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又名香山。
燕京有八景,西山晴雪便是其一,和卢沟晓月属于同一个档次。
但现在正值夏末,自然看不到什么雪景。
站在山顶,李自成俯视远处的北京城,脸上有一些莫名哀愁的情绪,长久没有言语。微风卷起他的白毡帽的边缘,吹干了他脸上的汗渍。
在他的旁边站着牛金星、宋献策、李过、李双喜等人。
“丞相,从这里看,这京师还挺大的。”
牛金星这时也不忘记给他打气,“闯王放心,迟早是我大顺的。”
李自成笑了笑,不愿再讨论这个,“宁完我又来了?”
牛金星点了点,“清军在泰安吃了一场败仗,损失了数千兵马,连阿济格的长子都被崇祯皇帝杀了。而且崇祯皇帝还把所有战死清军全部剥了衣服,赤身裸体挂在树上,以此羞辱阿济格。”
李自成突然提起了兴趣,“呵,这崇祯皇帝做的倒挺绝啊!但只是为了羞辱阿济格吗?”
牛金星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但据宁完我说,崇祯皇帝很可能是为了将阿济格引向临沂,从而拉长清军的粮道,然后寻机歼灭清军。”
李自成听完,微微点头,“这倒挺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唉!明明是他被我们赶出了京师,他为什么却能如此淡定?甚至到目前为止,连江西和武昌的兵力都没调来京师。”
牛金星心中对此也十分奇怪,“是啊!臣也好奇这点。更奇怪的是,在荆州,堵胤锡一直在主动进攻。”
宋献策皱着眉头,沉默了好一会道:“闯王,您没有想过,或许崇祯皇帝这是担心我军顺江南下,直攻南京呢!”
看李自成看向自己,宋献策接着道:“崇祯皇帝离开京师,虽然留下了太子和周皇后,但却带走了两个皇子。这说明,崇祯皇帝早就考虑好了退路。失了京师,那还有南京可去。而南京一旦失了,他可真就成无家可归了。”
李自成蹙了蹙眉头,“你的意思是说,崇祯皇帝留下武昌和江西的兵,是为了确保南京无忧。”
宋献策点了点头,“很有可能。闯王,我以为即使我们攻陷了京师,有崇祯皇帝在外,这天下也一时难以平定。京师只是个象征,而不是必须要拿下的,尤其还有清军在侧。”
李自成看了牛金星一眼,然后才问道:“那军师,你以为我军该如何?”
宋献策道:“闯王,若我军在攻城时损失过重,那清军肯定会趁势来攻,总不能我们损失惨重而让东虏坐收渔翁之利吧!所以我以为,我军不宜攻城,应以围困为主,转而攻取其他明军防守比较薄弱之地。例如,增加荆州方向的兵力,攻取湖广,东下夺武昌、南昌,甚至是南京。”
牛金星急忙摇头,“不可。”
宋献策看向牛金星,“丞相定有高见。”
牛金星道:“京师乃天下所系,得京师,然后定都,我大顺才能彻底摆脱流贼的身份。目前,我军实力扩充很快,但真正有才学的士子少有投靠者。为何?因为他们依旧示我们为贼。若夺取京师,那情况便会有很大不同。我们到时候便是官军,而明军则会变成匪,情势改变,那身份也自然随之改变。”
宋献策咬了咬牙,“但京师难攻,而清军在旁,一个不慎,那结果?”
牛金星笑道:“军师不必担心这个。若清军真有什么异动,宁晚我会提前向我禀告的。”
宋献策轻轻的摇了摇头,“丞相,我观宁完我此人眉眼细长,瘦脸滑舌,恐不是良善之徒。”
牛金星笑着摇了摇头,“军师,你对他误解太深。宁完我这人还是不错的。”
宋献策看牛金星这样坚持,便不再多言,“还是应该多小心。”
李自成刚刚一直在想宋献策的话,沉默了半晌,转向李过,“补之,你对此事怎么看?”
李过沉默了一会道:“我不信任清军,而且感觉他们野心很大。就目前而看,清军已经攻到山东腹地济宁了。如果他们再向西,直接杀入河南,那我们的后方可就彻底不稳了。”
牛金星笑道:“即使其向东,首先收到攻击的也是在开封的朱聿键。这也是在大败朱聿键后,闯王却却没有让我军再攻取开封的原因。朱聿键此人有胆魄,但不通兵事,起不到什么大用。”
李过看向牛金星,“丞相如此小瞧朱聿键,是真觉得他能挡住清军吗?”
牛金星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觉得清军战力没那么强。攻到山东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再向南,定然会遭受惨败。否则,也不会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生擒崇祯皇帝。”
李过这点却无法反驳,只能闷声不语。
牛金星看到此,抱拳向李自成道:“闯王,实际上臣觉得军师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对于京师,我们不能舍弃,但围而不攻却是可以的。对于清军,臣觉得他们不敢妄为。”
李自成想了想,长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我们修建了很多攻城器械,不能浪费。我看,还是试探性进攻吧!试试这段时间明军是否有懈怠?还有,城内的细作也可以开始行动了。”
牛金星抱拳道:“是!”
李自成再次看了一眼京师,赞叹道:“真壮观啊!好想进去看一看。”
正说着话,山下爬来一人,是张鼐。
“父王,清军又派人来了。这次来的是范文程,说是有要事和您相上。”
李自成愣了一下,看向牛金星,“范文程是谁?”
牛金星说道:“据说此人是范仲淹的后人,目前是多尔衮身边的第一汉臣,人传此人能力出众,有不世之才。”
李自成略感惊奇,“那是得见见。”
张鼐问道:“父皇,那带他上来?”
李自成摇了摇头,“算了,我也该下去了。就在山下大营见他吧!另外,我的确想问他一些有关清军的事情。无论清军是否有大的野心,我们都得重视他们。”