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藏在锦被下的耳朵几不可见地动了动,眼皮忽的掀开。
沉黑的双眼清明彻亮,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她双手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纤白匀称的小臂顺着床沿搭落,红色腕绳上一颗血色佛珠仿若在发光。
薄唇自然而然地勾起抹笑弧,“这么一大早便迫不及待宣示主权,怎么,怕我不要你啊?”
容景淮胸腔微震,带出来的嗓音磁哑勾人,“是啊,上了年纪的男人没有安全感,总想腻歪些。”
姜昭白皙指尖勾着床被上的花纹一圈圈转,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确实,你这个年纪的男人是得上点心。”
容景淮:“......”
???
他年龄真的很大吗?
他这小女朋友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反向顺毛?
就在他被噎的一阵无语时,坐在上首的老人忍不住喷笑出声。
年迈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幸灾乐祸响起:“难得见你这臭小子也有被呛的说不出来话的一天,我可得回家好好跟静檀学学。”
电话这头,姜昭耳尖猛地颤了颤,她一骨碌爬起,一股可怕的预感在心里缓缓成形。
“容景淮,你不在家?”
容景淮阴郁地扫了眼容修懿,随后垂下眼,声音听着有些闷,“在集团,咱爸在身边。”
姜昭:“???”
这才哪到哪,谁跟你咱?
要不要脸?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自动忽视了他这句话,“帮我跟叔叔问个好。”
容景淮眉头微蹙,似乎不太满意姜昭略显生分的称呼,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只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又很快转移话题,“今天有什么安排?”
姜昭扫了眼时间,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眼睛瞬间瞪直了。
“快九点了,我不跟你说了,清玥约我一起回学校参加高考志愿填报会,我赶紧收拾收拾。”
“好。”
挂断电话后,姜昭火速赶往卫生间洗了个漱,又从衣柜里翻出套白衣黑裤,长臂一伸,将电竞椅的背包抓了过来,然后便匆匆下了楼。
整套流程下来熟悉的令人心疼。
下楼后却意外的发现客厅居然坐着个人,她有些意外,“沈姐,今天旷工了?”
沈瑾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随后下巴轻抬,示意她看电视:“市区发生了一起连环撞车案,现在交通乱成一团,我今就不出去了。”
姜昭脚步一顿,眸子微眯,顺势朝着电视机看过去——
“本市晨起发生一起大型连环事故,据目前情况观测,伤亡最严重的当属301路大巴车,其车载20名人员,死亡五人,重伤十二人,剩余三人生命体征未知。”
“请广大市友避开此路段通行,以为伤员抢救争取更多宝贵时间。”
她心头咯噔一跳,下意识便掏出兜里手机,刚打算给许延青打过去一通电话,他就像是有心灵感应般,电话提前一秒打过来了。
“师父,有功夫吗?”
姜昭快步往楼下走,“我看到新闻了,现在赶过去,医院现在情况怎么样?”
“满了,伤员一批一批运过来,手术室已经快不够用了。”
姜昭眉眼沉了几分,唇瓣抿了抿,随后有条不紊道:“先给人员疏散开,实在不行,你用我那层实验室。”
“行,师父,你快过来吧。”
姜昭一把抓过玄关处的重机车钥匙,沉冷两个字落下:“等我。”
没什么情绪,却足够令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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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
明城私立医院后门。
“刺啦——”
一辆重型机车漂亮地在地面划过半道弧线,稳稳停了下来。
姜昭拔了车钥匙,大步往医院里走。
急诊科忙做一团,不断有伤员抬进来,监测仪器滴滴的嗡鸣声似是离别前死神索命的号角,刺耳又悲凉。
“医生!医生!”
忽然,医院门口传来一阵躁动,只见一架转运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抽搐、面色绀紫到已经失去意识的青年。
几个护士边喊人边匆忙推着转运床往手术室走。
姜昭沉黑冷眸黑压压一片,她顺手把背包扔到了前台,随后快步向那台转运床跑去。
在靠近病床的瞬间,她一手按上扶栏,皙白的素手青筋凸起,她一个用力,整个身子腾空跃起,眨眼间,她便跨上了转运床。
双手交叉,对着青年的胸骨垂直用力压了下去,标准的心脉抢救姿势。
她面色冷沉,漆黑如墨的瞳眸没什么表情,侧脸线条寡沉生冷,开口间,一股浑然自成的威压便扩散开来,令人不自觉臣服。
“病人心脉微弱,面色紫绀伴有喷溅型血柱,浑身抽搐,疑似癫痫,通知脑外科和神经外科,立刻到手术室会诊。”
护士一愣,随即立刻点头:“是!”
*
再次出来时,天边已经黑透了。
姜昭暗色的瞳眸敛着点冷倦,冷白指骨从白大褂里掏出手机,刚开了屏就见林清玥几条消息蹦了出来。
活络了活络手指,刚想给林清玥回消息,远处忽然传来的一阵吵嚷骤然打断了她的动作,她淡色的瞳眸迅速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看过去。
只见五六个人拖着一副担架,担架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随着他们狂奔,趿了地面一串蜿蜒的血河。
跑在最前面的一人哭喊着向前拍手术室的大门:“有没有医生啊?医生!医生!快来救救我儿子吧,他被炸断了腿,医生!再不救命真的就没了,医生!医生啊!”
后面紧跟着医护人员:“家属,不好意思,我们手术室真的是满了,您看这样,我们先帮您初步处理一下,先止血您看行吗?”
“你走开!你刚才干什么了,我儿子都伤成那样了,不手术光输血,黑心肝的医院啊,就这么草菅人命啊!”
随着中年妇女的嚎叫,手术室门前瞬间乱成一团。
推攘声、吵闹声、哭喊声......
姜昭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结,目光渐冷,十指在键盘上几近飞起,屏着呼吸将收尾工作做完后立即不耐地将手机扔进了衣兜。
随后冷白的眼皮抬起,冷冷睨了一眼还在大吵大闹的女人,动作冷戾烦躁地狠踹了一脚身旁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