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娘愤愤想着,谁叫那老太婆不识相,给钱也不要!
那时候村子里穷,养鸡鸭的家户本就少,她欺负不了别人,难道连一个孤寡老婆子还欺负不了?
她甚至还责怪佟嬷嬷不懂体贴人,她一个孕妇,大着肚子,就想吃点补补,容易么?
可谁知,第二天一早,佟嬷嬷发现了鸡没了,一改往昔隐忍,竟上门讨要!
虎娃一家肯定是要遮掩着的,死活不承认,佟嬷嬷好一阵闹,那一次,几乎是将所有的委屈宣泄而出,愤怒的她,甚至还砸了虎娃家的铁锅。
这对寻常农户人家来说,无疑是大忌。
两家仇怨也是在此时结下。
虎娃娘背地里到处宣传佟嬷嬷的不是,佟嬷嬷的名声,有一大半是她给搞臭了的。
谁都不知道,那只鸡对佟嬷嬷意味着什么,那是她唯一能给小孙子的东西,而每日的一颗鸡蛋,,她舍不得攒着卖,自己更舍不得吃,因为那是唯一能让是她那才不足三岁的小孙子汲取营养的东西。
她经历了丧夫,丧子,每当她快要绝望时,她看看自己紧有的小孙子,她告诉自己,若自己没了,小孙子该怎么办?
可终究,她失去了所曾拥有的一切,却死后,连坟地都无法入。
秦歌舒秉持着,能动手就不哔哔的原则,冷眼瞧着那肥硕妇人。
嗤哼一声,微微卷起袖子,道。
“信不信,我叫你连这个,都保不住。”
虎娃原本还在对着秦歌舒等人做嘴脸吐舌头,忽然被秦歌舒一记冷眼扫来,当即怔愣了住,脸上表情僵硬,然后憋了憋嘴,“哇啊…”一声便嚎啕大哭起来。
虎娃娘被秦歌舒这阴森冰冷的话给惊了住,脸色犟红,哽着脖子,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似乎丝毫不怀疑,这个女人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嗤…”
对付这等恶人,手段太仁慈了可不行。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秦歌舒冷声道。
“还有谁要阻拦?”
众人被秦歌舒这冷眼扫过,纷纷不敢再言,本也不是什么大恶人,不过就是一群欺善怕恶的。
遇上硬茬子,只能认怂。
秦歌舒抬手,做了个“起”的动作,身后众人立马会意,将佟嬷嬷的棺材抬起。
“绕行一圈,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也就没必要再遮掩,去,将匠师们请来。”
她原本想低调些,最好能不惊动村子里的这些人,可既然这些人不识趣,那她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小舟腿脚快,麻利的应了一声,倒是一旁楚晏,听到秦歌舒的这话,脸色并不太好。
他在意的当然不是那些乐师匠人,而是…郁云轩,那个居心叵测的骚包。
然而,不管他多不喜欢郁云轩,都不能在秦歌舒面前表露出来,上次的教训,他可还记着。
这辈子…算是欠了她的!
老村长欲言又止,看着秦歌舒,又看了看佟嬷嬷的灵位和棺材,重重一叹,而后才上前,道。
“我给你们引路吧。”
秦歌舒眉头微挑,显然疑惑,只是又从老村长的眼眸中看出了丝丝悔意,薄唇微抿,点了点头。
有些话,不必多言,她本也没想计较清楚这些,毕竟都是陈年旧事,佟嬷嬷也已经去了,再争辩个所以然也没意思。
她对老村长道。
“我会时常来祭拜,若让我发现,有人敢捣乱,我绝对会叫这个村子,不太平。我呢,也不指望你们逢年过节的多添炷香。只要你们自己心里过意的去,那就成,只是,也别给我添堵,否则,谁叫我不舒坦,我便会让她十倍百倍的不舒坦!”
秦歌舒字字警告,“若是不信,大可试试看 。”
冷声说这,她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那些人里,脸色各异,有惊恐的,有不服的,有惧怕不敢抬头的,也有愤愤咬牙切齿的。
然而,却无一人敢言语。
不多时,小舟带着郁云轩等人而来,不用秦歌舒吩咐,唢呐声起,哀乐一响,老村长便忍不住落泪。
叹息道。
“我送走了方老头,送走了铁牛,送走了狗娃,最终,我也要送佟嫂子最后一程了。”
只是不知,百年之后,又该是谁来送他?
“团圆了,这一家子,也算团圆了。”
老村长一路在前头走着,一路抹着眼角老泪,两侧是纷纷让开的人群,就算不是受秦歌舒的胁迫,也要给老村长几分面子,他都在前头引路了,谁还敢拦着?
这村子里的人,大大小小,哪个没受过老村长的恩惠?真要将他给气出个好歹来,那就罪大了。
老村长行至一处已经荒废的茅草屋,一大半的田地都被虎娃一家给占去了,如今,只剩下一处破屋子,破旧不堪,至于为什么还没被人霸占,倒也是因为佟嬷嬷的名声太响,谁也不想去沾那晦气。
老村长指着茅屋,道。
“这里,就是佟嫂子的祖屋了。”
“嬷嬷,咱们…到家了。”
秦歌舒捧着牌位,低头瞧着,手指细细的摩挲着牌位上刻着的字,轻声呢喃。
上前几步,似想进去。
“姑娘,年久失修,危险。”
秦歌舒并不听劝。
该再让佟嬷嬷看一眼才是。
楚晏自然而然的走在她前头,若有危险也有他护着。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阵阵灰尘扑面而来,呛人的很,楚晏皱眉,挥手扫散灰尘。
环顾四周,屋内摆设简单,东西两个卧房,中间堂屋,桌子上落满了灰尘,房梁上尽是蜘蛛网,甚至,床上的旧被褥还没收,散发着腐臭味,桌上两只破茶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见,当时佟嬷嬷抱着小孙子离开时,是多么的突然和急促,而那之后,这么多年,佟嬷嬷就再也未回来过。
此处,她是不敢再来,只怕,触景生悲。
秦歌舒抱着佟嬷嬷的灵位,在屋里绕了一圈,仔仔细细的让她老人家最后再看一看这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屋子。
也算,彻底的与这一生人世告别。
“走吧,该送地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