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旦闻言,不由身体剧震,吃惊地看着上官安。
“你,你确定?”
“你的女儿可是皇后!”
上官安微微一笑,道:
“皇后这个位置,能立也能废。”
“但从龙之功是永远都存在的。”
“我们上官家也并不需要在大王成事之后让我们家的女子成为皇后,当一个夫人也足矣。”
刘旦沉吟片刻,非常痛快地点头。
“好,那本王就答应你们!”
【对刘旦来说,皇位的诱惑是根本无法抵挡的。】
上官安快马回到了长安城中,将消息告知了上官桀。
上官桀大喜过望,道:
“非常好,老夫这几天会和桑弘羊见一面,让他做好万全的准备。”
“嗯,你进宫去和鄂邑公主、丁外人通一通气吧。”
上官安心情大好地进入了皇宫中。
鄂邑公主正在服侍小皇帝刘弗陵吃饭。
说服侍,倒不如说是陪同。
就连鄂邑公主的情夫丁外人,竟然也有一个座位。
刘弗陵见上官安行礼完毕,便笑道:
“桑乐侯,你也来陪朕吃一点吧。”
在上官稚儿成为皇后之后,上官安这个国丈就被封为桑乐侯,同时还接任了父亲上官桀的车骑将军。
这次政治上的豪赌对于上官家来说是非常成功的。
“来人,给桑乐侯上一壶酒!”
上官安见状,心中顿时得意不已。
“多谢陛下赐酒。”
上官安坐下来,陪着刘弗陵说说笑笑,各种拍马屁。
之前和刘旦所承诺的什么皇位,只是用来哄骗刘旦上奏章弹劾霍光的谎言。
对上官安来说,他已经是列侯,只要扳倒了霍光迟早都能成为大司马。
刘弗陵给上官安的这些已经是臣子能达到的极致了,为什么还要从刘旦那里去获得呢?
这一顿皇宫中的御宴,让上官安喝得有了七八分醉意。
他乘坐马车,醉醺醺地回到了自己家。
刚刚一下车,上官安就皱眉道:
“热,热死人了!”
说完,上官安疯狂撕扯自己的衣服,竟然直接全部丢到了地上。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清清爽爽”地从大门一路走进了内院。
内院中,一名年轻娇俏的上官桀小妾正好经过,看到上官安这不堪的模样不由花容失色,惊叫一声就想转身离开。
上官安上前一把抓住了女子的肩膀,淫笑道:
“哟,这不是周姨吗?”
“周姨,今天本侯在皇宫里和皇帝女婿吃饭,舒服得很啊!”
周姓小妾俏脸上红霞密布,根本不敢睁开眼睛,一边推搡上官安一边道:
“小侯爷,你喝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上官安吐出一口酒气,醉醺醺地搂住了周姓小妾的肩膀,笑道:
“一个人怎么好睡觉?周姨,你给本侯去暖暖床吧。”
说罢,就把周姓小妾生拉硬拽,朝着房间而去。
周姓小妾花容失色,奋力挣扎。
“小侯爷,妾身是老侯爷的人,实在没办法侍奉小侯爷。”
“小侯爷,这是乱伦啊,快住手!”
上官安勃然大怒,一巴掌就扇在了这周姓小妾的脸上。
“你这贱婢,本侯愿意要你,那是给你脸了!”
“我爹的小妾怎么了,将来爹死了,不都全部是我的?”
“再磨磨蹭蹭,本侯今日就把你杀了,让人丢城外去!”
砰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
“这个畜生!”
上官桀得知消息赶来的时候,已经完事的上官安躺在床上,心满意足地呼呼睡去。
周姓小妾衣衫凌乱,跪在地上不断啜泣。
上官桀老脸气得通红,有心想要把上官安叫起来暴打一顿,但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上官桀对着一旁的心腹管事轻声道:
“这姓周的贱婢竟然敢勾引主子,实在是罪大恶极。”
“立刻将其处死,剩下的事情你给本侯都操办好,别引人注意。”
管事心领神会,走上前去,一把掐住了周姓小妾的脖子。
“老、老侯爷……”
周姓小妾奋力挣扎,拼命地伸手向上官桀求助。
上官桀面无表情地看着,等周姓小妾差不多要断气了,他才转身离开了房间,发出一声感慨。
“君子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也!”
说完,上官桀双手置于身后,迈着方步施施然地离开了。
【在一番焦急的等待后,燕王弹劾霍光的奏章终于送到了长安。】
【在上官桀的刻意运作下,这个消息立刻就传遍了整个长安。】
“什么,燕王弹劾老夫?”
正在处理公务的霍光得到汇报之后,眉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
他并没有失态,过了片刻后语气沉静地开口道:
“陛下看过燕王的奏疏了?”
前来报信的霍光长子霍禹忙道:
“还没有,尚书台那边扣下来了。”
“不过上官桀如今也能过问尚书台的事情,最多也只能扣留个三四天,就得递交上去了。”
霍光沉默片刻,淡淡道:
“那就先扣着吧。”
另外一边,桑弘羊迅速地召集了在朝堂中的诸多心腹。
这位老迈的御史大夫,目光炯炯地开口道:
“各位,这是我们扳倒霍光的最好机会。”
“谁若是能在此事中立下功劳,自然就能入陛下的眼,剩余的事情不必老夫多说了吧?”
桑弘羊面前的诸多御史闻言,顿时就来了精神。
“请桑大人放心,下官等一定全力为之!”
紧接着,数不清的弹劾奏章就从御史台等各地飞入皇宫之中。
另外一边,上官桀同样也是兴奋激动不已。
“安儿,咱们这边的官员也得跟上,让所有人都上奏疏弹劾霍光,成败在此一举!”
【以燕王刘旦冲锋陷阵,上官桀、桑弘羊两名辅政大臣全力发动麾下所有势力,誓要将霍光一举弹劾下台!】
霍府。
这座往日里极为热闹的府邸,此刻极为安静。
下人们就算是走路,也得放轻脚步到几乎没有声音。
巨大的风波正朝着这座府邸席卷而来,府邸之中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谁都知道,政治斗争这种事情一旦失败,全府上下可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霍光坐在书房中,表情平静地听着霍禹的汇报。
“爹,按照您的意思,咱们这边的人也都上了奏章给您进行辩护。”
“但上官桀和桑弘羊那两个混账东西明显是铁了心要和咱们作对,他们发动了所有力量,摆明了就是要和咱们不死不休啊!”
霍禹说到这里,气得咬牙切齿,表情狰狞。
霍家和上官家可是亲家,上官桀竟然要对霍家这般落井下石!
霍光表情依旧沉静,过了片刻之后道:
“如今长安的舆论,应该是说老夫大势已去了?”
霍禹忙道:
“爹,咱们不需要理会那些无知愚民的说法,您可是大汉首席辅政大臣,有先帝的遗诏背书,您不会出事的!”
霍光嘴角微微掀起,笑了起来。
“那就是舆论确实不看好老夫,都觉得老夫四面楚歌了。”
“你回去休息吧,明日老夫要进宫面圣。”
霍禹瞪大眼睛,道:
“面圣?”
“爹,陛下一直以来对您的态度除了疏远就是客套,您见他能有什么用?”
霍光淡淡道:
“下去吧。”
霍禹只能满心郁闷地离开。
汉初世界中,刘邦看到这里,不由啧了一声。
“这个霍光说好的大权独揽呢?怎么会被一份奏章就搞得如此狼狈!”
“金幕似乎对霍光的能力有些夸大其词了。”
萧何思考片刻,开口道:
“臣觉得,主要还是这份弹劾奏章打到了霍光的死穴上。”
在刘彻去世之后,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罢免霍光。
少年皇帝刘弗陵!
霍光身上是有大义名分在的,那就是刘彻遗诏之中指定霍光为“周公”。
就算是刘弗陵想要除掉霍光,也得先把刘彻给霍光的这个大义名分消除掉,才能对霍光动手。
剥夺大义名分最好的罪名,当然就是谋反了。
除了谋反这种大罪之外,就算是霍光犯下其他如贪污、渎职之类的罪名,有刘彻遗诏中的“周公”身份,刘弗陵也很难对霍光下手。
上官桀作为霍光的盟友、亲家,确实是非常了解霍光弱点所在,一出手就瞄准了最大的弱点。
也正是因此,霍光的处境才会变得这般艰难。
刘恒皱眉道:
“接下来,只要刘弗陵一封旨意,就能顺利罢免霍光了吧?”
陈平摇头道:
“并没有这么容易。霍光毕竟是先帝指定的首席辅政大臣,按照正常程序是由御史大夫桑弘羊负责进行调查,等查明真相确定霍光有罪,再行处理。”
“但政治斗争这种东西,只要刘弗陵正式下令让桑弘羊进行调查,霍光没罪也得有罪,是肯定逃不过这一劫了。”
刘邦微微点头,道:
“是这个道理,所以霍光若是想要逃过一劫,就只能寄希望于皇帝刘弗陵能支持他了。”
刘恒无语道:
“刘弗陵怎么可能支持霍光?”
“看来霍光是难逃一劫了。”
周勃冒出了一句话:
“倒也未必,霍光不是大司马么?也可以直接造反的。”
这句话刚说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移到了周勃身上。
刘邦不阴不阳地开口道:
“老周啊,你刚刚说什么?你想要让霍光造大汉皇帝的反?”
周勃额头的冷汗刷一下就直接下来了,赶忙起身请罪。
“陛下,臣无心失言,还请陛下饶命!”
刘邦翻了一个白眼,道:
“也就是朕心胸宽广了,换一个人,你早就死全家!”
“行了,下次管好你的嘴巴。”
金幕中,视频继续播放着。
霍光迈着稳定的步伐,缓缓登上台阶。
“去禀报陛下,臣霍光求见。”
很快,霍光就见到了已经登基五年,时年十三岁的少年皇帝刘弗陵。
刘弗陵的身边坐着鄂邑公主,此刻这位公主正在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霍光。
在鄂邑公主看来,霍光是肯定要马上完蛋了。
眼下大势已成,只要皇帝刘弗陵一份旨意发到御史大夫桑弘羊手中,霍光的政治生涯也就从此宣告结束。
霍光对着刘弗陵躬身行礼,礼数一如既往的标准、恭敬:
“臣霍光见过陛下。”
刘弗陵明显也有些紧张,朝着霍光还礼。
君臣各自落座。
刘弗陵开口道:
“大司马今日来见朕,是有什么事情吗?”
霍光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份奏疏。
“这是燕王刘旦弹劾臣心存反意的奏疏,臣本以为此事不值一驳,但这几天来谣言汹汹,弹劾臣者甚众。”
“臣觉得必须要和陛下当面解释一番才是。”
刘弗陵目光落在了霍光手中的奏疏上,心中一跳,暗道来了。
刘弗陵竭力压制住心中的各种情绪,对着霍光道:
“朕觉得,此事应该让御史大夫桑弘羊负责进行彻查,还大司马一个清白才是。”
霍光微微一笑,道:
“桑弘羊乃是此事的主谋之一,若是由他来审理,那臣断然是没有任何脱罪的可能。”
“臣蒙受不白之冤尚在其次,若因此而影响陛下在史书上的名声,那臣就是百死莫赎了。”
刘弗陵闻言,顿时一怔。
少年皇帝的心中其实非常清楚,所谓“霍光谋反”的事情,压根就是子虚乌有。
霍光一直以来确实大权在握,但所作所为跟谋反是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的。
提拔自家子弟和亲信这种事情,谁获得权力都会做,压根就算不上谋反的证据。
这并不是一桩真正的造反案件,只是对霍光的政治打击!
鄂邑公主哼了一声,开口道:
“负责清查案件的是桑弘羊,就算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桑弘羊的问题,和陛下有什么关系?”
霍光抬头看了一眼鄂邑公主,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所以公主殿下也承认对臣的这一次攻击是纯粹的冤案了?”
鄂邑公主呃了一声,道:
“本宫可没有这么说,本宫说的是断案的责任在桑弘羊身上,和陛下无关!”
霍光笑了笑,没有去管鄂邑公主,继续对着刘弗陵正色道:
“臣天资驽钝,之所以能侍奉先帝数十年,一来是沾了亡兄的光,二来是臣做事还算勤勉,也从不出格。”
“先帝想来也是看重了臣这一点,才会让臣当这个首席辅政大臣,暂时帮助陛下处理国事,等待陛下亲政。”
“臣不知道其他人在陛下面前是怎么说臣的,但臣执政已经数年,所作所为陛下应当是都能看在眼中的。”
“臣自认为还算是一个合格的辅政大臣,不知陛下是否认同?”
刘弗陵陷入迟疑。
霍光这番话,还真没说错!
这几年时间下来,霍光兢兢业业地处理政事,也从来不独断专行,遇事都会和其他几名辅政大臣商量。
霍光继续开口道:
“臣和桑弘羊并不对付,因为臣是真的见过底层百姓的惨状,知道百姓们被桑弘羊的敛财政策搞得家破人亡,凄惨无比。”
“所以臣推动了辩论,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桑弘羊给打压下去。”
“但很遗憾,桑弘羊赢得了辩论。臣也意识到大汉的确是需要桑弘羊的那些制度才能真正沿着先帝开拓出来的道路走下去。”
“所以臣结束了辩论,也没有因此而对桑弘羊进行任何攻讦打压,维持了桑弘羊大部分的政策。”
“在臣的眼里,并无什么政敌之分,谁的意见对大汉更有用,臣就愿意采用他的意见。”
说到这里,霍光微微停顿了一下,对着刘弗陵道:
“臣是守规矩的,无论是臣子的规矩还是同僚的规矩,臣从来未曾逾越。”
“可现在,臣明明没有任何造反的行为和企图,却被某些人栽赃陷害,说臣想要造反。”
“是他们逾矩了,陛下。”
刘弗陵若有所思。
霍光继续开口道:
“臣想说的话很简单。无论是先帝给臣划下的规矩,还是陛下给臣划下的规矩,臣从来都未曾逾越。”
“可那些想要让臣下台的人,他们为了实现这一点就已经逾越了规矩。”
“试问,今日他们能逾越从事实出发的规矩来对臣栽赃陷害,那将来他们会不会也逾越臣子和君王之间相处的规矩,对陛下进行一些不好的图谋呢?”
“臣觉得,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鄂邑公主听到这里,心中顿感不妙,厉声道:
“霍光,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蛊惑陛下!”
霍光笑了笑,道:
“蛊惑?”
“敢问长公主,霍某刚刚说的那句话不是事实?”
鄂邑公主冷笑道:
“你说的话分明就是为了自保,你以为陛下年轻就能受你蒙骗?你大错特错!”
霍光摇了摇头,道:
“鄂邑公主,你立场众人皆知,我不和你做无谓的争吵。”
说着,霍光双手将那份燕王刘旦的奏折捧起,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刘弗陵的面前。
“陛下,臣一直以来都是最遵守大汉规矩的人。”
“若是陛下对臣不满意,只需要一份旨意发给桑弘羊,今后臣想来是没有和陛下见面的机会了。”
“只是臣为先帝,为大汉故,还是要说一句发自肺腑的话。”
“大汉的规矩,就是陛下的规矩。难道陛下当真要为了那些逾越规矩之人,而除掉臣这个坚守了大汉所有规矩数十年的臣子吗?”
霍光放下奏疏,直起身来,等待着刘弗陵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