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起,物理老师讲完最后一题后,捧着教案离开。
陈阳回到位置上坐下,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奔向食堂,即便他已经饿到想啃桌子了。
这个时间点,食堂的人最多,陈阳不想浪费心思在应付其他人的异样目光上。
老师不拖堂的情况下,上午课程的结束时间是在11:30分,接下来就是吃饭和午休的时间,下午13:10分开始第一节课。
陈阳在教室里等到差不多12:10分,这个时间点,其他人基本上已经吃完饭了,食堂也只剩下些残羹冷炙,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陈阳来到食堂。
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厅里,一个披着围裙的阿姨一手端着盆,一手拿着抹布,擦拭着桌面。
他走到一个打饭的窗口,刷了饭卡。
余额13.5元。
“吃点什么?”打菜的师傅问道。
陈阳看了眼不锈钢餐盆里的剩菜,说道:“给我打两份米饭。”
“别的呢?”
“不要别的了,就这样吧。”
打菜师傅看了看陈阳一身洗的发白的衣服,又看了看他的饭卡余额,点了点头,给他盛了满满一份白米饭,随后又用菜勺舀了一勺红烧肉的汤汁浇在了饭上。
“这样可以吧?”打菜师傅问道。
陈阳看着餐盘上被浇了汤汁的米饭,还有两块半肥的肉掺在上面,显得格外的丰盛。
“谢谢!”
打菜师傅没说话,将餐盘递给了他。
饭卡扣费0.8元。
陈阳端着饭,靠边的来到一个座位放好餐盘,又去打了一碗免费的紫菜蛋花汤。
以往他都是吃汤泡饭的,虽然有滋有味,但今天,他可舍不得用汤去冲淡饭里的肉汁。
肚子早已经咕咕难耐。
陈阳低头,猛扒了一口米饭,肉汁的咸香味伴着米饭直击味蕾,这是什么神仙吃法啊,也太好吃了叭!
陈阳大口地吞咽着,噎了就喝一口汤,随着空荡荡的胃里被慢慢填满,一股幸福感油然升起!
*
金威迪端着餐盘,随意地放在了一张空桌子上,心事重重,再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
作为班级里的“扛把子”,平日里,他的身边总是前呼后拥,派头十足,而今日,他咬着筷子,数着米粒,半天没有动作,心头阴郁难以纾解。
这几天,金威迪很苦恼,他遇上了一些事情。
就在前两天,周末的时候,有个和他走得比较近的校外混混,带他去了一家台球室玩了玩。
本来只是玩玩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平时也不读书,就在三教九流的地方厮混的他,抽烟、喝酒不说,打牌、台球这些娱乐项目自然熟稔。
邻座的红色飞机头青年见他打得不错,就主动邀请他一起打几杆。
几局下来,几个人熟悉起来,一时间称哥道弟,情谊似铁,跟金威迪一起过来的某人就提议玩点别的,刚好这家台球室楼上有场子,可以玩德州扑克。
新人运比较好,金威迪头几把牌就赢了两千多,日常生活费才不到八百的他,哪里顶得住这样的刺激?
可接下来,他稍微差了点运气,赢来的钱还回去不说,还倒欠了庄家四千多。
都是好大哥,好弟弟,没人会故意坑害谁,大家宽慰金威迪,一时的输赢很正常,总会有时来运转的机会!
回家的路上,金威迪脑子嗡嗡响,总有个声音对他说,下一把就能赢……
回家后,他从奶奶的床头柜里偷了两千块钱,第二天一早又上门去了,想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给拿回来。
可这次手里的钱再次输光后,大家就没了好脸色了。
红色飞机头给了金威迪两个选择:一是立即还钱;二是打断一只手。
要是选择断手,那抹掉欠下的钱,就当作是医药费。
金威迪本想咬着牙赖了,可当他被一群人围住的时候,他怕了。
*
无意间,金威迪眼睛瞥见了陈阳的身影,突然有了想法,笑了起来,他端着餐盘凑了上去,坐在了陈阳的对面。
陈阳正大口扒着饭,忽然听见了有人跟他打招呼。
他愣了两秒,在学校居然还有人会主动和他说话,难不成……其实自己很受欢迎?
陈阳抬起头,见到了金威迪那张假笑的脸,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他对这个人的没有什么印象,用一句话概括就是:
“曾被自己打过的同班校霸……”
他心中暗想,自己跟金威迪应该没有交集,哪怕有仇怨,那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难道说现实里还真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种事?
“有什么事吗?”陈阳问。
“我能有什么事啊,刚好看见你在这里吃饭,就过来聊聊,我们不但是同班同学,也算是有不打不相识的交情,对吧?”金威迪道。
莫名其妙!
陈阳心中嘀咕,他总觉得平日里没有任何联系的人,这么冷不丁的来套近乎,必然没什么好事,他简单的嗯了一声,就不去管他了,埋头继续大口炫饭。
金威迪将自己餐盘中的一根大鸡腿夹到了陈阳碗里,说道:“你平时就这么吃,也太素了呀,我多打了个鸡腿,吃不掉也是浪费,要不然你就帮我吃掉吧!”
陈阳停下来扒饭的动作,看了看那根油光发亮的大鸡腿,又看了看金威迪的脸,不由得皱起了眉。
“如果有事想跟我说,就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陈阳感觉到有些不耐烦了,明明是吃饭这么开心的事,为什么会有人来打搅?明明他都已经避开吃饭的高峰了。
“我就是觉得,你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而且吃饭也这么节省,就想你能多跟我们一起玩玩。我听说你有空的时候都在兼职,确实很厉害,最近我有个赚钱的路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金威迪神秘兮兮地说道。
陈阳心道,铺垫了这么久,总算是要说正事了,他挑了挑眉,道:“继续。”
“我知道有家台球室,私底下经营着棋牌生意,他们家新进了一批老虎机,我有个兄弟发现了个漏洞,可以百分百投注挣钱!”金威迪信誓旦旦道。
……
眼见金威迪还不上钱,“红色飞机头”又给了他另一条路子,那就是带新人过来玩,然后从新人身上“放血”,只要带足五个新人来玩过,就可以免掉他的欠款,要不然可以考虑提前去医院预约床位了。
金威迪知道陈阳很穷,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希望利用这个来引他上钩。
同时,他也怀揣着另一层想法在其中,要是陈阳也欠了庄家的钱,在被围打的时候,陈阳必然能大闹一场,这样,或许他就能从中捞到些好处……
他知道陈阳其貌不扬的外表下,隐藏着多么夸张的战斗力!
曾经,他见陈阳瘦瘦弱弱,又独来独往的样子,就产生了欺负一下,并问他“借”点钱的心思。
谁能想到,当时有五个人在场,没“借”到钱不说,还一起挨了顿打,事后,他又找了校外的人帮忙,结果也没能找回场子,这让他万般愤恨,又无可奈何。
所幸是陈阳也没有想当这所学校的“老大”的意思,平日里除了睡觉就是睡觉,一点都没有跟别人交往的意向,既然不影响他去当扛把子,那只要当陈阳不存在就好了。
陈阳以为自己人缘不好,是因为自己孤立了其他人,却没想到,究其原因,是金威迪带头其他人孤立了他。
……
“老虎机,堵博的玩意?”陈阳听完,眼神已经有些冷了下来。
他与对方也无深仇大恨,对方竟然想把他当作傻子?
只要跟堵博沾点边,又说是一定能赚到钱,那十成十都是钓鱼局!
赚钱哪有这么容易?自己踏踏实实干活,都还能遇见假钞贩子呢,陈阳心想,脸上却不露声色。
“没本钱也没关系的,开始我们可以先借你。”金威迪见他有些抗拒的意思,急忙补充道。
“哦,你们?这个‘们’又是谁?”
“就是平时一起玩的朋友,我们都是当兄弟处的。”金威迪干巴巴地笑了笑。
陈阳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他说下去了。
虽然知道他不怀好意,但想着距离毕业也没多长时间了,也不能把场面搞的太难看,于是,他礼貌地说道:
“没兴趣,快滚!”
“砰”!
金威迪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极度的尴尬令他猛地涨红了脸,他下意识地重重一拍桌子。
陈阳神色不变,认真规劝道:“别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若是不够理智的话,只会自取其辱的。”
我#,金威迪看着陈阳的认真脸,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他阴着脸,端起餐盘就要走。
“等等。”这时陈阳拦住了他。
金威迪停住。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东西,里面有什么套路,但是你记住,堵博这种游戏,光凭运气是玩转不了的,所有凭你的运气赚到的钱,迟早也会凭你的实力输回去。”
金威迪并没有觉得陈阳的话是在好言相劝,他只听出了赤果果的嘲讽!
自己赢钱之后再输钱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一瞬间,在恼羞成怒之下,金威迪对陈阳的恨意甚至超过了对他做局的人!
他不想再听,转身要走。
“等等!”陈阳又拦住了他。
“你他么有完没完?!”金威迪暴躁道。
陈阳不解对方为什么生气,他只是想要平平静静的度过,在学校的最后时光。
“我没有钱还你,把你的鸡腿拿回去吧,我吃不起。”陈阳敲敲桌子,提醒道。
金威迪咬着牙,强忍着陈阳对他的“羞辱”,他一把抓起那根鸡腿,“啪”一声,用力地掷在了地上,然后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陈阳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对方要把鸡腿糊在他身上呢,那就糟糕了,他可没这么多可以换洗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