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调不大,正正好好能传进容穗宁的耳朵。
她冷冷甩过去一个眼刀:“有病去治,在这发什么怪笑?”
容景淮闲窝在沙发里,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自己腕上的玄黑佛珠,指节修长骨感,质感分明,宛如一件上乘的艺术品,漂亮的惹眼。
碎发随意搭在额头,双目微阖,冷倦的面容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闻言淡淡睁开眸,不咸不淡地往那边扫过去一眼。
沉懒的语调多了几分坏:“没什么,就是忽然听到,京城向来说一不二、野性叛逆的容大小姐居然有一天也能把规矩二字挂在嘴边。”
“实在稀奇。”
容穗宁忍不住笑了,她随手抓起桌上一根钢笔就朝着容景淮扔了过去,“去死。”
容景淮淡淡一伸手,随意将镶满细钻的钢笔握在手中,打量片刻后轻啧:“许澜时要是知道你把他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就这么随意扔掷,不知会做何感想?”
容穗宁冷嗤:“他会做何感想我不知道,但是你,连做感想的机会都没有,悲哀。”
容景淮:“?”
他猝然转眸,面无表情抬起自己绕着佛珠的手,“你瞎吗,看不到我换佛珠了?”
“昭昭送你的?”
容景淮冷哼一声。
“你还挺骄傲?”
容穗宁水眸轻眯,“昭昭多少岁,你多少岁?让爸妈知道你这么老的牛啃人家那么棵嫩的草,不扒你一层皮?”
容景淮眼皮都没眨一下,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说的好像你相中许澜时的时候自个多年轻似的。”
容穗宁:“......”
“容景淮,你来我公司是专门来气我的是吧!”
容景淮非常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他换了个方向翘起二郎腿,随后倾身单手捞过桌上的手机,旁若无人地翻看起来,看的容穗宁一阵气结。
给自己连续做了好几次心理疏导,她才勉强从脸上挤出一副得体的笑。
小助理如站针毡,她怯怯地举了举手中的平板,示意容穗宁能赏自己两眼。
毕竟她这么个还尚在底层打拼的小社畜最害怕的就是上级之间的无妄牵连了。
容穗宁目光一转,眨眼间语气已经恢复了平常:“什么事?”
小助理如蒙大赦,她赶忙抱着平板推了过去,“容总,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两日前,无畏工作室首席代理经纪人花韵曾联系过我们,必要时出具零度个人作品相关手续材料的事情?”
六年前,容穗宁参加国外画展,斥重金拍下名画《夺葵》,画虽名为《夺葵》,可通篇的风格却阴暗至极——
画面以绮丽绚烂的格调勾勒出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只是那向日葵,本应向阳而生,却不知为何,花心处突然喷溅出大片大片血红的暗花。
刺目的红吞噬了大片绚烂的花茎。
天际间,一轮曜日撕裂云层,眼见着象征希望的耀芒即将挥洒人间,可偏偏撞上了日食,骄阳一寸寸被吞噬,世界陡然陷入了黑暗。
笔风鬼畜阴暗,黑与红惨淡的交织,视觉冲撞感直击眼球,直令人脚底板打怵。
她当时拍下这幅画时,甚至一度不敢观摩,只小心地将其装裱好,放以珍藏。
直到某一天,她在公司门前蓦地被一只清瘦的手拦住,她一怔,抬眼间对上一双死寂如枯潭的沉靡黑眸。
是个女孩儿。
女孩儿面上戴着一个黑色口罩,大半张脸被盖住,漂亮清晰的脖颈透着病态的白,下颚弧度干脆利落,像一柄锋利的弯刀。
满身的杀气。
那一瞬间,她好像通过这个女孩儿,又看到了那幅画,那株沾满血的向日葵,恍惚间,她听见女孩暗哑好似撕裂般沉冷的嗓音:“《夺葵》给我看一眼,我让你华森火爆全国。”
够嚣张,够狂妄。
她望着那双眼睛,竟然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她永远记得,女孩刚看到画的一瞬间,那陡然转红的血色瞳眸,像从索命地狱爬上来的罗刹,满身血气。
可也只是一瞬,等她回过神时,女孩儿周身又裹满死寂,她转回身,从兜里掏出一张叠的皱皱巴巴的纸张:“唱出来,会火。”
她打开纸张定睛一看——《fire》
扫到歌词的瞬间,她通身一震,那些飘渺的文字重重击在了她的心头上,那是一种无可名状的激动。
再抬头时,女孩儿的身影已经踏出华森大门了,她急忙开口:“怎么称呼你?”
女孩儿身影一顿,她微微侧过头,嗓音沉冷无感:“零度。”
话落,不疾不徐迈开腿,很快便消失在了人流中。
前方明明是鲜花开道,万物普照,可是她在那个女孩儿身上,却看不到一丝光。
事后。
如她所言,华森因为一手《fire》火了,红极一时之时,没有一人敢挡华森的锋芒,可以说,华森的名号是零度给打出去的。
与此同时,零度也火了,因为她从来没掩盖《fire》的作曲家是谁。
只是自从那后,她便再没见过零度的面。
还是后来,虞轲频频单曲的出现,零度才再度走到了大众的视野,她也是从那时才知道,零度当时给她的谱子右下角那方螺旋密纹符咒,是她独特的象征。
谁也没见过零度的真容,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零度神一般的地位。
因为她,火了华森。
因为她,火了虞轲。
因为她,火了陈南礼。
一家华森,一家星娱,一家无畏,国内音乐界三巨头都与零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
回忆抽回思绪,容穗宁叹了口气,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听到零度两个字,她还是无法恢复平静,她揉了把脸,声音显而易见的疲了几分:“记得,怎么?”
“花韵现在联系我们,希望我们可以将零度最先谱的曲子《fire》用官微发出去。”
容穗宁:“?”
“零度人呢?她人不在,我出具什么材料?”
小助理切屏,翻出一段录好的视频,麻木地点开播放键,声音有些狰狞:“容总,她就是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