顿片刻,看着刘方,说出最后的建议。
“刘方,你来的时间不长,空闲的时候,多走走看看,或许会有不同的感受。”
梁继盛并没有试图说服刘方,而是告诉他不同的进取之道,以及其中内涵、机理,至于如何选择,则留给他自行思考。
“梁总,你们是要当圣人吗?”其中一名年轻人忽然开口问询,脸上现出激动之色。
“咳、咳。”梁继盛轻咳两声,指着那名年轻人,连忙解释起来。
“咱们都是俗人,干的俗事,和你心里的圣人毫无干系。”
“吴忠带领大家把地种好,多打粮食,刘方打仗厉害,带领大家守卫家园等等,都是俗务,而正是这些林林总总的俗务结合起来,便能达成咱们吃饱穿暖的目标,你说这里谁是圣人?谁是俗人?”
“华兴人带领大家建设家园,也是在种地、盖屋、修渠、织布、造船、练兵等这些俗务上下功夫,这里的哪一条,都和圣人之道不沾边嘛。”
“咱们要过好日子,靠的不是圣人,而是我们自己,只有我们自己组织起来,大家各尽其职,才能得偿所愿。”
“给你们讲这些道理,是希望你们明白俗务的重要性,尊重他人,尊重自己,才能众志成城,才能发展壮大。”
“你们还年轻,都多走多看,多在俗务上历练,有些道理自然就明白了。”
“另外,就是要读书认字,别当睁眼瞎,白白让人占了便宜。”
夜色深沉,梁继盛挥了挥手,示意今天到此为止。
至于刘方最初提的那个问题,梁继盛并未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让他自己想、自己看,同时也让大家各自琢磨,找寻不同的结论。
总之,你们心里的答案,就是你们未来的人生之路。
......
从屋里出来,刘方正准备找地方休息,却见王海洋、曹廷义站在院子里,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小子胆可是越来越肥啦,啥话也敢和梁总说。”王海洋揪着刘方的衣领,把他拉到另一侧的屋门口。
“今晚咱们三人一屋,你给我好好交代交代,这些日子,还跟梁总说啥了?”
“你个忘本的货,还自比精英,人家认你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四海堂让李家夺走的时候,李家咋没把你当同类?”
“老子把你送到管委会,是为了让你长见识、多学习,不是让你小子去给老子丢人现眼、没事找事的。”......
面对王海洋连珠炮般的质问,刘方只能连声致歉,表示自己学的挺好的,绝没有任何瞎捣乱、胡作为的举动。
有困惑就说出来,是梁总定的规矩。
现实摆在那里,我不说出来,它就不存在了吗?这和忘本有啥关系?
倒是梁总说的那些话,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实在是有些深奥。
见刘方还沉浸在刚才的讨论之中,王海洋也懒的和他计较,只是让他多思考,少冒傻气,咱们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很多问题等遇到事了,自然就会明了。
......
第二天一早,王海洋、曹廷义起床出门,见刘方已在梁继盛屋中伺候,才发现这小子机灵的很嘛,话说的虽然直率,但行动上还是相当靠谱的。
所有人在院中用过早餐,便继续开始下一站调研行程。
符思南将手边的事情交代下去,随同大家一起出门,准备参与到后面的调研中去。
才从场院出来,便见纺织专家钱斌带着几个人在场院附近转悠,符思南顿时头疼起来。
关于纺织厂的选址问题,钱斌、林志刚都找过他,说是放到榆林河东岸不太适合,想在西岸找块地方。
符思南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多少有些不情愿,生怕工业部得陇望蜀,盯上他那三千亩良田。
作为一名现代人,符思南对工业厂房的恐怖扩张,心里可是门清。
遇到梁总,钱斌立马兴奋起来,指着场院旁边的地块,说是位置相当不错,他准备弄个厂房,把从华兴大陆带来的纺织机械安装起来,争取早点给集团创造效益。
梁继盛也没多想,直接看向符思南,问他有啥意见?
符思南苦笑着,表示这块地早有规划,主要是用来给庄农们盖房子的。
现在的湳西农庄,除了这处场院之外,能住人的地方,就是沿河搭建的简易窝棚,生活条件实在太差。
随着砖石供应的紧张情况有所缓解,农业部众人便商量着,准备将场院扩大,盖上几排房子,至少保证两百多常驻庄农能有个正经住处。
这边盘算还没落实,林志刚、钱斌便找上门了,盯上的也是这处地块。
除了土地之外,此时放在场院内的那台大型蒸汽机,也被钱斌相中了。
具体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现有的锅驼机动力不够,新造的质量更差,纺织厂想要开张,其最大的动力源,只能是那台大型蒸汽机。
对于这一点,符思南倒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之前抢过来,符思南的目的是解决犁地问题,谁知农庄田地被河汊切割成数块,蒸汽机又太过笨重,农业部这边根本摆弄不了,最终只好闲置在场院里,基本成了摆设。
给了钱斌,也算是物尽其用。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按照符思南的意思,还是希望工业部做个通盘计划,别东一块、西一块的,让农业部这边无所适从。
听过符思南的想法,梁继盛扭头看向林志刚,怎么才一年多的时间,东岸的土地就不够用了?
林志刚笑了笑,表示事情比较复杂,咱们先过河,等到了田独,再细细讨论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