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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檀郎 > 第43章 刺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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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灯烛扑灭!”公子大喝。一些人反映过来,忙将灯笼等物踩灭。

此法甚是有效, 月光被云遮住, 四周浸入黑暗,弓箭皆成了无的放矢。然而刺客显然有备而来, 前方刀兵声响起,竟是掩杀了过来。而此时,后方也大『乱』, 竟是被前后夹击。

“将马都赶到前方,护卫太后公主!冲出去!”只听公子声音沉着, 大声喝令道。

护送车驾的马匹足有七八匹, 侍卫们驱赶着并做一处。

天上的云气被风吹开,月亮『露』出半张脸。我方才因为躲箭下了马,正瞅着一匹要跳上去,忽然闻得身后有人惊叫起来。回头,却见是两个刺客不知何时『摸』了上来, 正与车驾旁的侍卫缠斗。而驾车的驭者已经被刺中胸口,倒在了车前。

我急忙过去, 将驭者推开,坐上去拉起缰绳大叱一声,将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二马登时跑起,跟在前方的马群后面, 朝宫道口冲去。

马匹虽无防护, 奔跑起来却势不可挡, 宫道口的刺客一下被冲开, 抛到了后面。侍卫们引着车驾往太极宫奔去,可未驰出多久,前方又蹿出些人来,只听惨叫声起,前方的两骑侍卫已经中箭倒地。

我心中一惊,急忙调转方向,朝宫道的另一边奔去。

心中飞速地计较着那些刺客的来历。

荀尚已死,剩余党羽破罐破摔自是很有可能,但按这些人设伏的路数来看,却绝非残兵溃将做得出来。且以方才打斗之势估算,这些刺客加起来足有数十,围捕荀尚乃是筹划已久的事,连他安排在太后身边的盯梢都被算得无一遗漏,从哪里又跑出这许多人?

我心中转着念头。这些人的目的自是取太后和大长公主姓名,她们若没了命,得便宜最多的是谁?

手上的鞭子挥个不停,我望着前方夜『色』中一处若隐若现的宫室,心中有了计议。

身后传来隐约的马蹄声,似是有人追了来。

我快马加鞭,奈何这鸾车为了好看,做得当真沉重,两匹马拉着也跑不快。

“霓生……”大长公主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颤颤巍巍,“我等去往何处?”

我说:“公主与太后且坐稳,将帘子遮好,不可出来!”

大长公主毕竟惜命,忙将车帏捂好。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只是混在嘈杂的车轮声中,我只能听出两匹。

我索『性』不再驱赶,待得他们接近,放开缰绳。

马虽是牲畜,但夜里视力极好。对于给太后拉车的马而言,宫中纵横平直的道路它们毫不陌生,不必有人驾驭亦是无妨。

马车的鞭尾甚长,足够结成一个圈。我打好了结,紧贴着鸾车的前壁,摒心静气以待。未几,一骑追上来,那人刚刚『露』头,我便将鞭子一甩出去。

他猝不及防,急忙用手去扯。我岂可给他机会,借力将他用力拽过来,一手将短刀挥向他的脖颈。

马跑得太快,车轮的声音将那人的声音盖了去。

“霓生……可是有人追上来了?”大长公主又在车中问道。

“公主放心,奴婢将他抛下了。”我一边答道,一边用车帏将短刀上的血擦干净。

还有一骑在后面,我尽力平复着心绪。可惜鞭子跟着方才那人丢失了,接下来,我只得靠手上的短刀。

可待得那人靠近,我再分辨马蹄声,却是不止一匹。我细听,默默数着,一……二!

心骤然提起,我咒骂一声,连忙拿起鞭子,催马疾驰。可已经晚了,那些马蹄声越来越近。

我只得拿起短刀,待得那人『露』头时,给他突然一击。

但此人显然得了前者的教训,颇为警觉。他没有给我突袭的机会,不急着贴近,先隔着些空隙追上,待看清了我,方才靠近,挥出刀。

我不住地躲闪着,那人几下皆落了空。

少顷,他终于怒起,索『性』站起,从马背上直扑下来,挥刀直取我面门。

我心底冷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我闪身躲开他的刀锋,突然勒住缰绳。那人站立未稳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可惜他倒也手快,一把抓住车壁,竟是没有跌落下去。不过这般动静甚大,吓到了里面的太后和大长公主,我听到她们惊呼了一声。

我不给他站稳之机,即刻挥刀反击。此人虽气力甚大,技巧却是平平。他挡住我的刀,想将我反压,但我岂会让他得逞,趁他贴近时,下盘无所防护,抬起膝盖,给他裆下狠狠一顶。

那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就算夜里光照微弱,我也能感受到他翻滚上头的热气。

正当我想再来一下,忽而闻得一声大吼:“霓生!”

我讶然,只见公子不知何时撵了上来,蓦地出现在那人身后。他也一跃跳上了马车,将那人拽开,但驭者的位子实在狭小,二人缠斗着,未几,一道翻落下地。

“公子!”我急忙爬起来,将马车拉住。

“出了何事?”大长公主在车厢内惊惶地问道。

我不多言,不待马车停稳,跳下车,朝公子跑去。

待我看清,只见二人打斗已经结束。那人瘫在地上,胸口被刀贯穿。而公子立在一旁,喘着气。

“公子!”我跑上跟前去,未及说话,公子却已经一把拉住我。

“你如何?可曾受伤?”他急急问道。

我愣了愣,摇摇头。

公子似乎松了一口气。

“公子如何?”我问道,将他打量,“那人可伤了你?”

“不曾。”公子说。

我不相信,方才他们打斗的时候,我明明看到那贼人用刀捅了公子的腹部。可当我仔细瞅向那里,却发现完好,只是环锁铠上有一些刀刺留下的痕迹。

“不必看。”公子拿开我的手,一脸傲气,“区区贼人,岂能伤得了我?”

我不理他,再将别处打量。只见他虽因为滚打,身上脏了些,但确实没有伤口;而他的脸昂着,上面虽沾着些泥,却毫不影响他一副洋洋自得之态。

心终于放下来,我看着他,不禁『露』出笑意。

公子张张口,正要说话,这时,忽而又是一阵嘈杂声传来。

我的心倏而又提起,忙张望而去。却见来人点着灯笼,身上的装束并非刺客,而是不远处宫室里出来的卫士。

公子即刻道:“跟在我后面。”说罢,拿着刀,走到鸾车边上。

“来者何人?”他问道。

当前一人阿道:“我乃皇后宫中大长秋宋渌!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宫禁?”

公子『露』出讶『色』,往四下里看了看,似乎这才发现一番追逐,竟是来到了皇后宫前。

“我乃万寿亭侯桓皙。”公子朗声道,“方才太后及大长公主在宫中遇袭,我护送车驾至此,尔等速速去告知殿中将军前来护卫太后及大长公主!”

“太后及大长公主?”宋渌吃一惊,忙看向鸾车。这时,我将车帏开启,大长公主搀着太后,从车上下来。

二人的模样都有些狼狈,方才那番颠簸追逐,想来她们许多年都不曾遇到过。

宋渌看到她们,忙领着众人行礼,伏拜一地。

大长公主面上仍有些苍白之『色』,却强自镇定。

“今夜宫中风云多变,我随太后移驾至此,未知皇后何在?”她说。

宋渌忙道:“禀太后及大长公主,皇后就在宫中。”

他话音才落,只见宫门敞开,仪仗俨然。皇后从宫门内走出来,望见太后和大长公主,忙趋至跟前,伏拜而礼:“妾万死,不知太后竟遇歹人行刺,护驾来迟,伏惟太后降罪!”

太后已是疲惫,看着她,道:“罢了,不过虚惊一场。殿中将军何在?速速令人在内宫中搜寻刺客,万不可再生事。”

皇后忙道:“妾方才闻知时,亦即刻遣人将殿中诸卫召来。只是因太子之事,只怕一时难以□□。”

“太子之事?”太后与大长公主相视一眼,紧问,“太子出了何事?”

皇后忽而『露』出大恸之『色』,哭泣不已。

“太后,公主……”她涕泪涟涟,以袖捂面,“妾方才得知,太子在司马门前薨了!”

*****

大长公主不愧是在宫禁中混迹多年的人,太子的下场,与她估计的一点不差。

虽然皇后哭得我见犹怜,太后与大长公主亦各自垂泪,周围内侍宫人无不悲痛听叹息,然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最震惊的却是公子。

他将太后与大长公主送往太极宫之后,没有停歇,即刻骑马去了司马门。

荀谅和太子攻打之时,想来也用了火攻,司马门上的殿阁上冒着烟,已经烧毁了大半。

没有了荀尚和太子,内宫的战事便一下消弭了。公子赶到的时候,只见城门洞开着,将官指挥着北军的兵士清理大战留下的残砖碎瓦和残肢断体,到处是难闻的味道。

出乎意料,我看到了桓镶。

他骑在马上,看着来往的士卒搬运各种死状的尸首,用一块绢帕捂着鼻子,一脸嫌恶。

见公子来到,他『露』出讶『色』。

“你这是去了何处?”他打量着公子,笑笑,“我不曾见你去了庆成殿,也不曾闻得你来了司马门,怎好像也与人恶斗了一番?”

公子不与他废话,沉声问:“太子薨了?”

桓镶示意他看看城门边上一片被俘的叛军,不无讽刺:“太子若是未薨,他们怎还有『性』命在此?你是不知,太子疯了一般,竟令他们不得胜便自尽。”

公子没有接话,却问:“太子何在?”

“就在那边,你要看?”

公子颔首。

桓镶不多言,引着他往太子的停尸之处走去。

司马门内的一处厢房里,点着灯。那尸首横陈在一张榻上,身上覆着一张素帛。

桓镶与守灵的卫士打了招呼,公子走进去,片刻,将素帛揭开一角。

太子的脸惨白,紧闭着眼睛,血『色』尽失,早已看不出来往日飞扬跋扈的模样。

公子注视了一会,又看向他的身上。

“腹部中箭。”桓镶道,“就在半个时辰前,被人发觉时,已经没了气。而后,东宫之兵与荀谅叛军自溃,荀谅被『乱』军所杀,死得难看多了。”

公子道:“可知太子是如何薨的?”

桓镶道:“审问过他的亲随,只说是中了箭,何处飞来的却不知道。不过激战时,谢蕴确曾令军士放箭。”

公子沉『吟』,道:“如此说来,便是无人知晓了。”

桓镶颔首:“正是。”

公子没再说话。没有动手之前,他和沈冲自然都以为太子最多被软禁或废黜,而不是今夜就身死宫城。

他沉默片刻,将素帛盖好,向太子端正地行了礼,走出厢房外。

“你还未说你方才去了何处。”桓镶跟在后面道。

公子也不隐瞒,将太后遇袭之事简短地说了一遍。

桓镶脸上的轻松之『色』消失,代以惊诧,眉头锁起。

“何处来的贼人,你可知晓?”他问。

公子摇头:“此事都交与了殿中将军,而后,我就将太后和母亲送去了太极宫。”

桓镶微微颔首,道:“今夜宫中多事,守卫最严的便是太极宫,未查明之前,确是去太极宫最为安稳。”

公子正待再说,城头上忽而传来些斥责的声音,望去,只见一人身着铠甲立在司马门城头,望之威风凛凛,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铠甲上油光锃亮的『色』泽。

待看清那人的脸,我和公子都吃了一惊。

“那是平原王?”公子问桓镶。

“正是。”桓镶唇角弯了弯,“如何?你可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