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知从梦中醒来,思无崖早已不在身旁。
小桌上放置着一个小包裹,轻轻拆开,里头红油纸包裹着的糖果便露了出来。
凌知捻开油纸,尝了一个。
香甜的糖味从口腔钻进心中,她下意识的抿唇笑了起来。
除了这个小包裹,后面还叠放着一摞大红的布匹。
凌知摸了两下,不知是做什么用的,转头去找思无崖。
在院子里找了一通都没瞧见。
倒是发现院子里的杂草都被拔除,木柴整齐的垒起,一眼看去,干净舒爽。
凌知张开手臂仰头呼吸,迎着晨起的微风,别提多惬意了。
在院中没有找到思无崖,凌知便出门一路向小村中寻去。
思无崖的竹屋离村落稍远,不像他们的房屋挨在一起,是以还要走上小半刻钟。
走到那边村头,凌知便看见一个穿戴齐整,面容清雅俊秀的男子揣着一兜糖果,站在小院外对主人家喊道。
“你好,老人家。”
“我今日成亲,特来给你们送些喜糖。”
从村尾一家家送过来,这已经是最后一家。
院中两个小孩在嬉戏,听见有糖吃便朝思无崖冲了过来,蹦着跳着喊着,“吃糖!吃糖!”
“咦,怎么没有看见新娘子呢?”
思无崖攥给他们一把糖,两个小孩一起伸手抢,他笑吟吟答,“她在家睡着呢,不忍心叫她早起。”
屋里的老人走出来道了声谢,祝福道,“那就祝你和你娘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啦!”
“欸!”
他将所有的祝福统统收下,笑意直达眼底。
回过身,瞧见有人立在村头的樟树下等他。
冰蓝色的裙摆轻轻摇曳,身姿玉立,面容婉柔娇丽,粉面桃腮,紫色秀发半挽,慵懒松散的垂在肩头。
思无崖怔愣了一瞬,而后抱紧怀中包裹,朝她奔了过来。
淡淡竹色的衣袍如化形的风,有迹可循的扑到了凌知的面前。
他略微喘息着问,“你怎么找过来了?”
凌知如实说,“找不见你,我就来啦。”
方才两个接糖的小孩正踩在篱笆院上朝这边往看,口中还发出嘻嘻的趣笑。
思无崖似是想起什么,牵起凌知的手回过头对那两个小孩子喊道,“看!我的新娘在这里!”
两个孩童哈哈大笑,一手扶着篱笆,一手朝凌知挥舞,含着糖果含糊的喊着,“新娘子!你好漂亮啊!”
凌知闻言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第一次被人这样介绍,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
结果有个小孩指着凌知喊道,“新娘子脸红啦!新娘子脸红啦!”
凌知更是一窘,不知作何表情。
直到屋内的老人走出来,抄起手掌就往两个小孩屁股上招呼,口中还笑骂道,“你们两个泼皮,还不从篱笆上下来,回头摔了又哭鼻子!”
两个小孩子这才从篱笆上跳下来,往院子里逃去。
老人也看向凌知与思无崖,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唷,真是好漂亮的新娘子哩,以后生的娃娃肯定差不了!”
这话不免叫凌知想起在小笼村为妇人接生时,也有一个大姐这样调侃过自己与司无崖,没想一语成谶。
一时噎住,不知如何接话。
思无崖则是捏了捏她的手掌,笑着回道,“老人家,谢谢你夸我娘子,在我心里,她最漂亮!”
老人家哈哈的笑了,挥手与他二人告别。
思无崖面色微红,展开的唇角至今没有合上,他的激动与喜悦溢于言表。
牵着凌知的手回家,他拆开一枚糖果放置凌知唇边,一边道,“甜的,我起早去城里买的。”
凌知一口咬下,皱着眉头道,“哎呀好酸。”
思无崖蓦的止住脚步,满脸疑惑,他早上尝过才买的,分明甜的掉牙。
但还是紧张的说喊着,“那快吐出来吧。”
手已经下意识的托在她唇边。
凌知酸的龇牙咧嘴,仰头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口中那颗糖被她舌尖一推,溜进了某人口中。
思无崖一愣神,眼尾泛起情动的粉色,而后唇上的温度便离开了。
在他还没有平复泛热的情绪时,凌知已经嬉笑一声,转身跑了。
口里是甜的,非常甜,甜的掉牙。
他一时不知是糖甜,还是唇甜。
他红着脸嘟囔一声,“又骗我!”
然后抱紧怀里的包裹追了上去。
现在他不喊‘凌知小娘子’了,他喊——
“娘子!”
-
今日他们一起去了趟祈福庙,凌知不曾进去祈福过,就连上次也只是因为太寂寞,特地来人间界感受一下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虔诚祷告。
这一次,她依旧不曾进去祈福。
因为她不是平凡的百姓,她有着神通伟力,知晓人世间的祈祷都不过是一个心灵慰藉。
但是思无崖去了。
他长跪神像前,不求富贵长生,只求永远记住凌知小娘子。
只求下辈子还要和她相遇,相爱。
不过他没有告诉凌知。
因为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思无崖又带着她去城中街市买同心戒,置办了新衣,新首饰。
结账的时候凌知伸长了脖子去看,见里面的银钱都快见底了。
但是他说,“没关系,我还会再挣!”
“我要让娘子日日穿新衣!”
说完将钱袋子往凌知怀里一塞。
“都是娘子的!”
凌知将瘪瘪的钱袋子拎起来一看,哭笑不得。
俩人在街上采买了许多东西,思无崖念着凌知今儿走了一整天,非要雇一辆马车回家。
他愉悦的心情就像是马蹄嘚嘚,掷地有声的一路回到竹屋。
待一切收拾齐整,吃过晚饭后,思无崖又备了水让凌知沐浴。
他可是特地为凌知起了一间小隔间,专门供她洗浴。
凌知被他推着进隔间,咕哝道,“做什么神神秘秘的,我今晚还要回玄天山呢。”
思无崖闻言眉头一抽,少见的撇起了嘴,委屈哼道,“娘子,你今日怎么能回山呢!哼!”
已经将她推进了隔间,将门一关。
凌知看浴桶中雾气氤氲,也不好辜负他这份心思,便坐进去舒舒服服跑了个澡。
起身时候发现置衣架上另备了套大红的新衣,难怪要她洗浴,原来是给她备新衣了。
从隔间里出来,入目便是昏昏烛火,红黄暧昧。
思无崖也穿着一身大红衣袍,表情略显紧张的站在那里,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