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细观察。
是能看出。
她此时的走路身形,是极不自然的。
也是这股不自然,令她自上课开始,周身便若有若无敛着股低气压,女生眼皮垂着,墨色瞳眸平淡冷漠,充斥着浓浓的距离感。
就是平时能跟她说上几句话的,都不敢上去搭茬。
这时候,也就林清玥敢肆无忌惮地上前去拉她,“昭昭,你们怎么又拖堂啊~~~”
姜昭被她拉的一个趔趄,“林清玥,你是不是想死。”
“嘿嘿。”
林清玥摸了摸后脑勺,怪不好意思的,“这不是半天没见你,人家太激动嘛!”
姜昭啧了一声。
觑着眼扫了林清玥一眼,“我不理解,你整天跟一帮理工男待在一块,怎么性子养的越来越跳脱?”
从前在她面前大气不敢出,现在都敢出言挑衅她两句了。
林清玥红了脸,用手肘怼了怼她。
“哎呀你别说我!”
她迫不及待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热搜词条,“你看这个。”
姜昭随意扫过去一眼,结果目光猝不及防被定住了。
她接过林清玥手机——
#容氏集团掌权人堪比神颜 [爆]
#商业时报 容景淮 [爆]
#容氏集团再创新高度 [热]
姜昭指尖悬在上方停了一瞬,随后默不作声戳了进去。
映入眼球的便是一张被传爆的图片、还有一堆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
“啊啊啊啊,容二爷平时也太低调了吧,这么抗打的颜值怎么能自己独享呢!!!色色jpg.”
“哥哥的腿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嘶哈嘶哈~~”
“我单方面宣布,我新一年老公,非容佛子莫属!”
“楼上你要不要脸,抢我老公干什么?害羞jpg.”
“楼上的姐妹们,算了吧,容二爷这一副斯文禁欲的模样,生来就是渡佛的,我们凡人,消受不起。”
“......”
姜昭:“......”
她暂且压住心头的躁意,先点开了图片。
这是一张商业时报周刊的封面。
画面上,男人一袭高定墨黑西装,丝质衬衫扣子严丝合缝系到最上方,一手随意搭在膝弯,另一只手撑在后方。
仿若雕琢般完美无瑕的俊脸淡漠,堪比人生规划都清晰的下颚线条优越冷峭,男人背对光而坐,淡淡光影拂过浓睫,刷下一片不规则的剪影。
眉梢锋利,深色瞳眸黝黑无温,倒是无形之中拉开了许多距离感,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不过姜昭的重点没放在男人的颜值上,而是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们难道没看见他无名指上戴、的、戒、指、吗???!
两人结婚的消息一直很低调,除了几个相熟的人,没大肆宣扬。
主要是考虑姜昭还在上学,怕为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几位长辈商量,想等订婚宴上再公开,也就年后,不差几个月,再说那时候,她也大二了,该稳定的也稳定下来了。
没想到男人竟然以这种<不守男德>的方式上热搜了。
姜昭唇角抿平,躁动的指尖有种想把微博搞瘫的冲动。
就好像自己一直很珍视的私人藏品,突然被暴露在公众下,愤怒过后,心头又止不住一个劲儿冒酸水。
当她眼睛再度不听使唤地看到“渡佛”两个字时,姜昭没忍住,当场怼了回去:“那么大一颗戒指你没看到吗?眼睛有毛病可以去捐了。”
结果评论刚发出去,便一秒被冲了下去。
伴随的,还有几声尖诮的骂声。
她深呼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大动作,手机便被林清玥抢了回去,她抽了抽嘴角,“我手机可没惹你嗷,你别一副想把我手机捏爆的样子。”
她看着她泛着森白的指骨,吞了吞嗓子,“昭昭,冷静,来,跟我做,深呼吸、”
姜昭冷而寒峭地吐出一个字:“滚。”
林清玥:“......”
呜呜呜被骂了。
姜昭冷着眼,掏出自己手机,先是去微博将那张被传的火爆的照片保存,而后打开微信,轻而缓地照片发了过去。
紧跟着发出一句话:“别人都是条条道路通罗马,容先生不一样呢,你是条、条、道、路、到、罗、马,怎么着,是打算吃流量小生那碗饭了?”
这话可真是、要多阴阳怪气有多阴阳怪气。
发完,见男人没第一时间回,考虑到他可能在做年度会议,她便退出了微信,重回微博,顺手将那些让她看着不爽的言论简单《处理》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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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容氏集团。
长达三个小时的会议总结完毕,容景淮随手摘下金丝镜框,浓墨勾染下的深瞳略过抹疲倦。
容玄心惊胆战地候在一旁,见容景淮出来,紧跟在他身后,声音极其小心,“爷,那个,夫人给您发了消息。”
容景淮挑挑眉。
修长掌骨伸平。
容玄立马递了过去,像扔烫手山芋一般。
容景淮解了锁,仔细看了眼,而后拧眉,“怎么回事?”
“就是您昨天拍摄的......”
两人说话间,容景淮淡淡推开总裁办的门,随手将文件扔到冷色调的桌上,两指漫不经心扯了扯领带,淡淡吩咐:“处理干净。”
“是。”
容玄领命,赶紧退了下去。
结果在走到门口时,又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这家拍摄机构,永不合作。”
“是。”
容玄叹口气。
在心里默默为这家机构上了根香,为了吃容氏集团的那点流量,私自将照片公诸网络,最后却落得个永久封杀的下场。
不冤。
因为这事,容景淮破天荒地早早下了班,本来是耐心十足地哄容太太,结果哄了一通却发现容太太要将他赶去客房睡。
耐心的容先生立马变了脸色,也不哄了,直接拿出实际行动征服了容太太。
这晚,连月色都染着羞人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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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着今年最后一场雪,大年三十匆匆走进人们视野。
霜雪披枝头,银装素裹的世界蓦地被几排喜庆的红灯笼染上了烟火气,往日冷清的街道张灯结彩,挂对联的、拜年的。
孩子们穿着一身厚厚的棉服,戴着手套打雪仗、堆雪人,脸颊冻的通红也不回家,嬉闹声从巷头连绵至巷尾。
如此浓郁的年味儿,连带着一向不怎么过年的姜昭,都加入了置办年货、采买烟火的行列。
姜昭将纪筠安一行人均接到了容家老宅。
两家人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年。
晚间。
姜昭手里捏着两瓣橙子,一瓣自己吃,另一半递到容景淮唇边,好奇地伸长脖子:“你在干什么?”
容景淮吃下橘子,顺势吻了吻她额头,薄唇含笑,“洗钱。”
“洗钱干什么?”
“包饺子里,吃到的人一年都会有好运。”
姜昭来了点兴趣,她在一旁洗了个手,“我来跟你一起洗。”
容景淮眸光深了些许,“好。”
然后洗着洗着、
姜昭也不知怎么的,演变成了自己被容景淮拢在身下,他筋脉分明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边带着她洗钱,边时不时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一口。
以至于到最后洗完钱,她整个人都处于蒸发的状态。
-
新年的钟声准时敲到了十一点。
热闹的祖宅簇起一道又一道绚丽的烟花,容景淮跟几位长辈打了声招呼,提早带着姜昭离开。
沉黑库利南疾驰在马路上。
姜昭望着车窗被切割的橙黄的光影,疑惑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容景淮单手抵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时不时揉着女孩细软的掌心,闻言只是轻笑:“去一个只有你我的地方。”
姜昭心跳漏了一拍。
半小时后。
姜昭被容景淮牵着,半张小脸藏进了羊绒围巾,只露出一双像是被雪花沁过的乌黑清眸,此刻正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周围白茫茫一片,脚下是咯吱作响的雪声,手中是男人掌心源源不断的温热。
姜昭眉眼微弯。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玉鸣山庄,每当下雪时,她总会幼稚的和阿禾比谁呼出的哈气在空中停留的时间更长。
有时气温骤降,她还会特意打湿发梢,然后站在挂满冰柱的廊檐下,看水汽凝固,小时候不懂,只觉着新奇又好玩。
现在这么被容景淮牵着,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恍然惊觉,她的世界在不知不觉间因为有了容景淮而变的更加鲜活。
若是以前,她是想也不会想的。
姜昭唇瓣无声地溢出抹笑,她望着男人琼林玉树般的风姿,缓缓从口中呼出抹雾气,隔着朦胧白雾,伸出根手指,细细描摹男人的背影。
没想到这点小动作,被男人一个转身撞破了,他笑着将姜昭拉进怀里,“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
“谁偷偷摸摸的了?”
她故意拐了声调,“刚才只是在想,这位像画儿里走出来的郎君,是谁家的啊?”
尾音的得意简直藏也藏不住。
容景淮拥住姜昭,格外乖顺地接道:“是你家的。”
“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等等,就快到了。”
雪路走到头,姜昭惊奇的发现,这片园林的尽头居然是一处适合附庸风雅的亭楼。
亭楼很大,最奇妙的,从亭楼往下俯瞰,能将偌大京城尽收眼底。
她望着脚下似星光般连绵起伏的点点灯光与时不时在空中升腾的绚丽烟火,一时间看的有些入神。
直到耳边响起一道低哑缱绻的嗓音——
“容太太,抬眼。”
姜昭下意识抬起头。
只见一道似流星般拖拽着长尾的火苗骤然划破苍穹,随着“砰”一声巨响,一簇簇绚丽的烟火似火树银花般洒满天幕。
姜昭背靠在容景淮怀中,璀璨的烟火将那双漆黑的杏眸点的透亮。
新年的钟声准时在零点敲响。
“容太太,新年快乐。”
姜昭眨了眨酸涩的眼,转身的瞬间,一滴无声的泪珠洒落夜幕,她双手抓住男人平整的西装,闭上眼,轻柔地吻上男人线条优越的下巴。
“谢谢你,容景淮。”
“还有.....我很爱你。”
男人墨色的瞳眸满是女孩儿的身影,他近乎臣服地低下了头,于万家灯火中,吻住了此生唯爱的神明。
-
次日。
容氏集团官微横空发出一张图片——
漫天的火树银花下,男人身姿微垂,往日清冷的面容沾满欲色,脉络分明的大掌爱怜地轻捧住女孩儿的半边脸,脉络分明的大掌爱怜地轻捧住女孩儿的半边脸,万般缱绻地吻住了女孩儿的朱唇。
像是在吻一件稀世珍宝。
没有几分钟,容景淮个人微博账号转载了那张图片,并配文——
【满月居于星空,迢迢星野,我只属于你@姜昭】
不久,姜昭隔空回应:【佛渡不了他,他是我的。】
从此,高冷如神只般不通情爱之人,也有了他此生唯一的信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