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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洮城内,李信恨恨得砸了一下案桌。

平叛羌人之乱,倒不是不顺利。

从带兵过来到现在,一场仗都没有输过,也算是给自己以前的伐楚之败,洗刷了一些污点。

只是...

这些羌人余下的小股势力,居然在陇西郡四散开来,如同苍蝇一般嗡嗡乱鸣,着实烦人。

也不是找不到,毕竟陇西郡就这么大。

只是...自个儿哪有这么多时间跟这些羌人耗着啊?

百越那边还等着自个儿举兵呢!

“报!”

“启禀将军,两位公子车驾巡至郡界,遭遇羌人袭击。”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奔入营帐之内,高声禀报。

此话一出,李信登时面色一变:“公子如何?”

传令兵回道:“公子身周,护卫安全,并且擒拿了那羌人首领。”

这一句话说出,李信面上的惴惴不安,仍旧不散!

在陇西地界,公子遇袭,若是要推脱的话,倒也不是难事,毕竟没有提前通知。

可是...

如此一来,他李信在陇西郡平叛之事,反倒是要成了笑话了。

平叛平叛,你仗打赢了多少有人看着,但是...打了这么多胜仗,羌人还敢袭击公子车驾,你也是百口难辩啊!

“如今两位公子在何处?”

李信略微沉吟,开口问道。

“已近临洮。”

听到传令兵的回话,李信当即起身,准备迎接。

....

夕阳西下,公子车驾终于抵达临洮。

李信并未大肆操办,只是自己领了一队亲兵前往迎接。

至于请罪这样的事情,李信还未开口,扶苏便是说了一句‘是我等兄弟唐突至此,不料遭遇羌人匪盗,还望李将军莫要自责。’

如此宽慰的话,令得李信感动异常。

将羌人叛军定义为匪盗,扶苏这份恩情,不可谓不重。

反倒是嬴彻笑嘻嘻得开口问了句:“李将军,城中可有美酒?”

此话说出,当夜便是举办了一场只有他们三人参加的小‘宴席’,算作洗尘了。

....

酒过三巡,李信面色还是隐约不安。

嬴彻放下酒盏笑言:“陇西侯此番奉旨平叛,不知成果如何?”

此话一出,李信就知道,这是要准备说正事了。

而扶苏也是微微收敛笑容,一脸关切得看向李信。

陇西郡是自秦昭襄王之时,宣太后发动甘泉宫之变,将义渠戎王杀死收复此地而设。

至今不过七十余年。

但陇西郡的‘乱’,也‘乱’了七十余年。

“启禀公子,陇西郡内,这羌人叛军,大数剿灭。”

“只是那些残兵,四下而逃,我秦军虽尽力寻找,要将这些残兵败将寻出,实在耗费气力。”

李信长叹一口气。

说是平叛,但他来到陇西之后,几乎就是碾了一下,叛军便是碎了!

如同一块黑饼,用嘴一咬,吃是吃了,但是那饼屑掉的满地都是,用手去捡,极为费劲。

但不捡又不行,这些渣滓都掉在百姓中间了,时日一长,这陇西郡恐怕便是满地匪盗了。

此话说出,扶苏面色微微一变,看着李信的模样不似说谎,也是面露沉吟之色。

“如今陇西郡的百姓可还安好?”

扶苏开口询问。

对比起兵事,他更关心百姓们如何。

“如今还好,臣领兵在此,这些羌人便是四散,也不敢大肆作乱,唯恐臣领兵来剿。”

“但,”

“一旦臣领兵离开陇西,此地必然匪盗横行,不消数年,叛乱又生!”

说起这个,李信也是倍感头疼。

羌人复叛,这是七十多年的老问题了。

之前始皇陛下一统六国之前,就是派了人在陇西如同犁地一般将羌人犁了个遍,方才安心攻伐天下。

但就是这样,羌人的小股作乱也没有停过。

平叛羌人,想要如同各国大战一般,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几乎是不可能的!

嬴彻微微皱眉,开口道:“陇西侯,本公子有一法,不知陇西侯愿意否?”

此话说出,李信微微一怔,旋即面露喜色,连忙开口:“公子请赐教!”

嬴彻略微沉吟:“羌人复叛,乃是难题。”

“以本公子所见,不若安抚。”

此话一出,李信面色瞬间骤变,连连摇头:“公子不可!”

“羌人叛秦,便是死罪!若是安抚,我大秦颜面何存?”

“此事别说是臣不愿意,便是放置在朝堂之上,陛下也不愿意!”

是的,

安抚...不愿意!

大秦素来强硬惯了,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羌人叛乱了,就是当年那六国同伐,老秦人也只有一个字:‘战’!

安抚,不就是他们大秦对着羌人低头了嘛?

若是羌人投降也就罢了,大秦并不吝啬仁慈。

但安抚,

万万不可!

说白了,就是个谁主动的问题。

便是素来仁德的扶苏,此刻也是微微摇头道:“羌人反复,若是安抚,羌人日后定然复反。”

“届时陇西更乱!”

三人宴席,两人摇头,足可见嬴彻这一句‘安抚’,是有多不招待见。

岂料,

嬴彻神秘一笑道:“错矣!”

“兄长,陇西侯,我所言的安抚,并非安抚羌人叛军,而是...安抚羌民!”

此话一出,两人微微一怔,面露狐疑之色。

羌人叛军,和羌民有区别吗?

他们几乎就是全族反叛啊!

嬴彻端起酒盏,饮了一口,略微措辞:

“战事不为杀,而为安也!”

“陇西侯既然来平叛,便不是为了杀光羌人,而是为了陇西安定!”

“既是如此,我以为,应当刚柔并济!”

说罢,便是将桌上的一块饼子拿起:“假若此为羌,领头之人反叛,我秦军屠戮,则永远是一块!”

“但...若是我秦军只诛杀首领,而对羌民怀柔呢。”

“教化耕种,安置田地,入城而栖。”

“羌人乎?秦人乎?”

这一番话说出,扶苏面露沉凝之色。

“但愿意接受咱们怀柔的羌人太少了。”

李信摇头,继续开口。

嬴彻狡黠一笑:“少,但总归有不是吗?”

“只要有,就会越来越多。”

“龙且曾言,老师曾经说过,只要有人走在第一个,便是吃屎,也会有人跟着的。”

“当然,这个说法有些粗俗,本公子私以为是龙且忘记了老师所说具体之事,所以信口胡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