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戈登与休一起,按照艾迪先生给的资料,来到了贝克兰德医学院。
作为一位知名的外科学教授,罗伯特·诺克斯有独立的办公室,独立的解剖室,甚至独立的停尸房。
戈登与休商量后决定,直接从尸体入手。等夜深人静之后,潜入诺克斯教授的停尸房,先找到那个站街女郎的尸体再说。
两人在校园里闲逛消磨时间的当口,戈登顺便把自己查到“缝合怪”老巢的事情跟休分享了。当然,他告诉休的是“二次加工后”的版本。
“要不要我找人把那个小木屋监控起来?”休问道。
“不用,我已经安排人了。”
“你真的确定他是序列7?”
“是啊,他日记里就是这么写的,而且那是四年前了。应该说,他至少是序列7!”
“那就很难办了……我和你,再加上佛尔思,估计也赢不了他……但是再找人帮忙的话,酬金又会变少了……”休一边盘算一边说道。
“先不用着急,从他日记最后的内容来看,他至少还要一个半月才会回来。说不定这段时间里,咱们能晋升呢?”
“哪有那么容易呀……我看还是找人帮忙吧!
“到时候再说吧!”
闲逛了许久,终于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戈登轻车熟路撬开门锁,两人溜到了停尸房门前。
“你自己去吧,我在门口给你把风!”休说道。
戈登笑笑:“怎么啦?你害怕呀?”
“少废话!”休瞪了戈登一眼。
戈登轻松撬开门锁,钻进停尸房,随后关上了门。安全起见,他连煤气灯也没打开,摸着黑拉开一个个抽屉式的大柜子,掀开一块块裹尸布,观察着尸体的右前臂,寻找着那个站街女郎。
据艾迪先生描述,这个站街女郎的右前臂有一处三叶草形状的胎记,非常容易辨认。
没多久,找到了!他用指甲抓了抓,确认不是碰巧成了这个形状的尸斑或污渍。像这样高辨识度的胎记,是很难认错人的。
他掀开整块裹尸布,这才发现,尸体的面部已经被毁掉了,只剩下一张血肉模糊狰狞恐怖的脸,完全看不出样貌来。
虽然戈登知道,医院和大学会对用于教学的尸体进行身份保密的处理,但他不知道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他重新检查了另外几个大抽屉里的尸体,面部也都一样被毁了。
还真是可怜呀……被解剖,还要被毁容?这是统一的处理方式?还是只有诺克斯教授这么干?回头可以问问艾迪先生,他应该知道。
不过,毁容也不会影响我的调查。
戈登掏出一小瓶圣夜粉和安曼达纯露的混合物,又拿出那把全长只有12cm的小巧银匕首,蘸取了一些混合物,挥洒到周围,迅速地建立了一个灵性环境。
使用银匕首创建灵性环境的新技能,还是最近苦学古弗萨克语,从《通灵之书》中得到的新成果呢!
他伸出左手,调动灵性,对准了尸体的头颅,建立了自己与尸体的神秘学联系。随后,他摩擦起藏在袖筒的银牌子,开启“桥头堡”,努力撬动“桥头堡”的力量来加强自己的通灵效果。
他的眼前慢慢模糊,亮的更亮,暗的更暗,最终进入通灵状态,接通了死者生前的一些记忆。
戈登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相当魔幻的场景:脚下是一片田野,四周是黑暗的虚无,自己被一条粗壮的麻绳吊住脖子,悬在半空!而麻绳并没有拴在“歪脖子树”上,而是就那样挂在空气里,仿佛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房梁。
戈登的第一反应是:这什么情况?这不是我那个“山姆大叔”的技能吗?死者怎么会有这样魔幻的经历?
在通灵状态下,戈登的感官是完全与死者的记忆接通的。他很快通过其他的感受弄明白了:这是死者的梦,她垂危之时正在做梦!
他感受到死者逐渐窒息,拼命挣扎,有强烈的想要苏醒的意识,但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感受到死者除了脖子有被勒住的疼痛感,两条胳膊也有类似的疼痛。
很快,这片魔幻的场景渐渐归于黑暗,死者走向了死亡。
通灵结束,戈登从虚幻的场景中清醒过来。他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开始整理从通灵得到的信息。
首先,死者是死于睡梦中的。自己通灵看到的实际是他的梦境,而不是现实场景。这样的话,相比直接看到死前的现实场景,有价值的信息就少很多很多了。
其次,死因很可能是窒息,所以才梦到自己上吊。但一边儿窒息,一边儿还处于睡梦中,这是什么情况?喝醉了溺水吗?
最后,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死者胳膊上的疼痛感是怎么回事?
差不多就这些信息了,戈登把尸体盖好,又把大抽屉推回去,走出了停尸房。
还好,外面没什么动静,戈登和休迅速离开了贝克兰德医学院。
“你通灵就搞到这些信息?似乎没啥用啊!”贝克兰德医学院外街边,休边走边说道。
“是啊,关键是死者死在睡梦中,通灵也没能看到现实场景。”
“死于睡梦中……窒息而死……胳膊疼……”休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梳理着信息。
“对了!”戈登突然从休的碎碎念中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般喊了一声。
休圆睁着大眼睛,盯了他一会儿,不见他开口,便不耐烦地说道:“你快说啊!”
“我在想,这个女人会不会是死在旅店里的?就是那种“两便士宿醉”旅店!”
“两便士宿醉?那是什么?”休眨了眨大眼睛。
唉,这年轻人!果然还是贵族出身的大小姐呀!虽说这些年接触了一些底层人民,但对于这种底层中的底层才知道的事儿,小钢炮儿你还是了解得太少了呀!
戈登只好耐心解释道:“两便士宿醉”是一种特殊的旅店,没有床,只有一根儿横着拴在墙上的绳子,旅客就趴在绳子上睡觉。坐着睡的,两便士一晚。站着睡的,一便士一晚。”
居然还有这种旅店……是什么人会去住这种旅店呢?流浪汉么?唉,贝克兰德这几年流浪汉确实越来越多了。但是……休·迪尔查暗暗感叹道。
她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既吃惊又疑问的表情,紧接着觉得有点尴尬,便抓了抓略显毛糙的金色短发,接着问道:“可是……为什么要去住这种旅店呢?我觉得睡公园长椅或者直接睡草地上,都比趴在绳子上舒服吧?”
戈登微微笑了:“你知道济贫法案吧?”
休恍然大悟。济贫法案虽说顶着一个“好听”的名字,但实际上很多条款相当严苛。比如,在贝克兰德街头过夜,是会被警察驱逐的。次数多了还会被抓起来,甚至有流言说,抓起来的人会送到南大陆去做劳工!
所以,这些人是为了躲避警察,才不得不住进这种旅店去……休突然有点心酸。
自从在贝克兰德开始做赏金猎人后,就开始接触到一些穷人。开始渐渐适应与大老粗们打交道,适应嘈杂肮脏的酒吧,适应一身臭汗的人群。
她觉得自己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可是,跟这些住进“两便士宿醉”的人们相比,她简直就是活在天堂!
“这样吧!”戈登打断了她的思绪。“我们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安排眼线,把这些“两便士宿醉”监控起来。这种旅店数量不多,而且几乎都在东区,东区我们都熟。另一方面,我们可以挑出有嫌疑的旅店,直接伪装成旅客住进去!伪装用的衣服我去找。”
“另外,我还要找几个辉利党的小兄弟打听打听现在“卖尸”行当的情况。你知道,多年以前我干过这行,但那时候都是到墓园偷尸。我想打听打听现在一具尸体能卖多少钱,能不能诱人去杀人?”
“好吧!那我明天一早也去找找我的线人们。”想到要趴在一根绳子上睡觉,休本能地有点抵触。不过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退缩呢,自然是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