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骁眼中有忧色,“光相信没有用啊,得人到才行,得大军支援才行。”
“现在整个成都就剩下一个成华了,我估计闻老贼整顿兵马,明日就会攻城,那么明天之后,成都就再也不属于我们。”
“成都一失,蜀国百姓民心不稳,再也无力抵挡。到了那时,想要再打回来,那是难上加难啊。”
邓天麒在一旁说道,“爹,你也不要逼长生了,他一直在成都,哪里管得了在天竺的秀才啊。”
“你看长生身上的伤都还没有好,要是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只能在床上躺着了。也就是长生这种变态的身体,才能扛得住。”
邓骁走到陆长生身边,陆长生连忙将黑衣遮掩,“邓叔,我没事的。”
“些许小伤,养个几日就好了。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有特殊之处,能够自愈的。”
邓骁见陆长生的神态有些不对,硬是拉开他的衣服,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胸膛上有一条深深的伤痕,从胸口到腰腹。
显然,这是被闻太师的金鞭打伤的,上面还有一节一节的痕迹。
按照陆长生以前超强的防御能力,以及变态的自愈能力,此时哪怕没有痊愈,也应当伤势平稳了。
可是邓骁看到陆长生的胸口依旧在流血,那鲜血顺着那胸口被金鞭扯烂的皮肉流淌下来,相当惊悚。
只是鲜血流到了陆长生的黑衣上,一时看不出来而已。
“长生,你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你的伤势这么严重?为什么一点也不见好,军医看了没有?”
“唐嫣不在这边,叫唐阴过来看看也行。”
陆长生挤出一丝笑容,宽慰道,“邓叔,真的不要紧的,我休养一下就好了。”
邓骁抓住陆长生的手臂,“长生,你的状态不对。”
“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情你不要瞒着我们,一定要和我们说实话。哪怕成华守不住了,我们可以去雅安。雅安再守不住了,就去云滇,去昆弥。只要人活着,就有机会的。”
陆长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尤其是邓骁说的那句“一家人”,这才是对他真正的认可。
可是受伤本是寻常事,虽然这一次受伤和以往有些不同,不过陆长生相信,自己能扛得住,不能让家人分心。
这时站在旁边的杨杰说道,“师父他这一次受伤比以前情况严重得多,那闻太师的金鞭不知道是变强了,还有其他的古怪之处,师父的功力被压制了,而且被金鞭打中之后,师父的伤迟迟不见好。”
“还有……”
陆长生看向杨杰,“阿杰!”
杨杰无奈地摊手,情况是这么个情况,陆长生还不让人说出来,他也没办法了。
邓天麒凑了过来,仔细看着陆长生的伤口,“长生,你这一次可受罪了。闻老贼这一鞭打得够狠,如果不是你防御力强,恐怕骨头都要断几根啊。”
“啧啧啧,爹,我们还是撤吧。你也受伤了,长生也受伤了,主力都受损严重。你们带着人先撤吧,我来断后。”
“姐姐在雅安又率人筑起了一道防线,应当能抵挡一番。”
陆长生连忙说道,“不行,现在还不能撤。”
“一旦我们后撤,闻太师必然拼命追杀过来,到时候死伤会更多。”
邓天麒急了,“现在还不撤,到时候想撤都来不及了。”
“北莽现在势大,我们又没有天险可依靠。其他几路兵马不是受困,就是受阻,我们可是一点援兵也没有。”
“我现在还有这对比翼翅,跑得比你们快一些。我来断后,哪怕扛不住,我也能逃命的。”
“爹你也不要犹豫了,要是我们都没了,蜀国是真的没有了,谁也没法保护娘和姐姐他们。”
“爹,你不为自己着想,你总得为昊哥儿着想吧?”
听到邓天麒提及孙子,邓骁的心中一阵刺痛。
这个他的心肝宝贝孙子,自己费尽心思,冒着巨大风险也要送他上帝位。
可是他还没有真正坐稳皇位,就被北莽给打下来了,将京城都给攻破了。
实在可恶。
邓骁脸色铁青,看向北方,那边有闻太师的军营,就住在在前方不远处。
闻太师打了一辈子的仗,他太熟悉对手了。
哪怕打了胜仗,他也没有冒险推进,而是稳步向前。
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往前推,一仗一仗的杀。
杀得蜀军心惊胆战,杀得对手越来越少。
闻太师很猛,他一路冲杀在前,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这一次一定要灭了蜀国,灭了大汉。
闻太师又很稳,他没有打了胜仗就沾沾自喜,他没有冒失进攻,而是步步为营,要将对手求生的希望一步步扼杀。
面对这样一个又猛又狠的对手,无论是邓骁,还是陆长生,都没有想出任何有效的应对办法。
邓骁说道,“天麒,长生,你们先走吧。”
“我留在这里断后。”
邓天麒和陆长生同时说道,“不行!”
陆长生抓紧了大汉军旗,“这一仗,不仅仅是蜀国与北莽之战,而是整个大汉之战。我们远征军必将全力投入这一战。”
“邓叔,你相信我,我能顶住的。”
邓天麒说道,“爹,你是蜀国的精神支柱,这些老臣之所以跟着你出生入死,就是因为他们相信你,信任你,认为你能带着他们走向辉煌。”
“李严、杨仪、魏忠这些老臣他们跟着你一辈子了,你也不想他们连安度晚年的机会都没有吧。”
“再说了,我已经长大了,打仗的事情应当由我来扛。”
邓骁瞪了邓天麒一眼,眼神却从严厉变得舒缓,里面有慈祥、柔和之色。
是啊,哪怕他不想承认,他真的老了。
原本那个大杀四方的人屠,不仅扛不住闻太师的一鞭,连闻太师手下都能将他打伤了。
至于李严、杨仪,他们本来就不擅长武艺,以治国理政见长。
而魏忠虽然依旧勇猛,可是邓骁分明看到他的一箭射出,只有先前六成的功力,不再是以前蜀中的神射手。
有人老去,也有人成长。
至少邓天麒在这一轮成都保卫战中,成熟了,长大了。
邓骁看向陆长生,“长生,天麒说得对,我终究老了,哪怕上去也是拖累了大家,还要蜀国将领冒着性命将我救出来。”
“天麒是蜀王,是昊哥儿的父亲,昊哥儿的地盘他这个当父亲的必须来顶住。就让天麒留下断后吧。”
“长生,你跟我走,去雅安,紫凤在那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