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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留下两个太医看守,孟海和其他的太医则是在院子中讨论起医学知识。

“蛇毒大致分为凝血毒素、神经毒素、混合毒素、细胞毒素,这些蛇毒每一种都有特定的治疗方法,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抗毒血清,这种方法非常复杂,以前我与你们说过,人的免疫系统,其实动物也有免疫系统,而且一些动物的免疫系统比人更强大,比如说牛,抗毒血清就是用小剂量的蛇毒,一次次的注射进牛的身体里,然后等牛产生了免疫抗体后,再提取出其中的抗体进行提炼,这是个非常复杂的过程。”

一众太医听的如痴如醉,有人在迅速的做着笔记。

“这次大公子中的是凝血毒素,凝血毒素的特点就会让血液变成凝胶状,众所周知,血液在离开身体后会干枯挥发,可是如果提取中了凝血毒素的人的血液,血液在接触到空气后,会在几个时辰内变成一种凝胶状的物质,治疗这种毒素,除了抗毒血清之外,最适合的治疗方法就是抗凝血药剂,这所涉及到的就不再是医学知识,而是偏向于化学知识,说起来又是另外一门学科。”

随后一众太医就开始轮流的提问问题,孟海一一作答。

正在这时候,一个近侍进入院子,众人都认得这位是嬴政身边的近侍。

“孟院正,扶苏公子现在情况如何了?”

“已经稳定了。”

“大王请您进宫觐见。”

孟海点点头,交代了几个太医几句后,跟着近侍去了咸阳宫。

在书房孟海见到了嬴政。

“见过大王。”

“扶苏的情况如何了?”嬴政目光如炬的盯着孟海。

“已经控制住症状了。”孟海回答道。

“吾听人说,扶苏先前就找过尔,可是尔却推脱不给扶苏治疗,可有此事?”

“大王,您应该将告诉您此事的人抓起来,杀了他。”孟海这时候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为何?”嬴政隐隐感觉事情不对。

不久之前,淳于越进宫见他,说扶苏身体不适,去找孟海看病,可是孟海却介怀之前的恩怨,所以故意推脱,不肯给扶苏看病,以至于复苏的病情恶化,差点就命丧当场。

嬴政听闻后火冒三丈,扶苏可是大秦帝国的继承人。

如果今日孟海不给他一个解释,他不介意送孟海上断头台。

“大王,首先大公子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孟海说道。

嬴政闻言,顿时炸毛了:“什么?扶苏是中毒?”

作为大秦帝国的继承人中毒了,这事就已经小不了,少不得就得血流成河。

“并且他不是意外误食,而是主动服毒。”孟海说道。

嬴政听到孟海的话,脸色几次变幻。

“尔说清楚。”

“在大公子来医馆的时候,他说自己的肚子疼,可是吾没发现大公子有任何症状,更像是来找茬的,吾对自己的医术非常自信,如果扶苏公子有任何不适,吾不可能发现不了,所以吾当时通过言语,从大公子的口中打探到一些情况,大公子仿佛是未卜先知,知道自己在不久之后会出现什么症状,只不过具体情况如何,吾亦无法知晓。”

孟海顿了顿,又接着陈述:“随后一个时辰,吾就接到太医署的通知,让吾去治疗扶苏公子,而吾去到现场,查看了扶苏公子后,大致就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嬴政立刻追问道。

“大公子先是服下了毒药,而这种毒药通过某些手段,延迟了一段时间的发作,再找到吾,吾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而大公子回府后就发作,接着再通传到大王耳中,大王会如何想?必然是吾有意戕害大公子,坐视大公子丧命,大王必然会治罪于吾。”

嬴政的脸色又一次变幻:“尔是说,扶苏为了陷害尔,故意服毒?”

“大公子生性敦厚,而且与吾真没有深仇大恨,不可能会为了口角上的冲突而服毒构陷吾,除非是有人在大公子耳边推波助澜,而且此法必然是他所提出的。”孟海说道。

嬴政气炸了,脸上愤怒到了极点。

“尔如何知晓扶苏是提前服下毒药,而不是在离开医馆后再服下?”

“因为吾已经猜出了大公子所用的手段。”孟海说道:“大公子服下的毒药,应该是用蜂蜡制作的外囊,将毒药包裹在蜂蜡之中,蜂蜡比较不容易消化,所以需要两三个时辰才会发作,而大公子对蜂蜜过敏,今日吾为大公子治疗的时候,发现大公子除了中毒症状,还有过敏症状。”

“那尔觉得谁是怂恿扶苏服毒的人?”

“首先憎恨吾的人,要么是宫外的那些看不起病的平民,不过他们接触不到大公子,也无法在大王面前状告吾,能够接触并且说服大公子的人,这个世上很少,又能在第一时间前来向大王揭发吾的人,这个范围再一次缩小,如果这次的事情,不是大王自己的话,那么只有淳于越博士。”

嬴政突然气笑了,他是真的佩服,孟海的头脑可太聪明了。

如果不是孟海说明,恐怕他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孟海,你可愿意入朝为官?”

不得不说,嬴政非常欣赏孟海,不管是前些日子孟海与淳于越、扶苏在街头的争辩,又或者是这次的推论,孟海都是个有学识又头脑清醒的人。

“大王,吾更喜欢钱,若是入朝为官,必然是巨贪一个,所以请大王饶吾一命。”

“哈哈……”嬴政被孟海这番话逗乐了,还有人会拿贪钱当拒绝自己的借口。

“而且吾若是当了朝臣,哪日谁家生病了,职位比吾高的,吾不敢向他们索取诊金,职位低的,又不敢找吾看病。”

“罢了,此事吾不提就是了。”嬴政倒也没有非常强的意愿,非要孟海入朝,随后又换了个话题:“尔觉得戕害扶苏,应该如何惩治那人?”

“小人尔,如此大罪,什么惩罚都不为过。”

“尔对儒家又有何看法?”

“若只是用来给孩童开智尚可,可是若是用来作为治理国家,却是灭国之兆,儒家的学说说到底,都只是为人处事的一些道理,若是有两个人争吵,可是这两人最终没有动手,约束他们的从来就不是道德,而是秦律。”

嬴政微微点他,他对孟海此言深表认同。

“如此说来,尔是觉得法家治国为善?”

“大王,吾讨论此事算是僭越吗?”

“吾给尔此权利。”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一个大一统的国家,有着太多专业的事情,并非一家一言可以统筹决策,就拿太医署来说,若是大王找个门外汉来管理太医署,吾不服,太医们亦不服,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即便是左丞相那般的大才,他也不可能方方面面尽善尽美,所以吾觉得不能以一家之言治国,当百家争鸣,有能者上,无能者下。”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此言有理。”嬴政认可的点点头:“此番尔治疗扶苏有功,吾赏你金一千。”

“谢大王。”

嬴政看着孟海离去,想到不久前见到的淳于越。

嬴政的面色变得狰狞可怖,自己还没治罪他将扶苏教导成一个迂腐不堪的儒生,他居然胆敢如此怂恿扶苏自残,当真是觉得吾不敢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