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家族在秦国的势力也不小。虽然眼下他的地位还没有到如日中天的地步,可是我看他们家倒是英才辈出,既有将才,又有辅臣。未来足以襄助太子。”
扶苏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皱起。
他可是秦法家的代表。
而且,他怎么记得,这个人曾经是熊启的党羽呢。
当初熊启身为昌平君时,权力极大,气焰正盛,这个冯去疾就与熊启来往密切。
娶她的女儿,是自己眼光太好了呢,还是不把嬴政当回事。
能在秦帝国建立后成为右丞相,名义地位上都尊于左丞相李斯的人,绝对在嬴政心目中有着别样的地位。
秦代尊右,可见在嬴政心目中,冯去疾比李斯都重要。
只是后世李斯骂名千古,大家了解更多的也是李斯,对于冯去疾了解并不多。
这个冯家,可是非常厉害的人一族。后世的子孙什么冯毋择,冯敬,冯唐,冯奉世,不仅仅在秦朝辉煌,到了汉朝也仍旧活跃在政坛上。
这也是秦汉之交能够长盛不衰的大世家了。
熊启则琢磨着,有自己这个暂时失去风头的靠山,再配上秦法家这样一帮有实权的集团,以后不愁大事不成。
只是再看扶苏,却见他疑虑重重。
“怎么,难道说这个人曾经得罪过太子?”
“岂会有这样的事情?我只是惊讶,叔公竟然没有提议让我娶丞相之女。”
熊启笑笑,“丞相绾忠厚有余,野心不足。这类人,只想着如何留个清名在世上,他只能为马车之双轮,却不能为车前之轭架。”
“贪图安稳之辈,不可成就大事。”熊启似是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手高举着酒爵,面颊散发着红光。
扶苏用脚指头都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叔公竟不看好廷尉斯?”扶苏其实想选的是李斯。
自己去求他的女儿,到时候就是做了个天大的人情。他李斯是中年了才到秦国,还是一开始拜在吕不韦门下,根本无处安附。
如今虽然在朝中成为廷尉,可是眼下一是战时,李斯的才能只能在翰墨之事上彰显,有大量的武将地位优越于他,更加不要说那些侯爵。
二则,自己是太子,只要给他这个机会,那就是送了个天大的人情给他,他以后就是自己的人。
比起在两人的关系恶化之前,率先和他结盟,这很划算。
“李斯?”熊启听到这个名字,鼻子里冒出来一股冷气。“这个人首鼠两端,不足为用。今日可以凭借你的力量登上朝堂,改日也能趁着你不注意,捅你一刀。”
自己之所以下马,那都是李斯审理之后做出的决定。
让昔日在门前求助自己的小人审判自己,熊启至今忘不了那场面。
他要报复的人里,除了嬴政,首要的就是李斯。
要不是扶苏能给他想要的,他早就……
熊启观察到扶苏神色,他似是对李斯更有好感,自然皱眉道,“太子若是择他,今日我就当太子没有问过我这件事。”
“叔公言重了。这件事,需得我细细斟酌。”
“斟酌,有什么可斟酌的?我为你挑的是我最看重的人。而且你以为,这冯去疾的女儿是你想娶就能娶来的吗。”
“且不说李斯和冯去疾这二人一人出自楚国下蔡,一人祖上世代勋贵。太子该想想冯家在秦国经营多少年了,李斯才在秦国经营多少年。”
扶苏捏着参茶,“就算我有心,可是无人与我引荐。身为太子,难道要直接去向君父求娶他的女儿,未免太过荒唐。再者,我连他家有没有样貌得体、年龄适宜的女子都不知道。”
熊启捻着胡须,他打量着扶苏,“原来太子是要我去做这个媒人。”
“此事能不能成,全看叔公周旋。只是这件事,应当保密。事成之后,扶苏再行谢过。”
“何必事成之后?今日请太子前来,本也为送太子一份礼,以报答太子上次宴请成全之恩。”
熊启十分恼恨,他是秦国开国以来,少有的被剥夺君爵的臣子。
这是要在史书上大写一笔了。
这样的耻辱,他总要想办法挽回颜面。
“只要太子肯收下,倒也了却我一桩心愿。至于谢礼什么的,也就一笔勾销了。”熊启拢起袖子,似笑非笑望着扶苏。
扶苏先是一愣,随后也是笑着,“我倒忘记了,今日是叔公邀请我来的。不知是什么大礼?”
熊启拍拍掌,很快一群浅色衣裳的婢女簇拥着一个少女走了出来。
她穿着黄色的深衣缓缓走出来,脖颈修长,肤色白皙,一双小脚踩着木屐走了出来,脚掌和地上的枫叶差不多大。
她倒是见到扶苏一点也不卑怯,十分从容镇静。
和今淑的懵懂无知完全不同,这位扶苏可是从小也很熟悉。
信看到,扶苏见到这位姑娘时,他竟然脸上的筋肉抽动了一下。
“堂姑……”扶苏看她穿的衣服,已经猜到昌平君的用意,本来该起身见礼,现在这种情况,他只好坐着。
“太子言重了。这里只有民女,哪里来的堂姑呢。再者,民女年方十五,何以受得起太子所称。”这些话自然是事前有人教导她,再加上她时时酝酿,所以才能对答地这么好。
扶苏如熊启计划地那样被阿柔的话给噎住。
扶苏惊讶地望着熊启。扶苏虽然之前对这件事有所猜测,但是当自己的亲姑姑真的被送到自己面前,心里自然还是震撼。
这是来真的?
熊启也是一笑,“阿柔就是我送给太子的礼物。”
少女并不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扶苏。
太子该不会真的对她和自己辈分心存芥蒂吧。
可是这样的联姻在贵族之中可是很常见的事情。
同族之间的堂兄堂妹都可以成亲。
而他们之间若是按照王后这边的辈分来算,本来也就是哥哥妹妹的关系。
熊启望着扶苏。当初是你太子把我从君侯之位上拉下来,如今我自然要靠着你的身份再把自己拉上去。
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为什么不敢上街?随行车队的人马也减少了。
都是因为你。
“阿柔妹妹,许久不见,仍旧伶牙俐齿。言语之间,像是口中含着茱萸,非要呛得我说不出话才好。”
阿柔脸上红了一下,她直接坐在了扶苏的身边。
“素闻太子博辩,我这点唇舌功夫算什么。以后还请太子指教。”粉嫩的手指捧着酒爵,递到扶苏面前时,却又将头低下,眉眼间些许羞涩,但是一身白衣却又衬托得她是冰清玉洁。
扶苏觉得有些燥热。
扶苏望向身后的宦侍,宦侍上前接住酒爵,自己将酒倒在一侧的器皿之中尝了一口后,扶苏这才接过宦侍喝的酒,但也只是放在案上。
“阿柔妹妹今日穿得这身衣服真是漂亮。白色素雅,赏心悦目。”
方才太子的举动,让熊柔微微不爽。她的目标很明确,成为太子的枕边人。
“承太子夸奖。太子若是喜欢,日后柔便日日都穿白色。”
熊启在一侧坐着,眼中满是欣慰之色。这可是他悉心调教出来的女儿。
“正色五种,妹妹每日都穿白色,这可不是委屈妹妹。”扶苏感觉自己有点像女人了,果然后宫里不是长久之地,损男人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