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10分钟之后,芝公园的某处出口。
“今天这条巡逻路线和平常好像不太一样?”隶属于地方交番(派出所)的四名警员在芝公园旁边的小路上行走着,氛围显得相当轻松,甚至还有心思聊天。正常情况下的日常巡逻只有两名警员,但为了确保新年期间的治安状况,警视厅修改了排班模式,将新年夜的巡逻人手翻倍到四人。
“是啊,”正在这里挂职锻炼的白鸟任三郎警部补点了点头。“这条路线是上级临时修改的。他们认为换一条新的巡逻路线可能会发现一些以前没能发现的犯罪——虽然我必须得说,我对于这样的想法持保留态度。”
在九月份正式入职之后,白鸟任三郎立刻开始了初级干部培训,并且在12月初得到了警部补的头衔。而只要再在地方派出所历练一两个月(并不会很长,或许并不需要走满流程要求的时间),他就可以被上级以人手不足的名义而特别调回警视厅本部,并且在明年的9月之前正式成为警部。
而作为乘风而起的价码,自然也就是需要他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合适的地点,做合适的事情,将进展推动到合适的方向。
正当他们继续走着的时候,前方的一个出口忽然有好几个人飞快地向外跑出,而且还在尖叫着。
“杀人了!杀人了!!!”
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上级暗示自己的事态,白鸟警官立刻将手放在枪套上,并且示意自己的同僚和自己一同跑向前方查看事态。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有一个疯子拿着菜刀,在追杀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
菜刀,还在自己这身装备的可处置范围内……既然上面也暗示过自己要用于争取立功机会,这样的话——
将配发的新南部m60手枪取出枪套,白鸟警官示意自己的同伴们跟上自己的脚步。
……
汉斯必须要承认,由组织开发的这种药物确实拥有惊人的力量,竟然能让四十多岁,没有体能训练的大叔全速奔跑长达6分钟之久。在这期间,他们大概已经在芝公园内绕行了1500米以上。
(当然,抱着45千克重的胡桃的他更是规格外)
如果单纯要跑出去的话,事实上花不了这么多时间和距离,但汉斯必须要尽可能让高桥正男在公园内制造破坏,在痕迹学上确保树立对方具备“强烈主观恶意”的形象。而为了能够将自己在芝公园内拖延时间的行为合理化,他必须略微控制自己的速度,营造一种“只有通过利用复杂曲折的地形才能拉开距离,但在长距离奔跑中慢于对方”的迹象。
在这期间,他们已经遇到了不少群众,而其中应该也有不少人已经选择了跑出去寻找最近的电话亭或者交番报警求助。
不过,如果真的让那些警察找到他们的话,恐怕还有些难办,毕竟警视厅那边也已经安排了可以配合的人选,没必要让其他警察介入,节外生枝。
而按照之前那边给过来的巡逻时间图,现在是时候了。
再一次躲开高桥正男的菜刀劈砍,使得后者劈歪的一刀将增上寺的一根支柱砍出一片木花,汉斯转头向芝公园的一处出口的方向跑去。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甩开他?”大概是汉斯之前多次故意在极近距离躲菜刀的动作有些太过刺激所致,仍然被汉斯抱在怀里的的胡桃现在的精神状况遭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仿佛几岁的小女孩一般哭哭啼啼的,死死地挂在汉斯的脖子上不肯放手。
“马上,”汉斯在换气的间隙中安抚着她的情绪。“我们马上就跑出去了。”
不妙……倒是没有考虑过这孩子的心理抗压能力,万一到时候还需要做情绪疏导的话,麻烦就大了。
虽然汉斯已经对胡桃的身体安全做出了妥善的布置,但对她的心理健康却没有加以太多关注:对他这样可能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畏惧,什么叫恐慌的人来说,这些心理上的问题太过无病呻吟,虚无缥缈了。换一种说法,他很难想象一个人居然因为目睹了一次血腥的开颅谋杀或者惨烈的自然灾难现场而留下心理阴影。
略略有些后悔于忽视了这样的问题,汉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但腿脚却没有停歇,仍然诱导着没有恢复理智的高桥正男一路杀到了他所需要的那个门口。
而在门口,有两束手电筒正等待着他们。
是警察!
“救命啊!”试探性地呼喊着,汉斯陡然加速,并且微微转向,确保对方可以看到自己身后跟着一个拿着菜刀疯狂劈砍的家伙。
“警察!”手电筒的方向响起字正腔圆的警告声。“放下手中的武器!”
这样的警告不会有效果的……根据组织那边的实验记录,摄入如此大的剂量之后,行为人几乎已经不会再对外界的指令做出任何反应,而是会执着于药效发起前的强烈执念,而这样的执念已经在前一天晚上通过强烈的催眠暗示被植入到高桥正男的意识中。
归根到底,漫长的酗酒经历和最近的债务压力与诉讼挫折带来的巨大精神压力已经将这个中年人彻底压垮了,他的精神防线已经远远弱过普通人,也使得对他的催眠变得异常有效。
“我们后面那个!有菜刀!”这样呼喊着,已经甩开了高桥正男20多米的汉斯从警察们旁边侧身而过。
而警察们的反应让汉斯既安心又不放心:他们真的就这样放过了汉斯和他怀里的胡桃,将枪口对准了高桥正男的方向。
如果是美国那群身经百战的警察的话,大概会只有两个人继续瞄准高桥正男,而另外两个人控制住汉斯他们吧?
或许也可能是因为那名自己看过了照片的,名叫白鸟任三郎的警部补仍然稳稳地将手枪对准高桥正男的缘故。
“停下,否则我们就要开枪了!”他双手持枪,瞄准了高桥正男的大腿。
留给高桥正男的反应时间还有3秒左右——如果他仍然选择直追汉斯他们的路线,那么会在这个时间之后进入对四名警察有人身威胁的距离。在那个时候,就只有上帝才知道警察们会不会开枪了。
而作为心理素质极差的高桥正男,他做出了让汉斯都只能称为叹为观止的选择。
当汉斯他们绕过四名警察,继续向后方逃窜的时候,他,四名警察,和高桥正男练成了一条直线。因此,当高桥正男继续直追汉斯的时候,他同样也正在持刀直接冲向警察们。
“嘭——嘭——”四名警察在极短时间内打出了5发子弹,分别打在了高桥正男的两条腿上。(开了两枪的正是白鸟任三郎)然而出乎他们预料的是,高桥正男仅仅是踉跄着倒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之后便又嘶吼着重新站了起来,向警察的方向冲来。
仅仅只是几发手枪子弹,对已经进入药物兴奋状态的高桥正男来说同样不具备破坏行动的能力。或者说,哪怕只是毒品也能做到这一点,就更不用说组织基于其开发的新药物了。
大约一秒的间断期之后,是第六,七,八声枪响:还是白鸟任三郎,反应最果断的他打出了手枪里最后的三发子弹,在不到三米的超近距离上全部命中高桥正男——两枪胸口,一枪头,这足以保证对方死的干净透彻。
这一次,高桥正男终于无法再站起来了:他就这样再一次倒在地上,因为冲刺的动能残留而翻滚着,最终躺倒在白鸟任三郎的脚边。
听到身后这三枪的声响,汉斯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躺倒在地上再也不动弹的高桥正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好了,胡桃,”他随后又用非常温柔而好听的声音抚慰着怀里的胡桃。“没事了,我们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