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珠见钓叟颇有些与众不同,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便制止杨影,“影儿,休得胡言。”
“老丈,是我管教不严,手下丫头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杨影嘟着嘴,小声嘀咕,“什么嘛,还给他赔礼。”
“明明这么冷的天,他一个人傻乎乎地来钓鱼,不上鱼饵还是个直钩,好古怪。远远的一看,还以为他是在拉屎呢。”
刘秀珠瞪了杨影一眼,杨影这才闭嘴不语。
钓叟嘴角抽了抽,幸好头上戴着斗笠,否则难以掩饰他的尴尬。
“咳咳……”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我钓的不是鱼,而是意境,钓的是人,是国运。”
刘秀珠心中一动,“老丈,你说的这意境我略懂,可是这人与国运,又如何能钓呢?”
就这么一句,钓叟便与刘秀珠攀谈起来。
“这钓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满腹经纶,指点江山,条条是道,将刘秀珠心中的疑惑尽解,叹为天人。”
“于是刘秀珠拜了钓叟为国师,不日就登基称帝,大赏三军,号令天下,才有了这一系列的举措。”
孔瑾缓缓地摸着胡须,眼眸中不断闪烁,似乎在思索,似乎在想对策。
海阿妹听得意犹未尽,“原来这个钓叟是故意在等刘秀珠的,他是故意引起大家注意的。”
陆长生说道,“能想出这么一招的人,的确有些心计。”
“不过,我们也不用担心什么啊,只要长公主…武帝能真的振兴大汉,与北莽抗衡,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秀才,你这是担忧什么呢?你的天下八斗才华,难道还怕一个钓鱼的?还担心他抢了你的风头?”
孔瑾说道,“我倒是不怕,只是有些事情我没有弄明白,还有一些猜测无法去验证。”
“就像紫凤公主也没法找出这个钓叟的来历一般,他就这么凭空出现,又成了大汉朝廷的国师,总让人心中有些不踏实,不真实的感觉。”
陆长生说道,“秀才,你以前在流沙郡的时候,也就是一个落魄的秀才,谁能知道你有天下八斗之才,谁能想到你和我能带着远征军杀出了幽州,还能打败北莽,又能分了云滇,名震天下呢?”
“我觉得,你比他要强些,说不定你们见面以后,能成为知己也说不定啊。”
孔瑾眼眸中依旧有云雾,“希望吧,希望我们能成为知己,齐心协力,否则啊……”
陆长生不知道孔瑾为何会对刘秀珠身边的一个谋士如此上心,似乎还有些敌意在其中,估计是才子相轻的原因吧。
但他也知晓孔瑾的心意,因为孔瑾心中,谋的是天下,是让他陆长生带领远征军一统天下的。
“秀才,那个钓叟,那个国师叫什么名字?”
孔瑾说道,“庞尚诩!”
“庞尚诩?”
“好奇怪的名字,没有听说过。”
耶律雄基将军报扔在一旁,“丞相,刘秀珠要称帝,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多了个谋士而已,你怎么看得比吴精喜丢了云滇还要看得重呢?”
荀懿眉头紧缩,“刘秀珠要称帝,的确在我们的资料之中,那吴精喜虽然丢云滇丢得太快了,我们也是做过这种打算。”
“我们能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唯有那些突然发生的事情,突然冒出来的人,才是变数,才是值得我们警惕之事。”
“就像那陆长生,那把霸王刀,突然就冒了出来,杀的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让我们平定天下的计划耽搁下来了。所以这个庞尚诩不由得我不谨慎啊!”
耶律雄基笑道,“荀懿,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小了。”
“你可是北莽的丞相,腹内有乾坤,天下之事尽在你掌握之中。”
“天下谋士多如过江之鲫,可是能达到你这样高度的,有谁呢?”
荀懿恭敬说道,“我能为天下所知,也是蒙陛下信任,对我言听计从,才略有薄名。”
“不过放眼天下,仍旧有人让我忌惮。那庞尚诩才刚刚出山,封赐等手段也还算中规中矩,唯有那“薄赋税、均贫富”,“将来概免租赋三年”、“均田以赈贫穷”等口号,颇为惊艳。”
耶律雄基说道,“这些话我怎么隐约听说过?却记不得谁说过了。”
宇化田在一旁说道,“是陆长生说过的。”
“准确来说,应该他们远征军提出来的。”
荀懿说道,“宇都督果然好记性,的确是远征军提出过类似的话,用来蛊惑百姓的。”
“我记得他们的举措是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天下太平。”
“那是他们远征军的军师孔瑾提出来的。”
耶律雄基看向荀懿,眼中有玩味之色,“我也记起来了,你当初听到这种口号之时,震惊不已,还说我们北莽大难临头了。”
“结果呢,还不是这样,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实施下去,只不过,一句空口号而已。”
荀懿依旧谨慎地说道,“陛下,莫要大意。”
“这等口号实在是让人震撼,能让穷苦百姓为之疯狂。”
“只是那陆长生,那远征军没有机会实施这些政策而已。”
“幸好远征军只是寄人篱下,如果让他们真正有时间,有精力去落实这些事情,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耶律雄基说道,“我觉得此事完全行不通。”
“如果落实他们这样的举措,那么那些世家,那些豪族,那些达官贵人,这么多年来的积蓄家业岂不毁于一旦了?他们可是既得利益者,如何会答应这等事情发生?”
荀懿说道,“以陆长生的秉性,以孔瑾的谋略,要是他们真的放开手脚去干,谁又能阻挡得住呢?”
“陆长生只不过是一个野种而已,孔瑾也不过是一个落魄的秀才,两人一无所有,无所畏惧,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别说世家豪族了,哪怕皇族在他们心中,恐怕也视如粪土。”
“所以我们必须在明年开春之后迅速南下,绝对不能给他们喘息之机。”
“现在,我们要做的,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刘秀珠与蜀中、与湘军、与远征军团结一心,绝对不能让他们凝心聚力,否则的话,我们南下就要困难许多了。”
宇化田说道,“可是现在刘秀珠已经称帝,蜀中称臣,陆长生正名,封为亲王,那霍无缺与曾秀全,左达开也已经上书表示诚意。”
“我们南下之前恐怕做不了多少事情了。”
耶律雄基也说道,“宇化田说的没错,此时我们除了整兵秣马,以备开春以后的大战,还能做什么呢?”
荀懿微微一笑,“陛下,大汉之人,我是深有了解的,他们单打独斗之时就是一条龙,可是要他们长久凝聚,他们就是一条虫。”
“现在他们表面上服从了刘秀珠的旨意,承认她是大汉的皇帝,可是据我所知,无论是亲王陆长生,还是蜀王,曾秀全等人,都没有奉旨进京,哪怕连霍无缺也没有去临安。”
“他们现在啊,每个人都心怀不轨,每方势力都想着暗暗壮大,谋求称霸天下的那一天。”
“陛下,我已经布下安排,让他们的不轨之心更加明显,让他们的内斗提前爆发出来,只要他们内乱一起,那表面的团结便会分崩离析,到时候我们出手之时,便易如反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