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重案二组的老鬼是个老资格，询问带人进来的细仔。
“打更的说这家伙鬼鬼祟祟，在门口探头探脑。”
“同事过去，他转身就跑。”
“他们抓住他，就送到我们这里了。”
……
细仔语气里有点儿郁闷：“到了这里，问了半天，他什么都不说。”
“搜一搜！”
老鬼经验丰富：“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可疑的东西。”
“是！”
细仔和另一名警员西门，两人按住白灰男，开始搜他。
“什么都没有。”
细仔松开手，满脸迷惑：“他怎么到这里的？”
三人说话间，他们这组的负责人王韦汉从外面走进来：“怎么回事？”
“有个奇怪的家伙。”
老鬼向王韦汉解释：“什么都不说，只是发愣。”
“我来！”
王韦汉看了白灰男两眼，转头对组内唯一的女警员卡堤道：“拿个杯子来。”
他接过杯子，往里面倒了点儿可乐，递给白灰男。
“喝点儿水吧。”
王韦汉声调温和道。
不知怎么的，他看到白灰男，脑海里就闪过儿子的身影。
儿子王庭轩是个自闭症患者，也经常不说话，喜欢一个人独处。
啪嗒！
白灰男一跃而起，打掉了王韦汉手里的杯子，还向他扑去。
可乐溅了王韦汉一身，他下意识向后退去。
细仔和西门也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按住白灰男，甚至想要动手。
重案组的警员都是暴脾气，他们可没学会忍耐。
“没事，没事！”
王韦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俩稍安勿躁，盯住白灰男：“你怎么回事？”
白灰男盯着王韦汉，结结巴巴道：“我……杀了人！”
嗯？！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凝重。
“你杀了谁？”
王韦汉追问了一句。
“但……他们确实是……该死的狼！”
白灰男嘶声吼道。
“那……”
王韦汉冷着脸问道：“谁是狼？”
“张……辉！”
白灰男眯缝着小眼睛，表情有点儿瘆人。
……
“细仔，老鬼，你们两个跟我走。”
拿着卡堤查到的张辉家地址，王韦汉不敢怠慢，立即向白灰男被抓的那个大厦赶去。
……
“请问张辉是住这里吗？”
“我就是啊。”
“我们是警察，拿出你的身份证看看。”
……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他们找到张辉，但人家没死。
张辉是个胖胖的油腻中年男，谈话时很正常。
“混蛋！”
老鬼回到警署，立即冲向白灰男：“竟然耍我们。”
“算了！”
王韦汉拍拍老鬼，来到白灰男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白灰男还没回应，卡堤先说了：“他叫吴在军，有地址。”
“吴在军，我告诉你。”
王韦汉点指白灰男：“报假案是犯法的，要坐牢的，我会告诉你妈妈。”
“我……杀了人！”
白灰男还是这句话。
“你杀的人比你正常多了，你是不是做梦啊？”
王韦汉没好气道。
“你，不认识我了？”
白灰男直勾勾看着王韦汉，还是这句话。
“我看看。”
王韦汉仔细打量白灰男：“你妆化得那么浓，谁认得出来啊。”
“去洗手间擦擦脸吧。”
他叮嘱一句，接着吩咐细仔：“放了他吧。”
细仔只能打开手铐，心里郁闷至极。
到现在他们都看出来了，白灰男脑子有点儿问题。
大半夜跑来跑去，辛苦这么久，原来是遭人耍了。
谁知白灰男刚刚松手，就冲到王韦汉身边，一把抱住他，箍得很紧。
“放手！”
“放手！”
……
王韦汉大喊。
“我……杀了人！”
白灰男仰着脸喊道：“你要救我！”
还是疯疯癫癫的话，王韦汉不耐烦了，使劲儿甩开白灰男，将对方甩到桌子上。
白灰男从桌子滑落，头撞到地上。
他痛得哇哇大叫，在地上翻滚，嘶吼得就像一头狼。
“原来你……也是狼！”
白灰男突然坐起，盯住王韦汉，又扫向其他警员：“你们……都是狼。”
“我要……把所有的狼……”
他仰头狂喊：“杀光！”
啪！
细仔给了他一巴掌。
西门也踹了一脚。
他们重案组目前在油麻地警署情况很尴尬，前段日子纪少群劫毒粉案，负责人杨广乐警司受到上面的责罚，连带着重案二组也被牵连进去。
杨广乐奚落他们一顿，说重案二组办事不利，连累自己。
其实真相大家都明白，是毒粉组那边的负责人高辉高警司带来压力，杨广乐是借题发挥。
可重案二组的负责人王韦汉顺应杨广乐的意思，反过来要大家好好做事，甚至还主动要求今晚加班。
不能回去休息，又遇到白灰男这样的骗子，几位警员都没了好心情。
看着白灰男离去，大家叹口气，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
卡堤是重案二组的文员，噼里啪啦打印出警报告。
“头儿！”
她面有难色问王韦汉：“张辉这件事怎么写啊？”
“写什么啊！”
老鬼凑到电脑前，看了她写的报告：“你这样写上去，大家都知道我们遭人耍了。”
“去掉！去掉！”
他不耐烦地催促。
见王韦汉没说话，这就是默许了，卡堤虽然觉得不合理，也没说什么，照老鬼说的修改。
警署或者他们重案二组是个集体，她不想特立独行。
“头儿！”
不过最后卡堤还是加了一句：“我写完，交给你过目。”
“嗯。”
王韦汉点点头，转身交待众人：“你们都回去吧。”
“我儿子的电脑。”
老鬼拿起一个黑皮包，骂骂咧咧道：“老子给他买了玩，还要帮他修。”
细仔和西门起身离开，卡堤打完最后一个字也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王韦汉，心情烦闷的他从抽屉里拿出个笔记本电脑，插上网盘，与警署的网络链接，开始下载影片。
不愿意回家面对自闭的儿子，今天又遇到白灰男报案这件事，他心情烦闷，只想找个电影看看。
嗯？
眼角余光扫见地上有白色污渍，他扯了纸巾去捡。
“还没走啊！”
外面走进来杨广乐，面色比上午训他们时和蔼：“别搞得太晚。”
“你做什么？”
他觉得王韦汉的姿势诡异，随口多问一句。
“刚刚来个疯子。”
王韦汉提了白灰男一句，记起那是报假案，急忙转移话题：“地上有了脏物，我来收拾一下。”
“嗯！”
手下也就重案二组还听话，杨广乐假模假样关心王韦汉：“赶紧回去吧，否则老婆会埋怨的。”
“好的！”
王韦汉点点头，心里有些郁闷。
上午从油麻地警署负责人光头佬那里出来，杨广乐暴躁得像个丢了孩子的狮子。
现在心情变好，莫非又有转机了。
看着杨广乐摆手离开，王韦汉再去瞅了瞅电脑里影片的下载进度，呆呆看着桌面，怅然若失。
杨广乐烦恼和谁有关？
王韦汉是知道的。
光头佬很快就要退休，接替者据说要在重案组和毒粉组两个负责人里面选。
本来毒粉组的高辉高警司年龄小，甚至比他这一组最小的细仔都小，论资格和资历不该是他的。
但人家战绩赫赫，破案无数，势头非常猛。
前段时间的纪少群打劫毒粉案，他们重案组负责人杨广乐误入歧途，怀疑重案一组的文方和祥安，反而信任纪少群那个内鬼。
高辉插手此案，与文方、祥安联手，不但破获案子，还打了杨广乐的脸。
杨广乐丢人丢大了。
重案一组的文方和祥安申请去了高辉的毒粉组，杨广乐这边遭遇重创，成了警署的笑柄。
殃及池鱼，他们跟着倒霉。
现在看来，杨广乐又得到高层的支持，也或者是艾琳、赵兰他们闹腾，让他开心了。
唉！
上面斗得你死我活，甚至传闻和副处长、高级助理处长都有关系。
特么的！
倒霉的是他们这些底层，摸了摸肩上的警衔标志，王韦汉心情郁结。
就算他一直顺应杨广乐，也没比文方好多少。
加入警队快二十年了，现在还只是个见习督察，升职考试过了，杨广乐却卡着他，着实郁闷。
嗯！
看到下载进度条快要结束，他伸了伸懒腰。
该回家了！
虽然不想看到患了自闭症的儿子，还有那个整天围着儿子转的老婆，但那里始终是他的家。
“王督察？”
外面突然传来打招呼的声音，吓了王韦汉一跳。
咔吧！
他急忙合上电脑，免得借用警署网络下载电影的事情让人发现。
“你吓倒……”
脸上带着愠怒，王韦汉语调有些不善。
反正不可能是杨广乐和光头佬，两人都回去了，其他人都不用给面子。
“哦，是高警司。”
他瞬间秒变脸色，讪笑着问道：“您没回去啊？”
开什么玩笑！
这位是比杨广乐、光头佬还猛的猛人，王韦汉哪里敢得罪。
单是外面纷纷扰扰闹腾的艾琳控告案，就不是一般人能安然若素、还在警署办公的。
再想想高辉的几个称号，以及他破获的那些案子，真心佩服的同时，他还有些忌惮。
过江龙说的就是高辉啊。
刚到油麻地警署，因为倪家转行，毒粉组没了用武之地。
但高辉总能创造奇迹，通过蛛丝马迹觉察纪少群的阴谋，引敌人入彀，生生扭转初来乍到的不利局面。
没有得利手下，一边自己培养，一边瞄上重案组。
好嘛！
不到一个月，他就有了林国平、文方、祥安这样的得力干将。
最近没有破获大案子，但几个人横扫油麻地各大娱乐场所，时不时有所收获，势头正猛。
“正准备走。”
高辉笑了笑，指着王韦汉手里的电脑：“你也打算回家？”
“是啊！”
王韦汉随口回应一声，突然醒悟：“我……”
“那就走啊。”
高辉甩了甩头：“你也住附近吧，我顺路送你。”
“这个……”
王韦汉想拒绝，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明白高辉的意思，这是要拉拢自己。
虽然比不上文方迅猛，但王韦汉自家知自家事，破案还是颇认真的。
高辉想挖走他，但他不愿意去毒粉组。
毒粉组正面对峙的是油麻地的倪家，做事凶险太大，他不想屡屡收到威胁。
另外毒粉组有了文方，现在也是见习督察，和他平级。
文方和高辉有过共同破案的经历，可想而知在毒粉组如鱼得水。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王韦汉觉得去毒粉组比不过文方，那还不如呆在重案组。
他已经巴结了杨广乐，不想再去舔另外一个了。
因此坐在高辉的迈巴赫上，王韦汉只是沉默。
呵！
王韦汉的小心思，高辉看出来了，嘴角微翘。
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他也不是谁都要收的。
若非觉得王韦汉刚刚办公室里的样子，和脑海里的某段记忆吻合，高辉不会主动打招呼。
正如王韦汉想的那样，毒粉组现在架构搭起来了。
再召集猛人，未来利益如何分配。
案子就那么多，跨组破案也不是天天都行，到时提拔谁？
僧多粥少会引起纷争的。
只是今天看了赵兰的照片，又发现了白灰男，正巧又瞧见王韦汉，他觉得可能要触发某件案子了，打算多了解一下。
王韦汉不开口是吧？
那他就主动。
“最近重案二组有什么奇怪的案子吗？”
高辉笑着问王韦汉，就当是闲聊。
嗯？！
王韦汉心中一震，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高警司听说了什么？我觉得都正常啊。”
报告没提白灰男说要杀张辉的内容，他心里有鬼。
“哦！”
高辉当然不知道前面发生过这种事情，但他身体属性远超普通人，能感觉到王韦汉的言不由衷。
这边问不到，那就另辟蹊径，他打定了主意，随口回了一句‘哦’，专心开车，也不再说话。
“我到了。”
王韦汉指着前面那栋楼，如释重负。
“我口渴了。”
高辉径直停车到路边，笑吟吟问王韦汉：“能不能去你家喝口水？”
我艹！
王韦汉差点儿爆粗口。
高辉摆明了贼心不死，还要跟他套近乎，这是故意要杨广乐误会两人的关系吧。
另外……
自家老婆如花似玉，虽然照顾儿子不太修饰自己，可依然风姿卓卓。
高辉他听说了什么吗？
元朗马如龙是前车之鉴，不能不防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