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知不解。
“十五怎么了?”
药老不打算跟她解释,只在原地来回踱了几圈,便将司无崖背起,出了洞府向另一条崖道跃行而去。
凌知见状,立马双手抱头,团成个球球,一个劲的“遁遁遁”, 跟的在后面,也没落下太远。
不到半刻钟,药老才在一条空旷的崖道内停下脚步,前面的山巅裂开一条缝隙,月光恰好能从里面照进来一线银光。
越过眼前一块拦路的巨石,便听见流水潺潺,悦耳空灵。
凌知双手抱头,蹲在巨石后出现,就这样遁了出来。
站起身一看,药老已经将司无崖的外袍扯了,将他丢进了一个大水池中。泉眼开在高处的石缝下,汩汩的泉水正缓缓冒出,流淌进水池中。
司无崖只是身体寒冷,四肢极寒难耐,但思绪还是清醒的。
他坐在水池下的岩石上调息,眉头紧皱,面色发白。
凌知弯腰,伸手在水里捞了一把,小声道,“是暖泉。”
水温偏热,肌肤泡在水里十分舒适。
药老郑重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现在还没有正式发作,待到明夜银月满圆时,你才能知晓这寒铁钉的真正威力。”
司无崖眼也未抬,沉声道,“好。”
仅一个字,便接受了所有的结果。
药老无奈一声叹息。
不多时。
那轮月亮就在悬崖的缝隙中消散,天际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清晨的青苍色。浮云下金色晨光隐隐约约,昨日的夜晚迎来了今日的黎明。
药老朝天际看了一眼,他的眸光中情绪复杂,脑子里一直在想如何能帮司无崖缓解这极致的痛苦。
扭头看到了凌知。
他对凌知说,“丫头,不到明日,他好不了的。”
“你跟老头我回去吧。”
凌知闻言摇了摇头,往司无崖身边跑去。
药老的视线跟着她走,见她已经坐在司无崖身边的池边上,并脱下了自己的两只鞋,将小白脚放在池中荡。
她说,“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着。”
她也走不了太远。
一旦气息外泄,她又要惹来不少麻烦。
药老忽然眯眼瞧了她半晌,又看看暖泉中的司无崖,眸子滴溜溜的转了转,不知道打的什么鬼点子。
“那好,老头我先回去了,等我找个东西再回来。”
他摆了一下手,身如残影,瞬间消失在暖泉旁。
凌知的脚泡在暖泉中,水面上露出她一大截白皙的小腿。
她忍不住用手拨了一下水面,挑起一串水花打在司无崖肩头和他墨发上,一边嘀咕道,“乌鸦哥哥,你还冷么?”
司无崖缓缓睁开了眼睛,轻道一声,“还好。”
凌知似乎不信,她从池边潜入水底,浮过来在司无崖的背上摸了一下。
“咦,冷冰冰的。”
分明是泡在暖泉中的,可他的身体却仍是如寒冰一样,冷的刺手。
司无崖背脊僵了僵,拧眉道,“上去。”
凌知不以为然,“没关系的,水里岸上都一样,反正我就在这里等你。”
脚又在水底动了一下,灵活的像一条粉色的美人鲛,尤其是那紫色的发色,在水面若隐若现,宛如精灵。
对牛弹琴,大概就是司无崖此刻的心理。
不好多说什么,只简单明了的命令了一声,“别靠太近。”便又重新闭上眼睛。
寒铁之力发作起来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不想浪费太多精力,毕竟到了晚上,才是真正难熬的时刻。
凌知在水底吐出个泡泡,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在水面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看着司无崖。
药老回洞之后,在他那一堆瓶瓶罐罐里翻翻找找,最终在一个角落里拿起一个瓷瓶,嘿笑一声。
“哈!就是你了。”
他活了两百年,平生最爱钻研药草和禁忌法阵。
一株草药,最喜什么,最忌什么,他可以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么他手里这瓶玩意,无疑就是那株千年紫灵芝最好的养分了。
举起一看,瓶身上赫然刻着三个大字,承天露。
仙门女修惯用它保持容颜,永驻青春。
但他却用不上。
收集承天露单纯是觉得太无聊。
毕竟他一个老头,睡眠又少,每天天不亮就醒来了。
无聊之余,就打理打理他培育的灵花灵草。
这瓶承天露就是从他的灵花灵叶上收集的。
比司无崖在碧波山庄搜刮来的那瓶品质还要好些。
他将瓶身擦亮一些,揣在兜里就找凌知去了。
再来到暖泉旁时,凌知正赤足立于一旁的巨石上。她素面朝天,展开双臂,仍由山风拂过她紫色的长发与衣袍。
那双琉璃般的眸子缓缓闭上,绛红的唇瓣一开一合,仿佛在吟唱一支古老的歌谣。
“吱吱。”
一只美丽的白鸟飞过来,站在她手臂上歇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白鸟带来了更多的各色美丽的灵鸟,它们口中都衔着一些什么东西。
众鸟围绕着暖泉纷纷将口中之物丢下,凌知见状轻轻吐纳一口,低声轻呵,“紫气东来。”
她玉手翻飞,不多时便将四周涌过来的金色灵气在她手中瞬息炼化成紫色灵气。
将紫色灵气团成一团,然后对着众鸟的方向一吹而散。
“谢谢你们,这些就送给你们啦。”
她的声音俏皮清甜,带着少女独有的天真烂漫。
众鸟汲取着她所炼化的紫色灵气,围绕着她飞了一会儿,而后才纷纷离开。
药老见此情景,不由惊叹。
“天赋神技,你这株小灵芝的品质,比老头我想象中好上百倍不止。”
凌知不懂,于她而言,这只是她开灵之后,与生俱来的本领罢了。
殊不知,她这瞬间炼化灵气的技能,就好比旁人需要日复一日的修炼才能进步。而她,只要是活着,就是在修炼。
无时无刻。
她扭头看见了药老,便朝他笑了笑,“我托灵鸟替我送来了花的种子。”
然后指了指满是岩石的四周,“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开满鲜花啦。”
药老嗐一声,摆摆手,“此处地界荒僻,崖底没有任何养分,又缺少日月光照,长不出东西的。”
他培育的那些灵花灵草都是装在器皿中,连土都是从外面挖出来的。
他还要定时带花草出来晒太阳。
凌知软软的眉头一皱,狐疑道,“不会吧?我都已经埋下种子了呀。”
药老漫不经心,“是真的,要么刚发芽就死掉了。”
凌知,“我试试。”
药老疑惑,“试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凌知仰天嚎啕大哭,吓的药老一个哆嗦。
她不光哭,她还要边哭边将眼泪挥到暖泉旁落下种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