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生了定居仙界不离开的心思,因此谢慈清的乾坤袋里储备的大多都是生存生活相关的物品,其他不重要的东西他都没收进来,比如和别人联系的通讯工具。
他都要住仙界了,还能有什么联系,因此都被他当成不必要的东西,从乾坤袋里清空了。
因此看到翻了个遍转却什么都没找到的西洛,他扬起了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西洛:“...”不过,已经回来了,总有机会回去的。
西洛摸了摸眼皮,她的眼睛又成为了一个问题。
之前渔船上的渔夫就被她这双眼睛吓到了,解释了好一通才解释清楚,得以上船。
本想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料暂时遮住的,但手被谢慈清拦住了。
他脸色有些冷,蹙着眉将自己的手指塞在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告诉他们,你是妖族,不就可以解决了吗?”他说完又补了一句,“反正,你早晚是要嫁于我的,我们回到蓬莱,就找师父成亲,好不好。”
西洛:“...行。”他说的确实有理。
不过,自从和他在一起后,成亲这个字眼像是变成了他的口头禅,什么都能扯到这事上去,像是不成亲,她就会跑一样。
他们在东海边的小镇上住了月余,等到了蓬莱来大陆采买的船。
船上刚好有她认识熟识的师妹,乔念。
“念师妹!”西洛在船下和甲板上的人打着招呼。
乔念正因为早起出任务而感到些许犯困,被这突然传入耳朵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清醒了起来。睁开微眯着的眼睛,她见到了失踪许久的落师姐,还有旁边的清师弟。
乔念有些说不出话,身体却反应的飞快,从船檐上跳了下去,落到了西洛身前。
“落、落师姐?!还有清师弟!你们回来了?真的吗!”
她激动地想要扑进西洛的怀里,却落了个空,抬眼一看,清师弟将人拉走了,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乔念:“。?”
“你们这是?”她看了眼西洛,又看一眼谢慈清,视线来回交替着,好一会才继续开口,“在一起了?”
她喘了一大口气,脸上浮出喜色:“我就知道,清师弟之前让我们瞒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嘿嘿。”
乔念:“上船,岛主可挂念你们了,她一点都不相信别人传回来的那些消息,一直都在等你们回去。”
听到这话,西洛和谢慈清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些愧疚。
姬尧之对她真的好极了。
——
蓬莱还是她印象中的样子,只是多了更多的新面孔。
乔念在旁边热情地介绍着二人的身份,以前的师兄姐们都纷纷赶来,还有新入宗的弟子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刚走到山脚,准备向上爬的时候,西洛停了下来。
山门台阶上,姬尧之正站在那里柔和地笑着看着她。
她看上去更加苍老了,头发已经接近全白,除了面容符合她的岁数外,其余部位已然迟暮。
西洛控制不住地流泪,跑步扑进了姬尧之的怀里。她羸弱了许多,西洛的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
“师父...师父...对不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姬尧之轻轻拍着哭的像个孩子一般的西洛,安慰着,丝毫没有半分责怪的包容着她。
能回来已经很好了。姬尧之知道,他们也吃了很多苦。
——
回到蓬莱,成亲一事在谢慈清每日的提醒下,也很快排上了日程。
此刻,他们正在商量筹备一事。
她的房间里,送来了许多上好的锦缎,各色都有。
谢慈清摸着离他最近的布料,扁了扁唇角:“不要红色嫁衣,好不好?”
他不喜这颜色了。一想到这颜色,脑海中出现的就是她受伤的样子,血和红衣分不清。
谢慈清这段时间在独自一个人惶恐。
天道虽然没有做小动作,但是他就是怕。怕被它在这最幸福的日子里,毁掉了一切,再一次伤害她。
这让他担心不已,眼下白皙的皮肤也乌青了一块。
“好。”西洛自己也对红色的衣服失去了兴趣,穿了太多年红衣,成亲也穿的话,她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她也注意到了谢慈清脸色的不好,心绪不宁的样子:“怎么了?没睡好吗?”
她靠近,拂上了他的面颊,指腹在他的眼下轻轻摩挲:“最近在想什么?”
这些天因为筹备成亲,两个人都被各种事牵绊着,见面的频率变少了很多,她之前也未察觉他最近的状态不好。
谢慈清乖顺的蹭了蹭她的手心,薄唇轻吻:“它会放过我们吗?”
没有道明是谁,但他们都清楚。
西洛没有想到谢慈清还在为这事而感到担忧,让她越发怜惜他了:“应该吧,现在已经安稳了一段日子了不是吗?”
她真的是这么想的。按理说,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这么敏锐的话,在她重新回到人界时,就该降下天惩来责罚她。
但这情况并没有出现,它似乎也妥协了?西洛不懂,但她这么揣测着。
对于这个世界的故事脉络,她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就是谢慈清的男主身份。而谢慈清,偏离了她之前所占卜出来的画面。
再次崩坏了。她太熟悉这个词了。
世界意识是有自我修复功能的,如果它察觉到会有干扰因素,会去限制、绞杀;如果已经偏离,但最终达成的结果可以维系世界的稳定,它也会保持沉默的妥协接受。
西洛想到了前几天听说的魔界那边的事,和她曾经一同组队的孙凝一现在成了新任魔主的王后,人、妖、魔在这几年,或许未来也都会保持着这样安稳的局面。
似乎这个世界的不稳定因素都被安抚解决了。所以世界意识,这才放过他们了吗?
这些想法她都不能向谢慈清直说,只能现在用言语抚慰着他忧虑的心思。
“还有几天就成亲了,很快。不要担心啦。”她揉了揉他的脸,使得他白皙的脸上多出了几分酡红。
——
他们的婚礼并不隆重,参加的都是蓬莱的人,和曾经在书院一起读书认识的山下村子里的人,他们除此之外的友人并不多,只有谢慈清那边邀请过来的几个妖族友人。
妖族那边自从谢慈清离开后,曾经由妖王统一的妖界,也分成了好几个势力,现在还暂时相安无事,没有引起什么纷争,还算比较和平。
他们的喜服是青色的,颜色是西洛选的。
谢慈清看到做好的衣服时,眼里亮晶晶的望向她:“为什么选这个色?”
“和你尾巴一个颜色,我很喜欢,”第一次见到腾蛇时,所感受到的美丽、震撼还时不时冲击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你的名字也取得很好听,清,所以当然要选青色!”
他们的婚房是将谢慈清原本的院子重新翻修了一遍,又扩大了些许空间。在蓬莱的正堂,众人的瞩目下,两个人一身青衣,手中共执着青色的蒲苇绳,先是朝主位的姬尧之一拜,然后直接夫妻对拜。
他们不愿去拜这天,也不稀罕这所谓的天之祝福。他们二人在一起都是逆着这天才修得的结果。
仪式结束的很快,然后就入了洞房。
蓬莱的风俗,婚礼一般都是在黄昏举行,而蓬莱岛上民风淳朴,没得闹洞房这一说法。因此离了大堂,朝婚房那边走去,环境突然静了下来。
如此的安静,使得西洛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过于大了,砰砰砰热烈跳动着,身旁人一听就能听出她的紧张来。
尤其是,进屋之后,大门被关,只剩他们两个人,和屋里通红的装饰品。
红烛亮着火光,她的盖头被心上人掀起。
西洛能感受到谢慈清同样是紧张的,他的手腕在颤抖,揭开盖头时,他眼里被烛光倒映出了几分润意,水汪汪的一潭湖水,马上就要掀起巨浪。
谢慈清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们妖族,是不兴结发、合卺酒的,但是我想。任何寓意着长长久久的法子我都想尝试。”
合卺酒就在一旁的台子上,被他递了一杯过来。
水面中倒映着自己的脸,西洛和他对视,看着他眼里的黑湖越发汹涌危险,抬手和他交杯,一饮而下。
然后就是结发。
两个人乌黑的发丝,早就纠缠在了一起,似乎早就结成了对。谢慈清骨节分明的手撩起他的头发和她的头发,认真细致地打着结,直到紧紧的分不开。
他靠近了过来,明明是冷血动物冰冷的体温,她却觉得热,燥意渐升。
瘦弱的肩头被他握住,两个人倒在了身后柔软的被子中,纱帐的帘子在晃动中轻轻飘落了下来,挡住了里面的春风。
他冰凉的体温这时候成了她的舒缓剂,她想时时刻刻都攀附着他,去浇灭撩起来的火,沉溺在他的深海中。
——
早上她是被滑腻的冰凉触醒的,青绿色冷幽的蛇尾从她的脚踝处开始一点一点的往上绕,想要将她这个人包裹着他的范围之内。
“谢慈清?”西洛呢喃了一句,她的嗓子现在很涩,又很干,但也比不得现在的冲击大。
属于是老公新婚夜后,大变活蛇了。
鳞片蛇尾在她出声后就消失了,她的背后被凉凉的身体贴了上来,谢慈清埋进了她的颈窝,顺着她的脖子细细舔到了她的侧脸,然后解释着,听上去还有几分委屈。
“昨天头发绑太紧了,我解不开。”
西洛:...
他们婚后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因为谢慈清一直都很粘人,在仙界的那几年他们天天都贴在一起,和婚后没啥差别,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可以合法做一些事情了。
在蓬莱待了几个月,他们准备出岛看看。西洛还是想找找,看能不能海底捞到系统的下落。联系上系统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告诉它自己这个世界依旧准备要留下来。
“去哪儿呢?北域怎么样?”
“好啊。”
但西洛一直遗忘了一点。
蛇是会冬眠的,腾蛇也是蛇。
蓬莱位于东海之上,一年四季没有冬天之外,另外三季都季节分明。因此西洛对于这件事都毫无感觉,因为谢慈清并未表露出过什么“不正常”的样子。
但这次他们停在北域就不一样了。
他们待得时间很长,各个地方都去涉足逛了一遍,一晃就从年中待到快年末。
北域最北边属于极寒之地,其他地方冬天也很冷,西洛加上了厚厚的夹袄外袍,而谢慈清头一次穿的比她还多。
他不对劲,是她上个周才看出来的。
这个傻子一直藏着掖着不说,要不是他实在困得没法,吃饭的时候控制不住倒在了她的肩上,西洛都不知道谢慈清原来会受气温影响——“冬眠”。
“我这不是冬眠,我只是犯困,不会睡很久的,不会像动物那般睡一整个冬天。”他说的有些别扭委屈,生怕她因为这个,就让他好好待在房间里,不带他一起出门了。
生理的习性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反应,眼皮突然变得有千斤重,压得他抬不起来。
“好哦,不是不是。”她熟练的顺毛捋,“我陪你一起睡,冬天确实很适合睡觉。”
她喜欢在冬天,尤其是冬天的下雨天,听着外面淅沥的雨声沉入梦乡。因此,一起休息、睡一个冬天,似乎也挺好的。
谢慈清冬天怕冷,因此在睡梦中,会紧紧的将她裹在怀里,汲取着她的热量。他一直都冰凉的体温,西洛也习惯了,又因为修行,身子骨并不羸弱,体温对她影响不大。
蛇尾时不时也会出来,幽绿色的鳞片贴在她白莹的皮肤上,将她的小腿似乎当成了爬架一般,总是盘挂在上面。
冬天在床间厮磨着,时间就这么被打发了,转眼间跳到了春天,气温回升,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好幸福。”谢慈清窝在她的肩上,蹭了蹭,柔顺的黑发磨擦着让她有些许痒意,西洛抬手摸了摸。
“接下来去哪儿呢?你想去哪儿,谢慈清。”他们也该重新出发了。
除了寻系统外,西洛还想和他重新游遍整个大陆。十五岁时出来的历练,或许对于谢慈清来说,还是一个不可磨灭的伤痛,她想将之重新书写。
他们都该幸福快乐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