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叔叔，霍彦立醒了吗？”
李宣送走了母亲，过来看霍彦立，见霍文臣站在病房门口发呆，上前轻声询问。
霍文臣双眼布满了血丝，人也像是老了几岁，他一把抓住李宣的肩膀。
“李宣！叔叔谢谢你！”
李宣被抓得生疼，他能明白霍文臣此刻的心情，中年人最大的软肋就是儿女！儿女出事那真的就是天塌下来了。
“霍叔叔，你别这么说，就算没有我，霍彦立也不会有事的，有安全气囊，还有消防人员在场……”
“不！不是那么回事！”
霍文臣永远都忘不了，看到儿子坠落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而接下来李宣跟着跳下来，抓住了儿子，就如同抓住了他的命！
“不管怎么说，你是为了他跳下来的，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叔叔都得感谢你！”
“霍叔叔，我和霍彦立是朋友，我不能看着不管。”
“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霍文臣重重拍着李宣的肩膀，还处在后怕中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最后道。
“霍彦立应该是醒了，医生说没事，就是受了惊吓，我叫他没反应，你进去看看吧。”
李宣点点头，推门进了病房。
霍彦立的床铺就在门口位置，挂着点滴，人闭着眼睛，面色有些苍白。
李宣坐在病床旁边的小凳子上，伸手摸了下他的脉搏，霍彦立手腕动了下，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李宣。
“李宣……”声音有点低哑。
李宣收回了手，笑着道。
“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又不是生病。”霍彦立顿了下道，“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有事来这里看你吗？就是脚有点扭伤，过几天就好了。”
霍彦立不说话了。
李宣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楼顶上，他说了那么多，感觉已经说动了霍彦立，结果下一刻霍彦立就跳下去了，这叫他想起来还很害怕。
这也叫他明白，如果无法叫霍彦立自己彻底放下自杀的念头，说什么都没用的。
“对不起。”霍彦立忽然道，“我差点害死你。”
“没事，下面有安全气囊，你害不死我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跳下来救我？”
李宣怔了下。
“一着急忘了。”
“李宣，我终于相信了，你真的把我当做朋友了。”
李宣惊讶。
“难道你以前认为我没把你当朋友？”
“也不是，就是，你和高进包啸天他们更好。”
“我和包啸天幼儿园就认识，那时候他跟着他爷爷奶奶住在我家附近，我们上下学也在一起。高进是小学认识的。我们都是打架打成朋友的，这么多年了，太熟了。”
“我很闷，除了做题什么都不会，没人愿意跟我玩，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人玩，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老霍，你很好，我说的不是学习啊，而是你的为人，正直，善良！说实话，我其实总觉得学习好的学生太功利，太利己，我不是很喜欢的，可你不一样，你是我见过人好、学习也好的人，还特别单纯，像小白兔！”
说到这李宣笑了。
霍彦立瞪眼。
“你才像小白兔呢，我什么都懂知道吗，我就是不说！”
“知道知道，你看书知道得嘛！”
霍彦立看着李宣的笑，忍不住道。
“林菲菲学习也好，她也是小白兔吗？”
“她，不，不，她不是小白兔，她是小黑兔。”
“扑哧！”霍彦立笑了起来，“小黑兔，你竟然说林菲菲是小黑兔！呵呵”
看到霍彦立笑了，李宣也笑了，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会轻松的话题。
门外的霍文臣听到儿子和李宣的说话声，心神慢慢放松了下来。
“李宣，我是不是不能留在一中了？”
说得再多轻松话，也总要面对现实，霍彦立神情黯然下去。
李宣看着他的样子，上身微微往前一些，轻声道。
“老霍，你还会轻生吗？我要听实话。”
霍彦立对上李宣的眼睛，李宣是那么认真，认真到他感到了压力。
“我……我现在不想了，我有点怕。”
决定死亡的那一刻不怕，但终止死亡后却怕了。
摔下去会很疼吧？
会很难看吧？
会很吓人吧？
越想越怕。
“那以后呢？”
“……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我不想转学，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可能白灵的原因更多一些，李宣心里想着，嘴上却道。
“如果你不会转学，你能做到不管面对什么困难都不会轻生吗？”
“能！”霍彦立看看李宣，最终坚定地说道。
“来，我们击掌为誓！”李宣伸出手。
“啪！”
霍彦立毫不犹豫地跟他对了一下手。
“老霍，你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记住你答应我的事，以后不管面对什么困难都不能有轻生的念头，知道吗？”
“……你会帮我吗？”霍彦立轻生问道，“我转学的话，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朋友不就是在困难的时候互相帮助的吗？”李宣说道，“你放心，你会留在一中的。就算你转学，我们也是朋友，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假如，我说假如，你一定要转学的话，我陪你一起。”
霍彦立愣住。
“李宣，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李宣笑了。
“你能去的学校不会比一中差，我就算转学过去也不影响什么。”
“李宣，谢谢你！”霍彦立擦了下眼睛，“你放心吧，就算转学，我也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你留在一中吧，有时间过来看看我。”
这孩子太懂事了！
李宣都有点心疼。
他们在病房里说话，病房外面，徐萍过来了，她晕过去也被送到医院来，现在没事了，过来看儿子。
“他没事了，现在和他朋友说话呢，你先别进去。”霍文臣拦住了妻子。
徐萍有些激动。
“我要问问他，怎么着他了，还要跳楼，我虐待他了吗！”
霍文臣忙将她拉到远的地方低声道。
“你冷静点行吗！你难道还想再叫他跳一次，啊？”
“是我叫他跳的吗？”徐萍大声道，“我为了谁啊，我不是为了他好吗！给他找个好学校，难道有错吗！我有错吗！”
“一中难道还不好吗？你为什么要折腾啊？”霍文臣实在理解不了妻子。
去年的时候妻子确实提过要给儿子转学，可他以为只是说说，没想到今年真的就去办了。
可为什么呢？
儿子在一中成绩挺好，一中也是全市升学率最高，为什么要转学，他实在不明白。
还有，这么大的事，竟然没跟他商量一下！
“好什么？天天组织学生出去玩？”徐萍语速飞快，“你儿子有几次得了第二你知道吗？在初中他都是第一的，成绩下滑了，你知道吗！现在就第二了，等高二高三，那就不知道第几了！考不上好大学怎么办？你养他一辈子啊！你有钱吗？当一个破警察，你赚多少钱啊！”
听着妻子一顿输出，霍文臣怔怔的，忽然就觉得，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嫌弃他没钱。
“这么多年，我把他带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结果，养出个白眼狼来！你还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正说着岳父岳母来了。
“你说，我们刚离开一会，你就跑到这来了！”岳母拉住女儿，“你吵吵什么啊，这是医院！”
“我不管，他没死就得给我转学！”徐萍疯癫一般叫道。
“老子还没死呢！”
一声大吼吓了大家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罗老头出现在身后。
接着老头对着霍文臣徐萍两口子就是一顿骂。
罗老头可是枪林弹雨走出来的，气场全开，把人压得大气都喘不上来，就是徐萍也被震住了。
“……就是天才落在你们这种父母手上，也得毁了！孩子都死了一次了，还闹，这是不死你们不甘心啊！”
“罗校长！”霍文臣忙道，“我妻子也是急的，她……”
罗老头摆手打断他的话。
“我告诉你们，霍彦立虽然是你们的孩子，但他也是一中的学生，不是你们要转学就转学的！”
说完，老头懒得再说，转头去看霍彦立了。
身后跟着的卓蓝和林云云都很无奈，林云云作为霍彦立的班主任，要留下和霍彦立父母沟通，卓蓝跟着罗老头去了。
在一边听着的林菲菲和白灵，赶紧追了上去。
“出了这种事，我理解你们做父母的心情，可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切等孩子情绪稳定了再说，好吗？”
林云云是对着霍文臣说的，至于徐萍，她实在不想打交道，高一一年，徐萍是最难沟通的家长，没有之一。
霍文臣连忙点头。
“好，我明白，谢谢林老师，林老师你费心了！”
这边罗老头来到病房，看到的就是和李宣聊天的霍彦立，精神还不错。
“校长？”霍彦立看到罗老头，忙要起身。
“快躺下！”罗老头忙道。
李宣起身把地方让给老头。
“怎么样，没事了吧？”罗老头坐下问道。
“校长，我没事，给你添麻烦了！”霍彦立一脸不好意思地道。
罗老头呵呵笑道。
“你小子学习第一，找麻烦也能排上第一了。”
霍彦立红了脸。
“我，我，我就是一着急，我不想转学，我喜欢一中……”
罗老头点点头。
“你这孩子会说话啊，一个喜欢一中就把我老头子说敞亮了！”
“校长，我，我能继续留在一中吗？”霍彦立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那我问你，以后你还会这样吗？有困难就要自我解决？”
“不会了。”
“真的？”
“真的！”
“这还差不多！”老头摸摸自己的光头，放下手，一脸和蔼，“霍彦立啊，有困难是很正常的事，而且也是好事，这样才能磨炼你。别把困难当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实在解决不了，就问问朋友，老师，或者我。还有，心里不喜欢就说出来，别憋着。有脾气就发，别做什么懂事的孩子、乖巧的孩子，那样不好，会得病，知道吧？”
“知道，谢谢校长！”
罗老头伸手摸摸霍彦立的头。
“你是个好孩子！放心吧，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是一中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