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
此时此刻，在偌大的教室之中，真正意义上的“傲慢神选”路西菲尔德胸口剧烈起伏着，止不住地喘着粗气。
他双眼充血，眼底之中闪烁着漆黑的暴虐。污秽的十字在他瞳孔正中央不断闪烁着，宛如明灭的星。
独属于傲慢的力量环绕在他的身侧，无形之手轻抚祂的脸颊，像是在预示着如今他不断上升的侵蚀度。
这很不正常。
要知道在不久之前的琉璃镜之园，伯爵可是警告了路西法，让祂停止了对路西菲尔德的侵蚀。得益于此，傲慢神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需要为自己的自主性而担忧。
可在此刻，真神的力量再次浮现在他面前。晶莹剔透似琉璃，邪异狂乱如血肉。
事实也的确如此。
傲慢的力量就像是一个宽大的圆桌，桌面之上摆着纯净的瓷盘。雕花精美的蔬菜排列在瓷盘的两侧，刀叉规整立于桌面之上。唯一的食客双手交叠，纯金色的熔岩之眼淡漠地看着正中央的“主菜”——那个被神所选中的契约者。
不断剥离的自主性和不断贴近的“同化”，本身……就是路西法对自身契约者的喰享！
“可为什么会是这个时候？”
路西菲尔德按着自己的胸口，努力不让胸腔内的心脏跳出来。
强烈鼓动的心脏不断向外迸发着鲜血，鲜红的狂潮流淌在血管之中，像是下一秒就会从他的身体内迸溅出来一样！
“呃……！”
路西菲尔德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情况很糟糕。
可眼下，作为“神选者”的他，甚至已经算得上状态最好的几个人之一！
在他的身边躺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家，每一个人都双眼翻白、四肢扭曲。如果不是他们的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恐怕都会让人怀疑他们是否丢掉了性命。
唯独只剩下“傲慢神选”路西菲尔德、“欺诈师”奚宁、“圣女”安吉拉和“狂犬”霍华德这种级别的强者还能勉强保持站立。
可哪怕是他们，眼下也都如路西菲尔德一样，浑身都有一种被束缚、被扰乱的感觉。
路西菲尔德是感觉身体内的侵蚀程度不断加深，而安吉拉则是直接迸发出一股剧烈的狂躁。
“该死，该死，该死！！！”
她的双眼也是一片通红，紧紧盯着正前方的某个家伙。
而在她视线的尽头。
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安然坐在讲台上，双手支撑着身体、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几个还能够自由行走的人类。
“你们，不错。”
讲台上的白衣人轻笑了一声：“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仍旧能够保持自主性，看来你们的理智很高？”
“让我猜猜，恐怕你们的实力在眼下的人类之中都排得上号吧？嗯，让我猜猜，你这个家伙大概是这些人里面最强的？”
说着，那个人抬起手。
衬衫顺着重力而落下半截，如同飘落而下的羽翼。而这半截长羽所指的方向，赫然正是“圣女”安吉拉……
身边的奚宁！
“？！”
安吉拉扭过头。
她那通红的双眼倒映着奚宁的样子。
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怯懦的女孩，此时竟然是在场所有人之中表现最好的一个。
她并没有像是安吉拉一样狂躁，也没有像路西菲尔德那样压制不住侵蚀，显得异常平静。
或许唯一证明她眼下状况的，也就只有她那略微苍白了些许的脸。
被对面那个家伙这么一指，奚宁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她其实并不想表现得这么突出，尤其是在安吉拉面前。
之前在先知召开的人类前十会议上面，奚宁的确和安吉拉见过面。但那个时候她是套着“刘毅”的皮，将自己隐藏在欺诈师所设计的身份之后，而没有将自己的真面目暴露给其他人。
可现在自己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感受着安吉拉那通红双眼之中压抑的残忍与嫉妒，奚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对面讲台上的那个人：“自称我们的‘老师’要给我们上课，结果刚一开始就给我们这么一份‘大礼’。”
“你的师德还真是清新，让人别开生面呢。”
面对奚宁冷淡的话语，讲台上坐着的人……或者说“沐青”哈哈大笑。
他一边笑一边摊手：“你说得对，我是你们的‘老师’，虽然我并不乐意做这种破事。”
“不过老话说的好，做一行爱一行。既然被赋予了这样的职责，那我也就只能给你们好好上一课。不过嘛，众所周知——‘凡有所得、必有所失’。”
“沐青”淡淡说道：“你们上课获得了好处，那么在课堂上承担一点风险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而且说到底，这本来就是你们应该承受的。是你们人类……”
说到这里，“沐青”突然停下了叙述。
好处？
奚宁却敏锐抓到了某个点：“你说这是好处？等等，还有你说……你的职责是被‘赋予’的？”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面前这个家伙其实是善良方的Npc，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是符合规矩、并且是对他们有益的？
奚宁并不是很想相信这一点。
事实上她真的很难相信一个上来就说自己是老师的家伙，会笑吟吟地对着所有人来一发精神攻击，直接干趴了绝大部分实力不过关的玩家之后、又给他们这些顶尖玩家做手脚。
但，这里是游戏的世界。
而游戏世界之中经常会出现一些看起来凶巴巴的邪恶Npc，最后其实是大腿的桥段。
难道说眼下这个家伙也是……？
这种猜测其实有些牵强怪异，推理的逻辑链条也很脆弱、结果更是无线索可循。
但，没有办法。
哪怕奚宁千方百计地想要否认，可她此刻内心其实还有些惊惧。
惊惧于对面那个家伙顶着的那张“脸”！
和顶着那张脸的家伙敌对，是这个世界上奚宁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哪怕讲台上那个家伙并不一定是正体，但……
鬼知道非正体是否具备着和那个家伙一样的力量？！
“那家伙是真正的怪物……”奚宁咬着牙，“人怎么可能和怪物打？！”
两场游戏已经彻底打碎了奚宁的骄傲与信心，余下的只有无限大的心理阴影面积。
这种畏惧的心甚至影响了她眼下所作出的判断和思考方式，让她产生了“友善Npc”这样一个荒谬的逻辑链。
而对面的“沐青”很明显不清楚奚宁现在的想法。
他只是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奚宁。
片刻之后，他再次抬起手。
手指遥遥点着奚宁，并且缓缓开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下一秒。
“试音，试音。”
一个声音突然从教室正上方的喇叭上传来。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让人听不太清楚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唯一能够确认的，也就只有声音之中带着的淡淡笑意。
广播的人似乎正在说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在声音的间奏之中、还隐隐传来一声轻笑。
“啊，看来这个东西还没有彻底坏掉。这很好，至少省了我一番功夫。”
抱怨了一番之后，广播再次说道：“那就让我们开始说正事吧。”
“那位‘代课老师’，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麻烦你立刻动身前往食堂。当然，你可以选择不来，选择权在你。”
“只不过我在那里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如果你不来的话、那不是很浪费吗？”
“好了，看来这个东西真的不经用，仅仅只是说几句话就电流滋滋冒。那么各位，请容我先行离开。好好享受你们的学园生活吧，谨记一点——别违背规则。”
“除此之外，欢迎各位来到徘徊者学园。我是你们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广播就突兀地断掉了。
而在广播声音断开的刹那。
奚宁亲眼看见，对面的那个“沐青”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阴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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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真正的沐青站在广播室内。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面前的话筒：“怎么到这个时候就坏掉了？”
“啧，本来我还想套用一下老师身份的。毕竟我有前世的记忆，知道这个学校大部分隐秘。但现在看来，关于‘身份’同样有着一部分的规则。哪怕是我这个没有‘身份’的家伙，也不能随便冒名顶替。”
摩挲着下巴，沐青眼神闪烁。
或许是因为他是二周目，所以他并没有被赋予什么身份。这一点从他进入游戏之后没有穿上校服被迫扮演什么人就能看出来。
而这也代表着，沐青有比他人多得多的选择。
看起来自己似乎需要先搞一个能够真正行走在阳光之下的身份？
比如说……“交换生”，“清洁工”，甚至干脆是……
圣心十字学院的，学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