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闻言马上要追过去,但走出去两步后又猛然回头,“白总那您……”
他走了,白总一个人……
白鹤鸣沉声:“快去。”
保镖不再有什么迟疑,转身离去。
白鹤鸣电话联系律师前来,但路途遥远,用最快的速度也需要三个小时。
“尽快。”白鹤鸣挂断了通话。
警局有权将徐姿留下二十四小时接受调查,徐姿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从里面出来。
起初面对审问徐姿以淡漠相对,但随着警员将她家人死前的照片一一摆在她面前的逼问的时候,徐姿整个人像是绷紧的一条弦,她双手插到浓密卷长的黑发里,开始是僵硬的出神后面整个人开始变得恍惚。
警员问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恼火的猛一拍桌子,“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回来,是什么原因?是不是你对于自己的家人心怀愧疚?!”
徐姿喃喃:“愧疚?愧疚……”
警员压低身子,想要听个仔细,却听到她后面喃喃的是,“我为什么要愧疚?他们不是我的家人。”
警员抓住了关键点:“你恨他们。”
徐姿怔怔,恨吗?
曾经某一阶段肯定是有过的,她也不是什么圣人,只是……
“所以你杀害了自己亲生母亲!”
徐姿瞳孔骤然一缩,猛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河边,自己被亲生母亲骑在身上,掐住脖子的窒息。
徐姿不自觉的摸向了自己的脖子,母亲狰狞的面孔猛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徐姿瞳孔放大,指甲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警员狐疑的看着她的举动。
徐姿脖子上的伤口渗出鲜血来,她此刻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那年,徐姿眼神哀伤的看着要自己死的母亲,被掐住的脖子让她的声音支离破碎,连带着那颗希翼苛求母爱的心,一同破碎的彻底,“你……不爱……我……为什……什么……要……生下……我……”
骑在她身上的徐母,癫狂的眼珠子要瞪出来,“如果不是查错了性别,你怎么可能生下你这个赔钱货!贱货!你竟然害死了我的命根子!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你去死!去死!”
徐姿的脸色已经变得青紫,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处于死亡的边缘,原本心如死灰没有反抗的她,在真的听到母亲要杀死自己的时候,她笑了。
徐姿看着小镇灰蒙蒙的天空,脖子和脸上的青筋暴起,她眼中泛着红血丝,像是要滴出血泪来,她却在笑。
垂在地上的手,抓着地面的土和青草,她“哈哈哈哈哈”的笑着,绝望又决绝。
“妈,谢谢你。”
恨不能咬破她喉咙,让她给自己儿子陪葬的徐母在她的笑声里,感到越加的愤怒,“你笑什么!我问你笑什么!”
徐姿神情崩坏的笑着,“谢,谢谢你,让我……真的……死心……谢谢你……要……杀了我……”
谢谢你,亲手斩断我们最后的那一丝丝的联系。
徐姿曾经觉得,自己的母亲也是重男轻女畸形家庭关系里的受害者,她也是被绑架和受苦的那一方,她在家里也没有任何的地位,要被公公婆婆、丈夫、儿子像是奴仆一样的使唤。
徐姿很多时候都在共情自己的母亲,可原来,不是的,一个被压迫者一旦决定去践踏另一个更弱者的时候,她就不再值得被共情。
是徐姿那些年真的太小,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些,要到几近被母亲掐死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母亲早就不值得被她拯救,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自己。
她自己好好活下去。
自己活下去。
徐姿哭着笑着,在即将窒息而亡的时候,她手指摸到了旁边的石块,用力,朝着自己的母亲脑袋砸了上去。
徐母倒在地上。
徐姿剧烈的咳嗽着,头也不回的跑开。
她以后,跟小镇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了,她再也,再也不会任何人的亲情怀抱哪怕一丝一毫的期许。
徐姿一边哭着一边逃走。
没有人知道,徐姿在前几天刚得知了俞老师的死讯,本想从母亲这里得到丝丝温暖的幻想,彻底破碎。
那晚后,徐姿踏上了去往八方城的火车,在火车上她得知了自己母亲死在河边的消息。
死亡时间,是徐姿当晚离开后的不久。
回忆终结,问讯室内的徐姿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